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宴會聚集的都是社會各界名流,男的西裝領結,儼然一派紳士風度,身旁的女伴俱是禮服長裙,靚麗奪目。驚豔的小姐,有不少好奇的目光向舒靜曼這個方向看來,但因之前穆煜澤的舉動,沒有人再敢造次地上前冒昧打擾。
旁邊坐着的女伴同樣陪着舒靜曼吃着東西,訓練有素般地不問東問西,彼此安靜着。舒靜曼小口吃着甜點,不時看向人羣中那道被衆人圍住卻仍舊鶴立雞羣的身影,感受着他的侃侃而談,又一個低頭用叉子叉精緻的小蛋糕時,擡頭卻突然發現他不見了。
他去哪了?
心裡一下就茫然失措起來,眼神急於在人羣中搜索,手裡叉子叉着的甜點一閃掉在了地上。
“小姐,沒事吧?”有路過的服務生正好看見,一邊低下身收拾一邊禮貌問候着。
“沒事,沒事……不好意思。”舒靜曼搖頭,讓了開來。
“怎麼了?沒事吧?我去幫你重取一份。”旁邊那位沉默着的女伴聞言也站起了身,關切開口。
舒靜曼四處搜索着,終於——在宴會大廳的另一角,找到了漠然立在某處的那道黑色身影,對面有人在和他說着什麼,因爲是斜對着的,她看不見他表情,不過知道他在那,心裡一下就如釋重負,不在着急。
“沒事吧?我幫你再取一份。”女伴以爲她沒有聽見自己的話,重複道。
舒靜曼回過神,擺手道:“不,不用了,我只是想去下洗手間。”
“我和你去。”女伴很體貼地走向舒靜曼。
“沒事,我自己可以的。”舒靜曼一邊站起,一邊示意自己一個人能去。女伴倒也真沒有再跟上來。
她這是怎麼了?
在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洗手,皺眉。
舒靜曼穿不慣高跟鞋,鞋跟太高,從洗手間出來的走廊上,一個趔趄,差點摔跤,幸好迎面走來的人扶住了她。
還好沒有摔倒,舒靜曼一邊站穩一邊擡頭道着謝,“謝謝。”
好精緻漂亮的東方女人!
扶住舒靜曼的金髮碧眼的英國人心裡忍不住讚歎。
“不客氣。”確認面前的人站穩後,英國人收回了手,用流利的中文回覆了舒靜曼,藍眼卻盯沒有從舒靜曼身上離開,眼裡是忍不住的驚豔。
他剛到,之前並沒有見過舒靜曼,當然也沒看到之前穆煜澤的一番宣示主權的舉動,所以不知道舒靜曼是穆煜澤的女伴。
“你真漂亮!”英國人脫口而出,這一句中文就沒之前的流利了,是特屬於外國人讀中文的那種怪異腔調。
“謝謝。”舒靜曼繞過他就要離開。
“我叫威廉。”上一刻還很紳士的人這一秒卻追了上去,熱情搭訕着。
“我……”舒靜曼有些着急,她還要趕快回宴會,沒有想要認識他的意思。
“漂亮的小姐……”
“讓開!”一道極度不悅聲音在前方響起。
穆煜澤臉上很精彩,一貫冷漠的面龐現在陰沉得嚇人。她才離開他眼皮底下多久,就又有人肖想他的人了,該死的!以後再不帶她出席這樣的活動!
“對不起,穆先生,我不知道——”認出眼前的人,英國人威廉有些心驚,趕緊道着歉。
穆氏企業的少東穆煜澤,雖然很少露臉,但今天在座有身份地位的人還是知道的,脾氣古怪,性格冷漠殘暴,稍有不慎就會惹禍上身。這在圈子裡已經成了共識。
“滾!”同樣的事情才一會就發生了兩次,穆煜澤表示很生氣。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這位小姐是您的女伴。”英國人邊說,邊大步離開,沒再敢多逗留一秒。
“煜。”舒靜曼見他大動肝火,連忙伸手拉了拉他的大手,小聲叫道,解釋着:“我剛剛差點摔倒,是他扶住了我。”
“哼,我們走。”穆煜澤心裡憤憤然,拉着她就向外快速離開。
舒靜曼看了看腳下,只好跟上他的腳步。
只是兩人從走廊走出時正好到了跳舞的時間,舞池中優美的旋律已經響起,人羣開始聚攏了起來。要出去,勢必要穿過他們。
穆煜澤臉色有些難看,該死的宴會,絕對沒有下次!
偏頭看了眼旁邊的舒靜曼,見她怔怔地看着前方的舞池,突然就改變了主意。
“我們也去。”邊說邊拉着舒靜曼向前走去。
“我……我不會。”看着穆煜澤把自己往舞池裡帶,舒靜曼連忙拒絕。她沒學過跳舞,連簡單的舞步都不會。
“有我。”穆煜澤根本不理會,牽着她進了舞池。
華爾茲的旋律很經典,也真的很美,只是不是凡事都能相互襯托得盡善盡美,舞池中就有人很不應景。
“對,對不起。”舒靜曼僵硬得要命,已經不知道踩了多少次面前穆煜澤的腳了,還好向前她都是腳尖着地,腳步很輕,否則她穿的是高跟鞋,十五公分的後跟踩下去他的腳就完了。
穆煜澤倒是毫無感覺,固執地不肯停下,似乎被踩的腳不是他的。
又是向前走的一步,舒靜曼出腳太快,不加預料的,穆煜澤的腳再一次中招。舒靜曼欲哭無淚,一面看向面前的人,“對、對不起,有沒有很疼?”
穆煜澤低下視線瞄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我們不跳了好不好?”舒靜曼懇求,再這樣下去,他的腳會受傷的。
“不好。”這次終於得到了回答,卻還是某人固執的不肯。
舒靜曼哭喪着臉,整個人更加小心翼翼。
“跟着我的腳步,放鬆。”
舒靜曼心裡也在提醒自己要放鬆,可是來來回回不是要踩到自己的裙襬就是會踩到他的腳。
於是舞池裡就出現了這樣一幕:一個漂亮秀氣的東方女人緊緊貼着高大英氣的男人,腳步慌亂閃躲,不像是跳舞,更像是在摔跤,讓人大跌眼鏡。
又一個傾斜的動作,沒有穿慣高跟鞋的舒靜曼悲劇了,重心不穩,身子一偏,眼看就要摔下,不過有人緊握住了她的纖腰,一手抓住她的胳膊摟抱住了她。
好丟臉。
舒靜曼視線稍向外移一點,就能看見男女目瞪口呆看過來的目光。血液上涌,早就紅了的臉此時更是鮮豔欲滴,一陣滾燙。
“我——”舒靜曼委屈地擡頭看向穆煜澤,想說自己不要跳了。都是他,她都說了不要跳還非要拉着她跳。
穆煜澤看着她通紅的小臉,還有可憐巴巴委屈再加上狼狽的樣子,不待舒靜曼說完,竟然“噗呲”一聲笑出聲來。
他居然還笑。
又羞又惱,本來可憐兮兮的人這時是都要哭出來了。
玩笑點到爲止,再開就過了,穆煜澤伸手一把把舒靜曼摟進了懷裡,低頭伏在她耳邊小心安慰着:“沒事沒事,我們不跳了。”擡起的眼神卻是一下轉冷,像刀子一樣向四周圍掃過。冷眼一掃,果真再沒人敢直直看向這裡,大家繼續若無其事地聊天的聊天,跳舞的跳舞,心裡卻暗道原來不僅女人變臉快,同樣的話用在男人身上也是很合適的。
一曲未盡,冷峻的男人牽着身材嬌小的女孩穿過舞池,看也不看周圍的人,帶着她向出口走去。
舒靜曼踩着高跟鞋,只覺腳步沉重不已,她的腳好像時受傷了,秀眉不禁微蹙,卻還是小心翼翼地跟上旁邊人的腳步。
“怎麼了?”微小的動作,卻落在了旁邊目光一直飄在她身上的人眼裡,目光向下看就看到了她鞋口處一大塊疑是長了水泡的紅痕。
“沒事……啊!”
未說完的話止在了男人突如其來的動作上——穆煜澤突然彎腰就抱起了她。
最後留下的鏡頭,是女孩驚訝的側臉,和男人高大冷峻的背影。
這是一個關於發生在南半球盛夏最美好的故事。
夏季夜晚的微風徐徐吹過,燈光照耀下的近海面波光粼粼,染上了層疊的朦朧光影。
“我可以自己走的。”舒靜曼一邊往他懷裡躲,一邊着急着讓他放下自己。
“爲什麼不早說?你是想要腳斷掉纔好?”穆煜澤生氣地低聲質問,手上的動作加大,不讓舒靜曼動彈,直接一個公主抱把身材嬌小的她抱着往外走。
“我……”本來自己沒有犯錯,再說哪有那麼嚴重的後果,被他煞有其事的生氣,舒靜曼覺得自己似乎是真的錯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以後不準再穿這麼高的鞋。”生氣的人還不忘補充。
“哦。”可是這鞋明明就是你的。
“好還是不好?”
“好。”沒見過這樣蠻橫的人,舒靜曼在心裡撇嘴。下梯子時,搭在男人肩上的手卻不自覺地圈住了他脖子。
在看不到的角度,有人的嘴角向上揚起幅度。
旁邊,層層疊疊的椰樹間偶有燈光透出,腳下是清亮月光投下的朦朧剪影。身後突然有人放起了煙花,一朵一朵,慢慢升空,而後絢麗地在半空中綻放開來,五顏六色,給夜晚單調的夜空添上了層疊的爛漫色彩。
“哇,煜,快看,有人在放煙花——”舒靜曼擡頭提醒抱着自己的人,她以爲面前前方走着的他沒有發現,話音未落,有人猝不及防就吻上了她脣瓣。
這是一個發生在南半球的美好浪漫仲夏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