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空間,有人如風般闖了進來。
有人打亮了手電筒。
漆黑的屋子變得昏暗。
幾乎是瞬間,最前面的人就確立了方位,向着最靠邊的牆角奔去。
黑暗中,女孩睜大着雙眼,木然地望着一個方向。即使是有人進來了,她都是感覺不到的樣子,眼睛不眨一下,不聲不響。像極了一尊木偶娃娃。
內心的害怕,怒氣,在見到她的這一刻,已經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了,下一秒卻觸碰到她木然空洞沒有焦距的眼神,心裡猛然一驚,大慟,腳下卻是沒有停。
“曼曼!”男人奔了過去,一把擁住木然的她,一邊手腳利索地給她解身上的繩索。
他手所觸及到的地方,都是一陣冰涼。心裡頓時狠狠抽了一口冷氣。居然敢綁架他的人,該死!
“曼曼,沒事了。”一手緊緊抱着她,一手仍在解着繩索。因爲繩索勒得很緊,太大力得話,擔心傷了她,只得小心着解開。
遇到繩索打死結的地方,男人一扯,竟是活生生把結實無比的繩索兩頭一下扯斷。他已經不是在解繩索,而是在他發泄心頭的憤恨,恨自己爲什麼要讓她失蹤,爲什麼沒保護好她,爲什麼不早點趕到。
身後緊跟着的人趕忙上前幫他解着繩索。
女孩兒輕飄飄的,抱在他懷裡,已然沒有什麼重量。
“曼曼。”
她全身冰冷着,目光始終沒有焦距,看都不看眼前焦急地溫柔叫喊自己的人一眼。
男人有些手忙腳亂,急忙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緊緊裹住她。
“曼曼。”
“沒事了,沒事了。”
“曼曼你怎麼了?眨眨眼睛吧,別害怕,我來保護你了。”
只是女孩兒動也不動,目光始終空洞,明明是看着他的,卻是沒有半點焦距。白皙的手指撫上她蒼白的小臉,那裡往常總是掛着恰到好處的一抹微笑,現在卻是無聲無息,冰冷得可怕。
“齊睿!快看看她!”
旁邊剛纔幫忙解着繩索的人看着男人神色慌張、手忙腳亂的樣子,再看了看那種灰白的小臉,忍不住責備道:“小聲一點,不要嚇着她。”她明顯是受到了驚嚇,經不住更多的受驚了。齊睿邊說邊從穆煜澤手裡接過了渾身冰冷的人,仔細檢查着。
男人則蹲在一旁,看向齊睿懷裡的人,手指因爲緊張,微微顫抖着。
“她身上暫時沒有發現什麼傷口,只有繩索割傷的痕跡,但是受到了驚嚇,體溫很低,我們必須馬上回去。”
說着,兩人起身就要離開。
只是先一步起身的齊銳受到了阻礙,低頭一看,一下愣住。緊跟隨着要起身的人也是愣住。
懷裡的人伸出的一隻小手不知什麼時候緊緊抓住了穆煜澤襯衫的衣角。因爲用力,指間還泛着白。
“還是你抱着吧。”齊睿說道,神色難掩尷尬。
穆煜澤立馬小心翼翼地接過了人,因爲怕把她的手壓着,小心地伸手想要辦開她抓住自己衣角的手指,卻是卻鬆不開——她抓得太緊了。
“曼曼,把手鬆開,乖。”穆煜澤只好小聲在她耳邊說道。
只是並不起用,再要去伸手讓她鬆開時,她卻連帶着抓緊了他的手。
回去的路上,舒靜曼開始發冷發熱。還好有所準備,齊睿上前給她打了點滴。
因爲難受,她之前睜大的眼睛現在緊緊閉上了,身子不時顫抖,一會清醒一會昏迷。右手卻始終緊緊抓住穆煜澤的那隻手不放開。
穆煜澤焦急萬分地抱着她,一再催司機快點。
齊睿說她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加上郊區半夜潮溼陰冷,着了涼。
據那些守着她的幾人交代,他們並沒有對她進行恐嚇,也沒有傷害她。
穆煜澤卻知道她很怕黑,一個人被扔在那麼黑暗的地方那麼長的時間,她肯定是嚇壞了。
“齊銳剛剛打來了電話。”袁麥東撥下電話,視線卻透過車窗看着旁邊停靠的那輛車。
電話裡只有她的聲音在車中迴盪,緩了緩,還是說道:“他們找着靜曼了,沒有大的問題。”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過了好一會,袁麥東才聽見他“嗯”了一聲。
張遠明靜靜地看着前方,聽着袁麥東的聲音,其實聽見了她安全了,內心是欣喜的,只是,還是有些失落。
“我是不是很沒用?”電話裡響起了男人難掩落寞的自嘲聲。
“不不,你很優秀!真的,你很優秀!”袁麥東愣了一下,急急道。
“回去了吧。”
張遠明沒有說話,過了會,嘆了口氣,腳下一動,車子瞬間遠去。
諾達的病房裡,面色蒼白的女孩兒閉着眼睛,靜靜地沉睡者,就是不願意醒來。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她旁邊坐着一臉沉寂的男人,目光深邃,劍眉緊鎖着,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女孩兒,偶爾,也擡頭望一望旁邊掛着的點滴,小心地檢查着,按鈴叫來護士換藥水。
曼曼,你怎麼還不醒來?
進來檢查完她身體狀況的齊睿看了看坐在病**旁一動不動的人,咳了咳,穆煜澤終於發現他的存在,擡起頭來。
“我說,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穆煜澤沒有說話,低下了頭。
齊睿聳了聳肩,本想告訴他舒靜曼今天應該就會醒來了,話一出口卻是:“那到我辦公室一下。”見聽的人沒反應,頓了一下,補充道:“關於她的病情。”
穆煜澤這才站起了身,因爲長久保持一個坐姿,他站起的動作有些僵。
“她並沒有受大的傷,只是普通的受涼感冒,按說早就該醒來。”
穆煜澤擡頭看向他,目光不明,這話第一次檢查時他已經說過。
“如果猜得不錯的話,以前她應該還受到過什麼刺激,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這次的事讓她更是受到了我們想象不到的刺激。”
穆煜澤轉身出了那間院長辦公室,直直地向前走着,腳步一如既往的沉穩,只是本就嚴肅冷漠的俊臉更加冷峻嚴肅。
“我建議讓她看看心理醫生。”這是齊睿剛纔說的。
這兩天她昏迷的時候,身體有時會顫抖,還會緊緊的咬住嘴脣,臉色鐵青的樣子,像極了受到很大驚嚇的樣子。
想到之前她被關在資料室那次,也是這樣害怕得渾身顫抖的樣子。他知道她怕黑,但真正原因,她卻閃躲着不願告訴。
身子一側,高大的身影進入一旁的洗手間。用冷水澆了澆有些疲倦了的臉。
曼曼,齊睿說你有很嚴重的心裡陰影,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等回來推開病房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勁。
剛剛明明是側身正對着門口而睡的人,現在換成了背對。
她醒了?
腳下腳步放輕,小心翼翼地關上病房的門,有些着急地走了過去。還沒走近,高大的身影就看到了**上側身而睡的人的樣子,心裡頓時揪住。
她已經醒了,背對着他,睜着眼,定定看着一個方向,平時清澈的眸子卻滿是淚水,打溼了秀美的臉頰,也打溼了挨着的**面。她在無聲地哭泣着,安靜地沒有聲響地。
“曼曼。”
幾個大步奔了過去,看着她淚光閃閃的小臉,整個人脆弱不已,不忍地小聲叫道,只是怕驚嚇到她。齊睿說過她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不能再被嚇着了。
一直靜靜哭着的人聽見了他的聲音,向他看了過來。
“曼曼。”他小聲地叫道,伸手撫了撫她滿是淚水的小臉,嬌弱的樣子惹人心疼。
舒靜曼看了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劍眉黑眸,俊美如斯的容顏,即使是微低着身子,也是那樣的高大。
真的是他。真好。
這樣想着,就伸手握住了他停在自己臉龐的大手,感受着他真實的觸感。
突然想起什麼,整個人頓時着急起來。
劉茂勳說過策劃的事,他肯定是會動手腳。
“怎麼了?”一直注視着她的穆煜澤也是着急起來,
“策劃……劉茂勳他們……”開口才發現嗓子有幹又疼,根本就說不出完整的話。
穆煜澤立馬領會到她的意思,之前她昏睡的時候,嘴裡就在呢喃着重複着“策劃”。他只是後悔,如果早知道這一切,就絕不會讓她做那份策劃,絕不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他穆煜澤的女人,不需要那麼努力。
“我們的策劃……”舒靜曼重複道,突然又難過地哭了。他那麼信任自己,她卻讓他失望了。
穆煜澤打斷了她,“沒事,都已經解決了。”
“可是……”
“沒有可是了,都已經解決好了。”除了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邊說,邊傾下身子,取出手帕擦拭着她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身子卻一下被人抱住。
整個人猛地一震,“曼曼?”
“嗚嗚嗚……”
之前在黑暗中儘管害怕卻只是睜大眼、後來發熱難受皺眉始終都不出聲的人,這時抱着他小聲地哭出聲來。開始是小聲地哭,後來哭聲越來越大,在他面前努力宣泄着積壓在內心深處的害怕恐懼。
知道是他趕去救了她,知道他一直守在她身邊,知道他很着急、很擔心她。這樣,就夠了。
她一直以爲自己就那麼被拋棄了,可是,他出現了,像天神一般。
“曼曼?”舒靜曼越哭越兇,穆煜澤被嚇着了,他從來沒見她這樣哭過。一邊小心地回抱着她,一邊注意着她手上扎針的地方,害怕會動着。
可是她就那麼一直哭着,落在男人耳裡,都是心疼。
“曼曼,別哭了。”
“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
“我在的。”
……
他也這樣一直小聲地安慰着她。
門口,敲門後久久得不到應答的齊銳推開了門,只是看着前方相擁的倆人,一愣,下一秒立刻轉身迴避。
“煜……”
病房裡白茫茫一片,靠窗邊唯一的那張病房上,女孩兒摟着男人的脖子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穆煜澤偏頭費力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把她環再自己脖子上手輕輕鬆開,讓她整個身子更舒服地躺在**上,然後拉被子給她小心蓋上,最後才取出紙巾打溼水給她擦臉上半乾的淚痕。
這次舒靜曼睡得很安穩,呼吸清淺,面色平靜。
最後一次看了看安靜睡着的人,確定她已睡熟後,穆煜澤才起身離開。有些事,必須得給個交代了。敢動他的人,那就得有勇氣承受他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