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了。”駕駛座上的司機喊她，秦玉萱回神，扭頭看向窗外。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微微細雨，離柏油大道不遠處是一個露天停車場，而殯儀館就在停車場的對面，三三兩兩穿着黑色衣服的行人撐着傘走過道路。
秦玉萱低頭看着自己的着裝，她不知道今天是爺爺的葬禮，穿着一身休息的牛仔套裝，跟氣氛格格不入。
幸虧殯儀館的旁邊是賣奔喪服的店鋪，秦玉萱進去換了一套女士西裝，急衝衝地往殯儀館的大門趕。
看還在繼續進去的賓客，秦玉萱暗自鬆了口氣，追悼會應該還沒有結束。
秦玉萱快步走到殯儀館的門口，卻被守在門口的兩個保鏢攔下：“秦小姐，請您止步。”
“我爲什麼要止步？”秦玉萱冷冷地看着攔住她的保鏢：“放我進去！”
保鏢沒有放行：“抱歉，這是夫人的吩咐。”
是莫母……
秦玉萱咬着脣，手指捏成拳頭狀，她早該想到，莫母不承認她是莫家的人，爺爺的葬禮肯定也不會讓她參加。
可是，爺爺是對她最好的長輩，她不能錯過見爺爺最後一面。
秦玉萱緊咬牙，忽然矮身，快速地從保鏢伸出的手臂下溜過去，她一定要見爺爺最後一面，不管用什麼手段。
然而她還沒有走兩步，就被保鏢拽住手臂拉回來，保鏢用力過猛，秦玉萱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模樣狼狽得很，保鏢擔心下手重了，想要過去扶起她，莫母的聲音傳來：“做好自己的事情。”
保鏢忙立正站好。
秦玉萱擡起頭，看到莫母一身黑衣走到她面前。
“讓我進去看爺爺。”秦玉萱一軲轆爬起來，直接地看向莫母。
“秦玉萱，你還有臉來看爺爺？別忘了爺爺是被誰害死的！你還要不要臉？”莫母揚起眉梢，譏誚地看着秦玉萱。
一時間，莫母身邊圍上了看熱鬧的賓客。
“聽說就是這個女人害死莫老爺的，真是作孽啊。”
“是躍辰的妻子吧，躍辰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搭上了這樣一個女人呢。”
“就是，我看到她今天還往醫院跑，是去照顧廖天逸吧，真給莫家丟臉。”
各種不堪入耳的言論從四面八方鑽進秦玉萱的耳裡，秦玉萱渾身一顫，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說道：“請您讓我進去。”
莫母上前，狠狠地推了秦玉萱一把，秦玉萱腳步不穩，踉蹌後退了幾步，險些摔倒。
然秦玉萱沒想到的是，旁邊不知是誰出手推搡她，力道比莫母還要重，秦玉萱毫無防備，又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真丟臉。”
周圍發出戲謔的笑聲，秦玉萱手撐着地，再次站起，脊樑骨挺直，目光堅定清澈地盯着莫母：“請您讓我進去。”
倏地，現場沉默下來。
莫母也被秦玉萱此時的倔強和堅定所震住，定了定神，她聲音冷漠地吩咐保鏢：“看好她，不許讓進來。”
說完，莫母轉身離開。
“媽，你讓我進去看爺爺。”秦玉萱急得對着莫母的背影大喊，然莫母像沒聽到一樣，徑直離開。
留下秦玉萱一個人被賓客們圍着嘲笑。
秦玉萱抱住雙臂退到牆邊，渾身發着抖。
要怎麼才能進去呢，對，可以找莫躍辰。
秦玉萱忙去包包裡翻找手機，拿出手機打電話，然而每次迴應她的只有：“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到最後，那邊索性把手機關機。
秦玉萱怔怔地盯着屏幕看，莫躍辰拒接她的電話？爲什麼？
難道莫躍辰也不希望她來參加爺爺的葬禮嗎？
也對啊，如果莫躍辰希望她來參加，早就應該告訴她了，她苦澀地笑了笑。
沒有人幫她，她一個人力量太渺小了。
秦玉萱頹然地順着牆壁滑落，坐在了地上，強忍着不哭。
她不能哭，不能讓那麼多人看她的笑話。
“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玉萱姐姐啊。”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在秦玉萱面前停住，秦玉萱擡起頭，衣着一身黑色的谷雪靈如高高在上的黑天鵝般站在她的面前。
這時，賓客已經進去差不多，谷雪靈是聽說秦玉萱在外面，纔出來看看情況的。
“玉萱姐姐，你可真是可憐呢，”谷雪靈蹲下來，跟秦玉萱平視，她拿出莫躍辰的手機，淺笑：“是不是想打電話讓躍辰哥哥接你進去，躍辰哥哥看到是你的電話，說這個女人怎麼到這個時候還來煩他，叫我幫他處理呢。”
秦玉萱怔怔地看着谷雪靈掌中的手機，確實是莫躍辰的手機。
不可能，莫躍辰絕對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一定是谷雪靈騙人。
只是，現在她不想跟谷雪靈討論莫躍辰，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詢問。
秦玉萱站起來，眼神冷漠地看着谷雪靈：“是你吧，害死爺爺的人是你吧！”
谷雪靈眉心一跳，又很快就將那抹觸不及防的心虛掩去，揚起嘴角：“不是。”
“谷雪靈，你何必自己欺騙自己呢！”秦玉萱向前，氣急地拎住谷雪靈的衣襟。
“玉萱姐姐，您這是什麼話？我從來不說謊。”谷雪靈眼眸微眯，笑容甜美：“倒是姐姐，您爲什麼要替殺人兇手說話呢？難不成您跟那位兇手先生是一夥的？”
秦玉萱拳頭捏緊。
“躍辰哥哥真可憐，自己最愛的妻子竟然跟殺人兇手害死了爺爺，現在還要過來假惺惺懺悔。玉萱姐姐，您這是特意給躍辰哥哥添堵的吧？”眼前的女子笑靨如花，語氣盛滿了嘲諷。
秦玉萱盯着她，目光凌厲得彷彿可以把谷雪靈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忽而，秦玉萱譏誚地勾起了脣角：“谷小姐，紙始終包不住火，總有一天，我會把真相徹底查明。”
“我也是這句話，真期待玉萱姐姐陪廖天逸一起坐牢的畫面呢。嗯……玉萱姐姐不會替廖天逸坐牢吧，好偉大哦。”
谷雪靈臉上掛着天真無邪的笑顏，看着秦玉萱狼狽的模樣，她心裡爽翻天了。
哼，秦玉
萱，你終於也有這一天。
她谷雪靈纔不怕真相敗露，因爲是絕對不可能敗露的。
莫宅沒有攝像頭，當時的事情也沒有人看見，再者現在過去了那麼多天，所有的證據都沒有了。
何玟薇說，只要她相信自己沒做，就是沒做。
這個秦玉萱真是搞笑，以爲逼問兩句她就會露出馬腳了？呵，谷雪靈現在都已經相信了自己沒殺人，殺人的是廖天逸。
裡面大廳傳來鐘聲，谷雪靈抿起脣角，擺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玉萱姐姐，我先進去咯。追悼會快結束了，我擔心躍辰哥哥找不到我，會着急呢。”
“哦，是嗎，我可沒見過躍辰爲你着急的模樣。”身後，秦玉萱輕描淡寫地說着。
聽到這話，本已經走到門口的谷雪靈猛地停住腳步，回頭，臉色有些猙獰：“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秦玉萱環胸，微揚着下巴，擺足了勝利者的姿勢，重複道：“我的意思是，就算莫躍辰跟我分開了，也絕對不會喜歡你，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你永遠只有倒貼的份。”
“你放屁。”谷雪靈氣急敗壞地低吼。
秦玉萱無所謂地聳聳肩，轉身離開。
她像一個無畏的英雄走開，急急跑過蜿蜒的小道，在谷雪靈看不見的地方，她終於蹲下來，抱住自己的膝蓋，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
“爺爺，對不起……”
對不起，沒能好好地跟你道別，沒能見您最後一面，沒能替你找出真正的兇手。
天彷彿感受到她的傷心，雲層又黑又重，濛濛細雨不停地下。
秦玉萱站在雨中，看着朦朧的教堂，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難受悶痛得很。
不知站了多久，秦玉萱才戀戀不捨地轉身。
在回去的車上，秦玉萱哭得一塌糊塗，司機從駕駛座頻頻地回頭看她，安慰道：“姑娘，節哀順變啊。人總會有一死，您也不要太傷心了。”
秦玉萱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沒有回話。
她在回想谷雪靈說過的那些話，她還是認爲谷雪靈纔是殺死爺爺的兇手，但谷雪靈這般撇得乾乾淨淨，她要怎麼才能找到谷雪靈陷害爺爺的證據。
手機震動兩下，秦玉萱拿出來看，來電顯示竟然是莫躍辰。
她猶豫了幾秒，按下了接聽鍵。
“玉萱，聽說你剛纔來殯儀館這邊了。”電話一接通，莫躍辰就着急地詢問。
旁邊的莫母警告莫躍辰：“躍辰，你就算讓她過來，我和你爸也不會讓她進來的。別忘了你爺爺是被誰害死的！你再這樣包庇兇手，泉下的爺爺也不會安心的。”
“玉萱，你……”
莫躍辰的話還沒有說完，秦玉萱就截斷了他的話：“我已經回到醫院了，你忙的話我就不打擾你了，再見。”
“等等！”莫躍辰急忙叫住她：“在醫院等我，我遲些過來接你。”
“接什麼接，是她害死你爺爺，你還要包庇她多久？”莫母聲音刻薄地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