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無聲的寫字間裡,大大小小的格子間,大家都低着頭做着自己的工作。這裡是行政部助理間。
剛剛新來不久的行政部主管正巧從外面的過道走過,似是不經意間偏頭朝裡面看了一下,然後輕聲離開。
一會兒後。坐窗邊的人伸長脖子仔細看了看窗外的走廊,對着望過來的其他人打了個手勢。緊張的衆人這才鬆了口氣,有人開始了竊竊私語。
說道這個新來的主管,30歲上下,性格溫沉沉的樣子,不愛說話。受前任主管馬洋嚴厲作風的影響,大家對這個新來的溫吞吞主管倒是好奇不已。誰知道她是個厲害角色,還是如表面那樣的無所作爲樣子。前者的話,那還是小心防着一點,得罪了可就不好了,要是後者的話,呵呵,那就好辦多了,以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哪還有那麼多的顧忌。大公司要想不倒,人員組織必須嚴密、團結一致,像穆氏這樣歷史悠久的公司,企業文化更是深厚,公司員工間的親密默契一致被其他企業稱道效仿。但是利益所致,明爭暗鬥永遠都不過時,在哪都能有它的影子。“人弱被人欺”,用在形容這間辦公室裡人的心理正好適合。
辦公室裡仍舊有人在小聲的竊竊私語,米初雪坐在一旁,最近和這些同事關係都不錯的她倒沒有參與,只是低頭翻閱着文件,偶爾不經意間擡一下頭。
旁邊坐的田笑笑也是沒有參與,聽着只是鄙夷的一笑,對於這些每天都可能上映的辦公室閒聊話題,她纔沒有興趣,也不想理會,她真正關注的是她旁邊的初雪姐。
看着低着頭看文件的米初雪,田笑笑不禁皺眉。她一直看着她,初雪姐怎麼看都不看她一眼?最近不知怎麼了,初雪姐好像很忙的樣子,心情也不好,都不太理會她了,每次找她玩或是邀請她一起吃飯她也不答應,老是推辭。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
“原本以爲上班會很好玩,現在才發現真的好無趣。”
田笑笑無聊滴坐在位置上發着呆,小聲地喃喃自語。看了看電腦顯示屏右下角的時間,11點50,田笑笑不禁一笑。
太好了,一會一定要拉初雪姐吃午飯。
12點一到,辦公室裡的人陸陸續續開始走出。“初雪,要一起吃飯嗎?”
“一起去吧。”
“都下班了,別看什麼文件了。”
……
有人經過米初雪的辦公桌前,見她還坐着,給她打着招呼。
“不用了,我還要忙一會,你們先去吧。”米初雪擡頭笑笑,低頭時卻是有些黯然。同事們見此,倒也不勉強,和身旁的人嫌聊着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頓時就剩下低頭看文件的米初雪和她旁邊沒走的不時悄悄擡頭看過來的田笑笑。
“初雪姐,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田笑笑蹦蹦跳跳地來到米初雪的桌前,邊走邊笑着說道。
“嗯……我還有份文件要忙,你先去吧。”視線瞥見走過來的身影,米初雪皺着眉,頭也沒擡地回答道。
“那我等你。”田笑笑顯然沒有放棄,站定在米初雪辦公桌前,說道。
“不用,你還是先去吧。”米初雪淡淡說道,手裡快速地翻了一頁文件。
“沒事沒事,你慢慢的看,我正好也不餓。今天早上吃得好多的。”田笑笑依舊笑着說道。
“你——”米初雪這時擡了擡頭,正巧看見田笑笑掛在嘴角輕快單純的笑。
“我也看文件。”沒等米初雪的話說完,田笑笑率先開口說道,一邊蹦蹦跳跳跑回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對着米初雪搖了搖,笑着說道。
本來還想說點什麼。米初雪嘆了口氣,終是沒再說什麼。
見米初雪沒再反對,田笑笑低頭開心一笑。
“初雪姐,你最近怎麼了?很不開心的樣子。”飯間,田笑笑皺眉問道。
米初雪擡頭,笑了笑,搖頭:“沒事。”
“有什麼事說出來吧,我一定幫你解決的。”田笑笑擔心地說道。
“快吃你的飯吧,都要涼了。”米初雪笑笑,說道。
“嗯嗯。”田笑笑笑得開心,果真低頭聽話地吃飯不再說話。
田笑笑怎麼幫她?米初雪嘲笑地一笑。
難道要她告訴她,她的母親親自找上自己,警告她不準再和自己的女兒一同來往了嗎?然後說她被她母親用金錢收買了嗎?還是抱怨地數落道:田笑笑你原來是富家的千金大小姐,居然一直裝扮着欺騙着我?亦或是語重心長地勸告她:我們身份地位不同,是不能在一起做朋友的,你母親說得對,我沒有資格和你做朋友?
所有的理由,米初雪真的覺得都很好笑。
那天在咖啡廳,那位高貴、姿態及其優雅的婦人起身離開,留下了那張支票,回頭時看她那鄙夷的眼神她依舊記憶尤新。
一向自尊心很強的她怎麼能夠讓人這樣踐踏她的自尊?!
她憤憤然拿起那張支票,腳不停蹄地追了出去,在門口看到正要上車的田夫人,她的秘書正爲她拉開了車門。
“等一等!”她大叫道,來不及跨出咖啡廳的門。
正要走上車的人腳步一頓,停了下來,轉身看着她,冷眼地等着她的下文。
“等一等。”她重複,慌忙跑出了咖啡廳。
“我不會要的!”她跑到那位高貴傲慢的貴婦人面前,把支票遞了過去。她當時很生氣,口氣裡都是被人看低的憤然。
“米小姐,這支票要一週後纔會過期,你先保存着。識時務者爲俊傑
好好考慮考慮吧。”高貴自恃的田太太聞言,對米初雪的憤然絲毫不以爲然,也沒有接過米初雪的鈔票,而是說道。聽她的話像是聽到一個笑話。
“我和笑笑是朋友,我不會要的!”她當時更加氣憤,大聲地說道,惹得咖啡館站在門前的侍應生都看了過來。
“田小姐,你會要的。”高貴的貴婦人這時倒仔細從頭到腳看了她一眼,篤定地慢聲說道。她很自信。
這讓她沒有再說話,而是手裡拿着那張輕飄飄的支票,看着那位篤定的貴婦人傲然地坐車而去。就在她身後,咖啡店裡一男一女的侍應生看着她,他們雖然沒有明白事什麼狀況,眼裡卻透露出同情。
當天回家的時候,對着那張支票,長時間地發呆。
而就在晚上的時候,那位似乎還是不放心的貴婦人再次給她打了電話。
“米小姐,你對我女兒倒是挺關心的。這樣吧,我再加五萬。”
“田太太,我——”
“米小姐,據我所知,你們家現在經濟能力十分有限,連住的房子的錢都沒有付清。”
對方把她的家庭調查得這麼清楚,她還有什麼話要說。
是,她很有自尊,也很有骨氣,可是,她的媽媽是名幾年前就下崗的公司職工,現在是一名徹徹底底的家庭婦女。她的爸爸呢,也只是名普通的高中教師。而她家的房子呢?還是十幾年前按揭買的,到現在也還沒付完賬款。那位田太太又沒說錯,她爲什麼要反駁?
“田太太你放心,我會遠離裡的女兒的。”最後,她很鎮定地說道。
“支票我會讓人寄給你。”那方的人冷冷地說道。在她心裡,她肯定已經把她之前拒絕的姿態看着是假惺惺般的討價還價了吧?
她已經說不出話連她也是這樣覺得的呢?
就在那天晚上,她整整在房間裡哭了一個小時,然後,她去洗手間裡洗臉,對着鏡子笑了。
再到第二天早上,告訴爸爸媽媽自己這月領到了工資,房子的欠款可以一次性還完了。
爸爸媽媽很開心,直誇自己女兒就是有本事,媽媽親自把要上班的她送出家門,連有些悶的爸爸也起身誇了她兩句。
在他們心裡,當上了主管就快要晉升爲女兒,現在工資已經可以把房子欠款一次性付完,當然是很有本事了。
她也很開心。她覺得自己真的很有本事呢。
“初雪姐,你怎麼在發呆啊?我叫你好幾遍了呢?”一邊吃完飯的田笑笑叫着米初雪,打斷了她的深思。
“哦,沒事,剛好走神了。吃完了嗎?”米初雪低聲道。
“嗯嗯,我們走吧。”田笑笑已經起身站了起來,跑過來拉着她的手臂,拽得很緊,說道。
“好的。”米初雪笑,回答道。
兩人手挽着手走回公司,關係似乎恢復如初。
在看到前面一起走着的兩道身影時,米初雪也沒有再去多看細究,拉着田笑笑向右面的電梯處走去。
就在米初雪剛剛看過去的地方,是從外面一起吃完飯回來的穆煜澤和舒靜曼走在一起。
她舒靜曼就是一個小小秘書,長期和穆煜澤走在一起後,發現公司也沒人多說什麼,因爲大家心裡都覺得他們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之後,舒靜曼想起來,才發現他們間的種種,是有多少人都不看好。
這個周天正好就是韓棟的生日。按每年的慣例,樑凌風齊睿等人是要爲他湊一桌的。具體時間就定在了晚上八點。
韓棟、齊睿、齊銳、樑凌風和穆煜澤,還有從國外回來不久的林陽,幾人雖然平時打打鬧鬧的,多年一來,彼此間關係倒是不錯,用韓棟的賤賤的話來說,就是:他們間的友誼天長地久,不是親兄弟,也甚是親兄弟了。
說這話的時候,樑凌風正在和一美女玩着紙牌,美女玩輸了,正脫下了最後一件背心,剩下里面的布料少得可憐的火辣**,配上那美女火辣的誘人身材,倒是一道風景。
“哎呀。”美女嬌聲叫道。她剛剛脫下衣服,坐在沙發上沒有坐穩,“一不小心”就向低下傾了下去。
樑凌風嘴角邪邪一笑,伸手拉住了我見猶憐的美女,那句“小妖精”還沒出口,乍然聽見韓棟的話,轉頭不屑地向他看去,說道:“誰和你是兄弟了?”
就連一旁一直安靜坐着的齊睿,也是掏出一面他隨身攜帶的小鏡子,欣賞了自己的天妒容顏後,語調詭異地衝着韓棟說道:“我長得可比你好看多了。”
齊銳和林陽也是不以爲然地掃了韓棟一眼。穆煜澤倒是不在場。
“你們——”韓棟氣得跺腳。他說的都是對的啊,哪裡說錯了?樑凌風這傢伙,活得不耐煩了,看他下次不把他關在大牢裡幾天。還有那個齊睿,長得陰柔怪氣,像個女人似的,他沒說他是女人就是好的了,還說比他好看,開什麼玩笑?至於齊銳和林陽,雖然話很少,但他們同樣也很可恨。
不管這麼說,韓棟的生日party,大家都是要出席的,至於穆煜澤,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們,一切都是未知數,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去。但是通知還是要到的。
這天,韓棟、樑凌風、林陽在一起,說道這事後,考慮着讓人去邀請穆煜澤本人。鑑於林陽在穆煜澤的公司上班,一致決定讓他出馬。
愛湊穆煜澤熱鬧的樑凌風倒是想去,但是前不久不知怎麼的,穆煜澤嚴令警告他不準再去穆氏了,原因他也不清楚。莫名其妙,現在他倒是去不了。
這天早上上班時間未到,林陽就乘電梯上了頂樓。
很湊巧的是,在電梯正好遇見了乘電梯上班的舒靜曼。
見是前不久纔看見過的人,舒靜曼頓了頓,然後一笑,打着招呼,“林經理,早上好。”林陽和穆煜澤認識,因此她對林陽映象倒是挺深的。
“早上好。”林陽看也沒有看舒靜曼一眼,中規中矩地說道。
這個林陽倒挺奇怪的,舒靜曼還記得那次林陽老是打量她,她順便也多看了他幾眼,事後穆煜澤還跟她抱怨。不過看起來老老實實的,舒靜曼想到。
煜的朋友,似乎都是些怪人。齊銳是,樑凌風是,這個林陽也是。
林陽出了電梯,直直向穆煜澤的辦公室走去。
湊巧,穆煜澤已經來上班了,正支身坐在大班椅上。看到進來的林陽,也不說話,只是指了指前面會客處的沙發。
“澤,這個週末是韓棟的生日,我們晚上會在夜色聚聚,他們讓我問你你去不去?”林陽坐向一旁的沙發,直截了當地說道。
“去。”穆煜澤回答道。
“那我走了。”林陽起身。
穆煜澤還是一個“嗯”字。
林陽走出了穆煜澤的辦公室,又去了齊銳的辦公室,直到最後乘電梯時都忍不住想着:澤真的好悶,那個舒小姐看起來倒是挺可愛的,居然能受得了澤這樣的悶性子?他們平時怎麼相處的啊?
“哎。”林陽搖了搖頭。
這邊,舒靜曼整理好了穆煜澤的日程,給他送進了咖啡。然後簡單地報着日程。
上班期間,他們還是很普通又嚴肅的上下屬關係。
等林陽頗爲得意地告訴幾人他成功邀請到穆煜澤出席周天韓棟的生日party時,幾人笑着拍林陽的肩膀,直誇林陽幹得好,有魄力,效率高。最後幾人相互看了看,異口同聲地說道:“以後通知澤的事就交給你了。”
林陽倒沒注意到什麼狀況,想到自己和穆煜澤一個公司,方便找人,就點了點頭。只是看其他幾人的表情,爲什麼有點怪異呢?
果然,看到林陽點頭後,幾人更加高度地肯定了他高超的交際能力,一人說的比一人好聽。
估計只有樑凌風有些鬱悶,畢竟,他很喜歡去穆氏的,也喜歡去穆煜澤的大宅的。
“媽媽,我挺好的。”這邊,舒靜曼拿着電話,開心地和陸馨打着電話,臉上都是笑容。
今天下班早,她就沒等到週六就給媽媽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陸馨叫她天冷要注意添衣,不要吃冷的東西之類的碎碎唸叨,舒靜曼倒是一點也不嫌煩,一一耐心地回答道。
“剛剛用你寄來的錢買了新傢俱,很漂亮。”陸馨說道。“顏顏回來了,正在拆你寄給她的生日禮物呢。”
舒靜曼安靜聽着,只是笑,對於妹妹舒顏顏再拆禮物,她也聽見聲音了,因爲電話那頭又舒顏顏叫着陸馨幫她找剪刀拆盒子的聲音,陸馨應了一聲,過去幫她找剪刀,一邊對着這頭的舒靜曼說道:“顏顏這孩子,就是愛胡鬧。”話中全是滿滿的**溺。
“我就讓你給我拿剪刀,哪有胡鬧?”舒顏顏明顯不服陸馨的話,反駁道。
“妹妹她還小,很正常的。”這邊,舒靜曼輕聲笑着說道。卻沒有想到,舒顏顏只比她小了兩歲,嚴格地說,兩歲都不到。
“靜曼,你要和顏顏說話嗎?”陸馨遞給了舒顏顏剪刀,問這邊的舒靜曼。然後又是和旁邊的舒顏顏小聲商量地說道:“顏顏,姐姐的電話,和姐姐說說話吧。”
“媽媽,你也不看看,我在拆禮物,哪有時間啊?也沒空出來的手。”
兩人交談的聲音很模糊,估計是陸馨把手機拿開了,但舒顏顏的聲音很大,還是聽到了妹妹舒顏顏抱怨撒嬌的聲音。
“靜曼,顏顏這孩子——”
“媽媽,我有點忙,就不和妹妹說了,下次吧。”陸馨話還沒落,舒靜曼搶先說到。
“這樣啊,那就下次吧。媽媽就不打擾你工作了。”
“嗯,媽媽,再見。”
舒靜曼坐在沙發上,含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拿起旁邊放着的一本小說,翻開安靜地開始閱讀。
手機這時亮了,是一條短信,內容只有一個簡單的一個字:嗯。
舒靜曼看着卻是輕輕地笑開。
只因發這條短信的電話號碼的備註是:煜。
今天下班早,就沒等到週六就給媽媽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