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極力掩飾,但臉上的落寞還是盡數落入杜均的眼中。
“怎麼了?”
輕輕地三個字,卻暗含着一股淡淡的擔憂。
“……”
喬以恩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因爲他的眼睛總是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光芒,而她只想戴上龜殼好好掩藏起自己的那份落寞和傷心。
“吃過飯了嗎?”杜均沒有再追問,只是盯着她溫柔地說,“如果還沒有吃,陪我去吃個飯吧!”
“不……”
“丫頭,這個時候不要拒絕我。”杜均飛快地伸出大掌握住她單薄的雙肩,眼神之中帶着一股無比懇切的情愫。
“……”
喬以恩沒有說話,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走吧!”
杜均就當她是同意了,快速抓過她的手,將她塞進自己車裡。
黑色的邁巴赫平穩地行駛在昏暗的路面上,兩旁亮着燈的樓房不停地倒退着。
豪華的車座內,安靜極了。
喬以恩靠坐在副駕駛座上,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
她的眼睛雖然看着窗外的景緻,但眼底一點兒光彩都沒有,就像木偶一樣。
杜均安靜地開着車,沒有看她,也沒有開口問她到底怎麼了。
他雖然沒有看她,卻能十分清楚地感覺到她身上那股悲傷氣息。
上車後她就不發一言地看着窗外,情緒低落得如此明顯,必定她今晚一定是經歷過什麼事,否則不會這麼悲傷。
而能讓她這麼悲傷的除了那個男人,還能有誰?
杜均英氣的眉毛不自覺地一點一點皺起。
安靜的車廂內突然響起一陣鈴聲,原來是喬以恩的手機響了。
她迷離地望着車窗外,似乎沒有聽到一樣。
杜均雖然聽到了,卻沒有刻意去提醒她,因爲他想給她足夠的安靜。
手機響了很久,喬以恩才恍惚回神。
在看到號碼的那一瞬間她整個身體猛地一顫,之後飛快地按了靜音,既沒有接聽也沒有掛斷,只是咬緊牙關盯着屏幕,任由它一直呈現來電顯示的狀態。
不過一會兒,手機屏幕黑了,然後就再也沒有響起。
白季寒的耐心也不過如此,只打一次就不再打,看來也不是那麼在乎她。
喬以恩嘲諷地勾脣笑了笑,收起手機。
“杜大哥,我想喝酒,我們去酒吧!”一直不出聲的人兒突然側頭朝杜均淺淺一笑。
極力僞裝起來的脆弱,不經意間就從雙眼之中流露出來。
杜均沉默地轉頭看她一眼,黑眸閃過一抹痛色,很快轉回頭專心開車,不讓她看到他眼裡的不忍。
“好。”他淡淡地笑着點了點頭,只因爲她眼底那份堅定讓人無法改變。
他知道,就算他不帶她去,她自己也會去。
酒吧那種地方,讓她一個女人去,他怎麼能放心。
所以,還不如他帶她去。
酒吧裡,燈紅酒綠,形形色色的人,一片喧囂。
一杯一杯的酒被送入口中,通過喉嚨送入身體,那種刺激令人渾身都忍不住顫抖。
“丫頭,夠了。”杜均猛地抓住喬以恩的手,厲聲阻止她再繼續往嘴裡灌酒的動作。
如果知道帶她來酒吧,她會如此作賤自己,他怎麼也不會帶她來。
“不夠,不夠!”喬以恩嚷嚷着一把推開他的手,將手中的杯子送到脣邊,仰起頭一飲而盡,“喝這麼多都不醉,怎麼夠?我還要繼續喝,喝!再來一杯!呵呵!”
她醉意萌生的憨態,讓人看着心疼不已。
“丫頭,你到底怎麼了?”杜均扶住她的雙肩,盯着她的小臉,臉上盡是心疼之色。
回頭瞪一眼調酒師,示意他不要再給她酒。
喬以恩搖搖晃晃地擺着頭,她記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只知道自己還沒有醉。
她也很奇怪,以往明明就是沾酒就醉的人,怎麼今天喝這麼多酒都醉不了呢?
“爲什麼醉不了?爲什麼……嗝!”她打一個酒嗝,一把揮開杜均扶着她肩頭的手,轉頭朝調酒師吼道,“再來一杯,再來一杯!”
本着顧客就是上帝的宗旨,調酒師急忙點頭:“是是!馬上就來。”
喬以恩的聲音雖然帶着濃濃的酒意,卻掩不住一股深深的落寞。
她雙手無力地撐在吧檯上,微眯着雙眼,嘴角帶着一抹苦澀的笑。
杜均看着這樣的她,眉頭一刻也沒有舒展開過。
他回頭瞪一眼調酒師,讓上一刻還面色如常的調酒師,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就嚇得不敢動彈。
“給我一杯清水。”
他朝調酒師冷冷地說完,轉頭凝視半扒在吧檯上的喬以恩。
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低沉地開口道:“丫頭,你醉了……”
“我沒醉!”喬以恩擡頭瞪他一眼,嬌喝道,“我沒有醉!如果我醉了,爲什麼……爲什麼還這麼清醒,這麼痛……嗚嗚……”
她說着竟然低下頭小聲嗚咽起來。
“……”
杜均見她突然變得如此傷心難過,面色陡然一變!
伸出大掌想要扶她,卻在即將要觸上她的身體時硬生生地收回來。
她此刻需要的不是他,不是他!
就算他再擔心再想關心她,也會被她毫無留情地推開,就如方纔一樣,下意識地推開。
他的雙手漸漸地捏成拳,攥得緊緊地。
“爲什麼醉不了?爲什麼就是醉不了?醉了就可以不用這麼痛,醉了就可以什麼都忘記……”喬以恩低着頭,嘴裡伴着嗚咽聲喃喃自語着。
爲什麼醉不了?
她明明已醉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只是心裡太痛,所以才保持着那份清醒。
“丫頭,我送你回去,不喝了好嗎?”他的擔心,他的心疼都化成溫言軟語。
“不!”喬以恩猛地擡頭,飛快地搖着頭,“我還要喝,還要喝!酒……酒呢?”
“……”杜均皺眉。
這丫頭還跟以前一樣,一固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剛好調酒師送來一杯清水,他接過來,送到她脣邊:“丫頭,喝吧!喝完這杯我們就走,好嗎?”
“嗯……”喬以恩像是怕他反悔不給她酒喝一樣,就着他的手將那杯“酒”喝掉。
“好點兒了嗎?”杜均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一手放下杯子,擔心地盯着她問。
“嗯……”喬以恩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一下歪倒在吧檯上,好像徹底昏睡過去了一樣。
杜均眉心皺起,黑眸之中閃過一抹心疼:“丫頭,我送你回去,好嗎?”
本以爲她已經昏睡了,卻不想她醉醺醺地擺着手,道:“不回去,不回去!我不要回去,不回去……”
“……”
杜均的手不自覺地攥緊,黑眸之中戾氣頓生。
白季寒,他到底怎麼對她了,竟讓她連家都不想回了。
他最好沒有對她做什麼太過份的事,不然他絕對不會放過他!
“杜大哥。”喬以恩忽然擡頭,醉眼朦朧地看着他。
“我在。”杜均收起黑眸之中的戾氣,頃刻軟化得溫柔似水,“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小心地將她扶起來坐好,認真地盯着她。
“我這裡好痛。”
喬以恩死死地咬住脣瓣,一隻手緊緊的捂在心口,清涼的聲音染上無限悲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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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裡好痛。
就這麼一句話,杜均的心猛地一痛!
那種感覺就像自己無比珍視的寶貝,不管怎麼樣都捨不得損傷分毫的珍寶,卻陡然之間被人肆意踐踏了一樣,心疼得不得了。
“丫頭,不要難過,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
將她單薄的身體擁入懷中,大掌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背,給她無盡安慰。
喬以恩從他懷中緩緩地擡起頭,盯着他的眼睛,難過地說:“可我感覺這次真的過不去,即便是喝了這麼多酒,那種痛也沒有消失。它就是紮根了一樣,無時無刻不刺痛着我的心。”
“不會的,不管什麼樣的痛都會消失。”杜均淡淡地笑看着她,大掌安撫她背脊的動作沒有停下,聲音超出平常的溫柔,“相信我,乖乖睡一覺,醒來就會沒事了。”
“真的嗎?”喬以恩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真的。”
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她笑了笑,緩緩地閉上眼睛,倒到他身上。
“我好累……”
我好累……
這三個字再一次從她口中說出來,杜均的心跟着猛地一顫。
這麼多年過去,她卻依舊過得這麼累。
那他的放手,到底有什麼意義?
那個男人如此不知道珍惜她,他怎麼還能任由她留在他身邊?
一抹陰鷙的光自男人眼中飛快地閃過,他牙關咬得緊緊地,放在吧檯上的手也攥得緊緊地,彷彿一直隱忍着的東西即將要爆發一樣。
他的目光在觸到安靜地靠在他懷中的人兒,那張似乎已經睡着的臉時,慢慢地變得柔和起來。
攥得緊緊的手也慢慢鬆開,緩緩地擡起來扶上那張臉。
那是一張令人魂牽夢繞的臉,多少個夜晚都曾出現在他的夢中。
可此時,他卻只能趁她睡着的時候,才能撫摸上她的小臉。
“丫頭,如果我現在再來爭取,會晚嗎?”
他薄薄的脣瓣動了動,在這喧囂的酒吧裡,他的聲音好似根本就沒有發出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確實說出了壓在心底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