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這麼大的事,就是不上韓棟。偏偏這時候,以他在警署的身份,能幫上大忙就是他。而另一邊,作爲當事人的澤,人都進警局了,卻一副事不關己、絲毫不關乎自己處境的姿態,雖然他不是商場中人,但基本常識還是知道的,那些罪狀,隨便一條,搞不好都會讓他坐牢。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讓自己別去韓棟。
想到這裡樑凌風就來氣,罵罵咧咧出了警局,心裡其實是擔心到不行。
“拍什麼拍!”
最近在接拍一部古裝劇,他身上穿着戲服,戴着頭飾,臉上也是塗得稀裡糊塗的,走在大街上不用說都吸人眼球。等車的空隙,周遭經過的人拿出手機拍過不停,他一轉頭,正巧看見有人在鏡頭後比剪刀手和自己合影,頓時惱得大罵,絲毫不顧及公司費盡心思給他打造的大衆美好形象。
好不容易攔到輛的士,坐上車纔想起身無分文,只好一路回家,通知管家出來送錢。哪隻他運氣不好,出來的竟是他母親大人,連溜的機會都沒了。
“媽,怎麼是你?爸呢?”
曾如意好言付錢送走了司機,回過頭沒好氣地白了他兩眼,“我去接晨晨放學,倒是你,你爸在書房等你。說曹操曹操就到,省了我打電話通知……”
樑凌風難得沒有絲毫停留地進了別墅,耳邊是曾如意越來越遠的碎碎念。
“穆氏的事,你別插手!”
看着面前再熟悉不過的父親面容,聽到他不容置疑的話語出口,樑凌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
“爲什麼?”
“商場上的事,你不懂。”
“可……我們兩家是世交啊!而且,澤是我的好友,你不是也很喜歡他,你和媽媽不都經常誇讚他,還要我向他學習的嗎?你應該清楚,他不可能犯罪的!澤他……爸爸?”樑凌風以爲自己回家,從父親口中聽到的,一定和自己想的一樣,叫自己就是要一起想辦法幫助澤,可是現在……他腦中一片混亂,一是擔心好友的處境,更是被自己父親的話弄懵了,尤其是看到父親一臉不贊同的神情時,下面的話生生吞下了。
“這不一樣。你坐下來。”
“不,你不答應,我就不坐!”他可是很清楚,回來的途中,他上網查了下穆氏的股票,短短几個小時就跌下幾個百分點,最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有人暗中收購持股,一躍成爲除澤外最大的穆氏股東,澤一旦出事,穆氏就要易主了!
看着激動得漲紅臉怒視着自己的兒子,樑顧言嘆了口氣,同輩的孩子中,哪個不是人精,要說單純的,就數他這個兒子了。他媽媽擔心的不錯,一遇上事,一心思就只知道撲在私人感情上,理智半分都無,將來梁氏交在他手上,還指不定成什麼樣子。
“好,你不坐可以。我就問你一件事,你們一幫的,韓棟算不算煜澤的朋友?你不是從警署回來嗎?看見他沒?”
經他這麼一點,樑凌風本來氣惱的臉上一僵,他並不是愚蠢之人,頓時明白了什麼,嘴上還是不願承認事實,囁嚅道:“他有事在忙,暫時不上。”
“是嗎?他在警署是做什麼的?你這個外行都知道的事,他會不知道?”
“我……他……”
“是,他可能有事在忙,但他家其他的人呢?沒猜錯的話,你也沒上他們吧。”
樑凌風沉默,整個人如霜打的茄子,焉了。
樑顧言這纔開始慢慢道來:“這次的事,你可知道背後的人是誰?”
樑凌風擡起頭,不待他問,樑顧言就自問自答說了下去:“韓棟的姑媽韓依依,你記得吧,就是她。你說,我還敢不敢幫?我幫誰呢?梁氏的情況這幾年看似穩定,實質前年就已經在走下坡路了,我不僅要安撫好董事們,還得小心翼翼向合作方隱瞞財務狀況,不然……”
公司經營不佳?
樑凌風還是第一次聽樑顧言說,好半天,才愣愣說出一句話:“沒有解決辦法嗎?”
“辦法?有啊,可都是小打小鬧,沒實質性的用。管理僵化,技術滯後,收支失衡,這些問題都得從源頭上解決,那就是資金!梁氏雖然比不上穆氏那樣的大企業,但規模也不小,上上下下的變革需要的資金不是隨便一點就可以填補上的。也可以一步一步來,可是現在市場競爭壓力何其大,每天倒閉的公司數以萬計,每分鐘倒閉的沒有十家都有九家,下一秒說不準就是梁氏。”
樑凌風聽得心驚,想到父親承受的巨大壓力,更是慚愧,“這些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纔好,你不是這個圈子的人,知道也是白操心。我現在要說的,是公司上個季度經營狀況已經好轉了。源美公司幫了我們大忙。”
幾個月前,一家外企主動找上門來合作,願意給梁氏最爲急需的資金,彼此合作,還能彌補梁氏技術的不足。這樣一家要資金有資金要技術有技術的企業,正是樑顧言做夢都想要的合作方,現在人家主動找上門來,雖然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考慮再三後,他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好在,合作以來,對方都沒提出任何過分的要求。他心裡漸漸踏實下來,同時也在不斷加固公司,就怕哪天對方突然反悔或是提出其他公司接受不了的條件,他無法應對。在這樣忐忑又慶幸的矛盾心理下,他見到了源美的總裁。之前來談合作的是源美總經理,並沒見過源美背後的正主人,是他的疏忽,一直忙於打理公司,竟然忘了這茬。
“你可能已經猜到了,對,源美的法人代表就是韓依依。”
“怎麼會?韓阿姨……她……”印象中,那是個溫柔到極致的女人,對韓棟極好,事實上,韓棟父母離婚後,從小就是她一手帶大的。他因爲和韓棟的關係,小時見過韓依依不少次,一直叫她“韓阿姨”,直到後來自己出國,聽韓棟說起她也出國了。
樑凌風突然想到關鍵處,“可是,她沒理由針對穆氏啊,而且澤,和她無冤無仇啊。”
“哪能沒關係。哎,說來話長,你韓阿姨,年輕時啊,和煜澤的父親,有過一段情,甚至一度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結果,結果你也知道,煜澤父親娶了他母親,你韓阿姨前幾年也結婚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沒放下啊。”這次鑄成的穆氏危機,哪是一天兩天的事,依依她……從出國,到在國外開公司,再一步步把源美的觸角伸到國內,伸到穆氏,到底醞釀了很多年啊?不是還沒放下,是從來就沒放下過!
“不管怎麼說,爸爸,澤是無辜的,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睜睜看他進監獄!”
“你……算了,煜澤那孩子,從小就沒有母親,這些年我也是看着長大的,你去吧。倒時候公司倒了,沒家業留給你,別哭鼻子就好。”
“你答應幫澤了?”
“我可沒說。”
“不說我也知道!爸爸,你不是說我不懂商場上的事嗎,我回來幫你!”
“你回來做什麼?你什麼也不懂,好好在你的圈子呆着!”
“不懂纔要學,娛樂圈有什麼好?天天不是拍電視電影就是拍廣告趕通告,還招人是非,我早就厭煩了,現在正好轉行,多好的契機,哈哈哈!”
只是娛樂圈再不好,拋開並不單純的初衷,因爲家裡人的不理解,更是不支持,一路上,他咬着牙從打醬油看人臉色的外線演員,摸滾打爬到現在無數人巴結的主角,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委屈已經記不清了。一混,在這個圈子都快八年了,上次記者會還有熱情的粉絲提出要慶祝他入行八週年的事。這些年,家裡不是旁敲側打就是直截了當催他接管公司的事,他一次都沒點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