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菡被吻,整個感官裡鋪天蓋地的男性氣息,檯燈的亮度並不高,投射下來隱約朦朧,她慌張閉上眼,兩隻小手攥緊了牀單,讓自己醉在這片米離的氣氛裡。
他邊吻邊說話。
“簡菡,明天我帶你去見我的爺爺奶奶…以前他們就喜歡你,現在我們結婚了,會更加喜歡你…別的人你不要顧忌,不用看臉色,不用受氣,沒人再能傷害你,也沒人再能分開我們…我那些朋友,會一一介紹你認識,以後你喜歡的我就交往着,不喜歡的就算了…我不喜歡熱鬧,現在有了你有了兒子,我下了班就回家陪你們,一直守着你們…”
“簡菡,錢你也不用考慮,你愛工作就工作,不工作也行…幾年前我在英國買了幾千畝地,後來恰逢商業徵用,現在那幾條街的商業大樓都是我們的,夠你用一輩子…我名下有十幾處房產,還有一個車庫,工資不算,還有醫藥研發,都是我這些年個人掙的…明天我把這些都交給你,都是你的…”
簡菡側過小腦袋,將臉頰深深的埋在被褥裡,她努力向後仰,仰起優美的頸脖,給他親。
迷迷糊糊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這樣的男人清潤如玉,也有這樣談票子談房子談車子的時候…
她知道他有錢,他20歲就跟周家斷了財產聯繫,他現在所擁有的都是他憑能力掙得。
她沒有圖他錢,但他一口一個“都是你的”還是讓她酡紅了小臉,一個男人把自己的財產都給你,女人都俗,她也歡喜啊。
這麼歡喜。
還有,不用看臉色,不用受氣…她知道他指的他爸媽,他說起那些語氣裡都帶着小心翼翼,哄着她,寵着她,怕她嫁給了他吃了一點虧受了一分委屈,他拿好話說給她聽。
這就是這男人的甜言蜜語麼?
他在做交代,不會讓她不明不白嫁給了他,不清不楚跟了他。
簡菡覺得心臟又軟又酥,攥着牀單的小手鬆開,緩緩抱上他的脖子,她擡高身吊在他身上,主動纏他,“達遠…周達遠…”
她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他,她什麼都沒有,這些年積蓄不多,沒有嫁妝,她只有自己,她把自己送給他。
周達遠呼吸在喘,一隻大手扣了她的軟腰,抱住她,“簡菡,幫我生下兒子,給我一個家,跟我好好過日子…我什麼都願意給你,全部都給你。”
話音落下,他真的給了她。
汗水淋漓的翻身下去,還不忘伸出一條健臂將她捲入懷裡,蹙眉吻她的秀髮,拉過大紅色的被子蓋住她的身子。
她身上的浴巾早散開了,怕她冷。
簡菡一張小臉像抹了胭脂,她軟軟的趴在男人寬闊的胸膛上,男人還在喘,那一聲聲粗狂的呼吸就像是那野獸,小手擱在他心房上,那裡“咚咚”急亂的心跳震的她手心發麻。
她臉頰滾燙,埋了小臉不敢看他。
兩人靜靜的抱在一起,周達遠粗重的呼吸慢慢平息了下去,等身上那股子要命的滋味消散,他垂眸,吻她的額頭。
“簡菡…簡菡…”名字如她的人,他愛不釋憐的叫她名字。
女人沒有發聲,不肯應。
周達遠僵了一下,側起身,將女人的小腦袋撥在他的臂彎裡看去,她小臉通紅,正閉着眼。
他有些慌,左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簡菡,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抱歉,新婚夜,我有點忍不住,是不是哪裡痛了,告訴我…”
他慌張時簡菡睜了眼。
女人那雙杏眸清澈極了,裡面黑漉漉的盪漾着一池春水,巴掌大的小臉緋紅,噴薄而出一股無媚。
她開口,紅脣有點腫,嗓音像那小綿羊,軟到不行,“我沒事。”
他沒有真動她,所以她不會有事。
周達遠鬆了一口氣,大掌包裹着她額前的劉海溫柔的往後順,他親了親她滾燙的臉頰,聲音還在啞,“我給你號了脈,兒子很健康,但你身體太弱,需要調養,明天我再帶你去做檢查。”說着他吻了吻她纖纖手指,“這種事傷不到孩子,但累到你,以後我儘量不做,忍一忍,很快就能到三個月。”
簡菡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將一切都想到了,該想的不該想的,他都想了,還什麼三個月…
他也不羞。
她將小臉埋在他的臂彎裡,努力不看他。
但沒用,她小巧的下頜在他兩根手指裡拎了出來,他覆在她耳膜說話,“簡菡,剛纔我說的聽清楚了沒有?”
簡菡瑟縮着小香肩,她多麼不好意思,只管搖頭。
“呵,”男人在笑,“那好,我再說一遍,我們結了婚,我不會虧待你,票子房子車子甚至兒子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不會讓你受委屈,但是有一樣,你必須是我的。”
簡菡忍不住勾起脣角,爲他一本正勁的語氣,她柔美動人的笑,嘟着粉脣哼了一下,“你倒會算賬。”
周達遠也樂了,新婚的濃情蜜意盪開,他摸着她的軟腰胡亂親她,“簡菡,叫一聲。”
“恩?”簡菡不懂。
“結婚了你應該叫我什麼?還裝不懂?”他黑眸裡盛滿了柔情,還有期待。
簡菡躲的厲害,哪裡好意思將那一聲叫出口,她要往牀裡滾,男人哪能容她,抱着她不撒手。
礙於她有身孕,他不敢壓她,但兩人笑着也在牀上滾成了一團,大紅色的被子一直垂到了地毯上。
“簡菡,叫不叫?”周達遠埋在她的粉頸裡,摸了一把她膩白的肌膚。
她按住他的大手,嬉笑裡盡是女兒家撒嬌的蠻態,“叫嘛,我叫,你別動手動腳…老公,老公…”
周達遠滿足的喟嘆一聲,撐着左臂不壓她肚子,將上半身倒在了她的身上,右手摸上她的小臉,他吻着她感嘆,“13年了,我20歲那年就想將你變成我的,現在終於如了願…”
簡菡不說話,她不敢睜眼,怕眼裡的淚珠會滑下來。
她不想哭,今天是他們結婚的好日子,她這麼幸福。
小臉又被他親了親,他嗓音軟軟的哄着她,“困了麼?困了就睡覺。沒動真的,你身上不用洗,我用溫毛巾給你擦一下。”
身上的溫度抽離,簡菡聽着他下牀去了沐浴間,他很快返身回來,手裡拿着溫毛巾幫她擦拭身體,然後將被子給她蓋上。
他又去了沐浴間,大致去衝了澡,待他一身清爽的上牀,伸臂將她摟入懷裡,他吻她額頭,低聲繾綣,“晚安,老婆。”
他的老婆啊。
簡菡無聲的笑開。
……
這一晚簡菡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時光又回到了七八年前,那時她牛津畢業,他落難,有一晚她一個人呆在他們的出租房裡,她將自己蜷縮在角落裡,抱頭痛哭。
她哭的好厲害好厲害,上氣不接下氣。
她打了一個電話,那般痛苦和絕望,“我答應你,我離開他,不會讓他找到…求求你救救他,你們怎麼這麼狠心啊,他是你們的兒子啊…”
掛了電話,她又打電話給自己的爸媽,爸媽就她一個女兒,聽到她沙啞的哭聲爸媽嚇壞了。
她胡亂的說話,“爸,媽,我們搬家吧,求求你們快點搬,對,不能告訴任何人,不能讓任何人找到…我們去新加坡,我先去,你們快點趕來…”
她20多歲了,爸媽依舊叫她寶貝兒,媽媽聽着她的哭聲眼淚直掉,爸爸搶着電話安慰她,“寶貝兒,出什麼事了,好,你別哭,不就是搬家嗎,沒問題,我們現在就搬…”
後來她真去了新加坡,後來的後來她也知道他得救了,被放了出來,不過再後來的事情她就記不清了,記不得是誰打電話跟她說,簡菡,你爸媽高鐵出事了,高鐵墜在山崖裡,現在連屍骨都沒找到。
連着七天七夜她跟着那些隊伍在深山裡搜人,她看到爸媽的衣服,壓在一塊大石下,那天下着傾盆大雨,她就那樣跪在地上用自己的兩隻小手去挖土,土裡滲透出來的都是血跡,爸媽的屍骨找到了,不過,是不全的…
她給爸媽下葬,葬禮上不知道是誰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是大舅還是大姨,他們指着她,痛心疾首的大罵,“簡菡,你爸媽是爲你死的知道不知道?生活的好好的爲什麼要搬家,他們什麼都沒帶,甚至連話都沒敢跟我們多說,連夜就坐了這趟索命的高鐵來找你,他們就你一個女兒,當成了心肝寶,但你爲了一個男人要了自己爸媽的性命。”
“是啊,簡菡,你讓我們太失望了,你走吧,回你的新加坡,我們簡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以後你爸媽的墳頭不用你再來看。”
“簡菡,你給我們滾!”
於是她失魂落魄的出了墓園,剛走出去,就暈了下去。
再後來的事情她也記不清了,反反覆覆幾年的心理治療,她夢裡全是媽媽最後爲她心疼的哭聲,爸爸焦急的安慰聲,他們一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曾經多麼幸福啊。
是她親手毀了她的家。
她是一個罪人啊。
……
簡菡緩緩睜開眼,眼角有滾燙的淚珠流了下來,她發現自己早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