白季寒以不喜歡聞醫院消毒水的味道爲由,堅持在傷勢尚未痊癒之際就要出院。
誰都知道,白三少決定的事情一向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改變。
不,以前還有一個人可以改變的。
那個人就是喬以恩。
可現在就連喬以恩也不在他身邊,那就真的是完全沒有人能夠改變他的決定了。
這幾日,每天下班後,李豐便會到醫院向白季寒彙報工作。
今天一進病房就看到杜秋正在收拾東西,有些驚訝。
“總裁要出院了?”
他自然是不敢問白季寒,便朝杜秋問道。
這纔沒幾天,那麼嚴重的傷口怎麼說出院就出院?
杜秋無奈地撇撇嘴,點了點頭:“嗯。”
她一向都知道白季寒決定的事情根本就沒人能改變,所以也只能由着他。
作爲白季寒最得力的助手,李豐自然第一時間就知道自家總裁在跟夫人離婚之後,打算要跟眼前的女人結婚。
他是見證着白季寒和喬以恩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人,比誰都深刻地知道自家總裁大人對夫人的深情。
如今兩人鬧成這樣,他也很意外。
可感情上的事畢竟是總裁大人的私事,他也不好說什麼。
不過,總裁大人讓他特別關注地權國際董事長杜元的消息,他當時還不太明白,現在卻是有點兒明白了。
總裁根本就是還放心不下夫人,所以就以藉着關注杜元動態爲由,暗自關心夫人的動向。
像往常一樣彙報完工作,不等白季寒開口,李豐便主動說道:“地權國際董事長杜元今天動身前往帝都,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去帝都了?”白季寒一邊整理着衣袖,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是,總裁。”李豐恭敬地答道。
“查到他去帝都做什麼了?”白季寒依舊漫不經心地問。
“還沒有,在查。”李豐淡定地說。
“嗯……”白季寒輕輕地嗯了一聲,手上整理着袖釦,目光淡淡地看着窗外,似乎又在不經意地等着什麼。
李豐看擡頭看去,動了動脣,定定地說道:“據查到的消息,夫人和雙雙小少爺也被杜元帶着一起去了帝都……”
白季寒雙眸微縮,整理袖釦的動作一滯,身體也微微僵了僵。
然後,忽然轉過頭看向李豐。
“夫人?”
他犀利的目光之中帶着一絲明顯的寒氣,雖然疑問的語氣很輕,卻讓人感覺冰冷至極。
李豐快速垂下眸子,恐慌地說:“對不起總裁,我說錯話了。”
總裁和夫人已經離婚,他不該再稱喬以恩爲夫人。
“是喬小姐,喬小姐和雙雙小少爺也被杜元帶到帝都了。”
李豐直覺上認爲,白季寒讓他密切關注杜元的消息,就是爲了得到喬以恩和白予雙的消息。
所以,即便是白季寒不問,他每天彙報完工作之後,也會主動彙報他們母子倆的消息。
之前他口誤地稱喬以恩爲夫人,也不見白季寒有什麼不滿,不知道爲何今天會突然拿出來說。
看了一眼旁邊正收拾東西的杜秋,李豐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白季寒聽到李豐的話,滿意地點了點頭。
“繼續關注他們的情況,查探清楚杜元去帝都做什麼。務必保證小少爺的安全,時機成熟就將他帶回來。”
聽到他這樣說,一旁收拾東西的杜秋動作微微頓了頓。
隨後嘴角勾了起來。
原來,只是爲了救出白予雙。
只是這樣便好。
她想着,轉身朝白季寒笑道:“季寒,我收拾好了,我們回家吧?”
白季寒淡淡地點了點頭:“嗯。”
儘管他向她求婚之後,對她的態度依舊淡淡的,可杜秋心裡卻還是很高興。
因爲白季寒從來就是這樣一個桀驁不馴的男人,如果他前一刻纔跟喬以恩分手,下一刻就對她百般憐愛,那她才該擔心呢。
畢竟,那樣的話,多多少少都有像是做戲才裝出來的嫌疑。
正準備離開醫院的時候,負責照顧白予熙的阿義突然急衝衝地奔進來。
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焦急地說:“三、三少,不好了不好了!”
白季寒身體微怔,瞪着冷冷地問:“小熙出什麼事了?”
阿義這麼着急,肯定是事情跟白予熙有關,這點百貨商店毋庸置疑。
阿義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朝白季寒緊張地說道:“小少爺情況不好,醫生說可能要進行第二次手術!”
“……”
看他焦急的樣子,聽到他緊張的聲音,白季寒的臉瞬間白了。
一旁的杜秋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卻沒有白季寒這麼擔心。
倒是尚未離開的李豐着急地說道:“那要怎麼辦纔好啊!雙雙小少爺現在被杜元帶到帝都去了,若是小熙小少爺還要二次手術,必須得將雙雙小少爺儘快接回來才行啊!”
他的話一字不漏地落入白季寒的耳朵裡。
當然,好像事不關己地站在一旁的杜秋也聽到了。
她焦急地走到白季寒身邊,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面露難色地說:“季寒,怎麼辦?”
怎麼辦?
這個時候,這個女人只是這麼雲淡風輕地問他一句怎麼辦?
白季寒微微蹙了蹙眉,定定地盯着杜秋,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恢復過來之後,他飛快地擡頭看向李豐,鎮定地吩咐道:“李豐,訂一張去帝都的機票。”
“啊?”李豐有些不明所以,看到自家總裁那張冷臉時,話已經下意識地問了出來,“現在嗎?今晚的?”
“廢話!現在立刻!”
“是,是!”
白季寒一聲怒吼,嚇得李豐一邊點頭,一邊轉身就走。
聽到他們的對話,杜秋揪在白季寒衣袖上的手不自覺地僵了僵。
“你要親自去帝都?”她面色有些僵硬,盯着白季寒的目光帶着一絲難掩的不悅。
她不知道,白季寒這麼急着去帝都,到底是爲了將白予雙帶回來救白予熙的命,還是說幾天不見喬以恩那個女人,所以藉此機會跟她親近。
一想到這個,杜秋的臉色就變得有些不好看。
並非她對自己沒有信心,而是以往那麼多次的經驗告訴她,喬以恩那個女人在白季寒心心裡的位置絕對不像是白季寒現在所以表現出來的那麼滿不在乎。
白季寒滿面的怒容在轉過來看向杜秋時,雖然依舊沒有多少改變,語氣卻稍稍收斂了些。
“小熙病情惡化,現在只有雙雙能救人,我必須要將雙雙帶回來。”他說着頓了頓又道,“你應該知道杜元那個人不好對付,若非我親自過去,可能根本就帶不回雙雙。”
聽着他像是在對自己解釋的話,杜秋竟一時無言了。
她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堂堂白三少主動跟她解釋他爲什麼要親自前去帝都,這在以往是她想都不敢想象的事。
可今天,白季寒就是向她解釋了。
可她本來應該高興,卻因爲他去帝都就會見到喬以恩那個女人,這讓她怎麼能高興得起來。
“我跟你一起去。”想了想,杜秋堅定地說。
白季寒微微皺了皺眉,忽然伸雙手扶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雙眼認真地說:“不行,你不能去。”
“爲什麼?”杜秋有些抑制不住激動地問。
“我得留下來。”白季寒鎮定地主。
“我留下來做什麼?”杜秋盯着他,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過頭,便垂了垂雙眸,降低聲音說,“季寒,讓我跟你一起去。也許我能幫到你呢……”
“我說了不用。”白季寒打斷她,聲音有些僵硬。
杜秋不敢相信地盯着他,雙眼瞬間紅了:“你是不是要去見她?”
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聽她這麼說,白季寒微微怔了怔,很快否定道:“不是。”
“那爲什麼不讓我跟着?”杜秋咄咄逼人地追問。
白季寒重重地吸了一口,隱忍住想要發泄出來的怒氣,盯着她沉聲說道:“聽着,我讓你留下來是爲了讓你跟小熙配個型,萬一我沒有那麼快將雙雙帶回來,若是你的骨髓剛好也能跟小熙配得上,那就不用那麼麻煩了,懂嗎?”
像是怕她聽不懂似的,白季寒沉聲加了一句:“不管怎麼說,你都是小熙的親生媽咪,配型成功的機率也是很大的不是嗎?”
“……”
聞言,杜秋的身體猛地僵了僵,原本怒氣衝衝盯着他的目光變得有些驚慌起來。
感覺到眼前的人正盯着自己,眼珠子轉了轉飛快低下頭,像是在逃避什麼似的,不敢看他。
白季寒微微蹙眉,犀利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她,輕輕地喚了一聲:“心心?”
“嗯?”聽到他的聲音,杜秋猛地擡頭,飛快地說,“明白,我明白了。”
白季寒目光復雜地盯着她看了幾秒,狐疑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杜秋飛快地搖頭,“我沒事……”
“嗯。”白季寒收回目光,沉聲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就留下來跟小熙做個配型,我今晚就動身前往帝都。”
“哦……”杜秋僵硬地點了點頭,“好……”
原本還極其懷疑他去帝都是爲了私會喬以恩的杜秋,突然變得這般心神不寧,白季寒內心產生一種莫名的猜疑。
那種猜疑的心思,就跟杜秋一聽他要到帝都去,就以爲他要見喬以恩一樣。
完全就是一種條件反射的懷疑。
既然兩相猜疑,這個婚真的能夠結成嗎?
某個念頭,從這一刻開始在白季寒腦子裡一點一點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