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外套脫了。”他冷冷地命令。
方可晴委屈地吸吸鼻子,嘟起嘴巴,不情不願地,把身上的外套脫下。
他走近衣帽間,從裡面拿出一套寬鬆的絲質睡裙,扔給她:“換上它。”
她接過這條性感睡裙,哭喪着臉,這傢伙,不會是讓她這個傷患穿上性感睡裙來取悅他老人家吧?
睨着她這快哭出來的表情,他伸出手指戳她的腦袋:“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如果不要你的‘夢想’成真,最好現在就給我躺下去,好好睡覺。”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麼,本來他的確有這個打算。
她是他的女人,她做錯事他打她不得,罵她也不行,唯有在牀上“懲罰懲罰”她,可是,看見她因追在自己後面而受傷,又想及,她這個多管閒事的“屬性”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冒着被自己懲罰怪罪的風險去騙他見那個女人,是出於她那氾濫的同情心和善心……
真是對她又氣又恨,又愛。
方可晴聽罷,連忙像小烏龜一樣,把頭縮進了被窩裡。
“我睡着了。”
霍連城看着把自己捲成了毛毛蟲的她,又好氣又好笑,過去,將她蒙在臉上的被子拉下來:“你想悶死自己來懲罰我?”
方可晴可憐巴巴地嘟嘟嘴:“我哪裡敢懲罰你嘛。”
她承認這次又是自己做錯,用欺騙的方式卻達到目的,需要她的用心只不過想讓他去見見霍夫人。
他輕捏她的臉頰:“你看你把自己摔成什麼樣了。”
原來,他是心疼她把自己摔傷了。
他在自責。
方可晴心裡一陣感動。
她乘機向他撒嬌:“誰讓你剛剛走那麼快,人家以爲你以後都不想理我了。”
“既然知道我會那麼生氣,你又何苦騙我?而且還教唆鍾傑他們,你讓我這個少爺的威嚴何在?”
被他們集體騙了,卻捨不得懲罰她,她又不許他懲罰自己的手下,他霍連城什麼時候開始活得那麼苦逼的了?
方可晴主動靠近他,把頭枕到他的腿上去,在他身上蹭:“我不是到了非不得已的地步嘛,我怕你再不去見見夫人,她就……”
下面的話,如卡在喉嚨的刺,吐不出來。
偌若沒有他的鼓勵,霍夫人可能真的會熬不過這一關。
她很清楚,而他,現在同樣也很清楚。
眸色黯然了一瞬。
“這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以後別再提便是。”他聲音陡然冷了幾分。
對於霍夫人,他還是沒有辦法打開心懷。
剛纔在北院,方可晴知道他真情流露了。
以爲霍夫人“死去”,他把東西都撒到了地上,吼着讓陳醫生把她救活,如果這不是關心和留戀,那又是什麼?
她知道,他們倆母子那道在心裡多年的坎,那個打得死緊死緊的“結”,會有解開的那一天。
怕就是怕,霍夫人等不到那一天了。
“對不起。”她說。
她再一次讓他面對最親,最愛的人死去的那種傷痛和恐懼。
上一次,她僞裝車禍去逼他說出心裡話,這一次,她騙他霍夫人即將離世……
眼看着自己至親、至愛的人離開,那種滋味到底有多難受,她知道。
當年媽媽離開人世的時候,她感覺整個世界都灰暗了,別看她那時候是假小子一個,開朗堅強,年紀輕輕已經在那些瘋狂追捕她的債主手下逃脫過數次,可是,媽媽離開的時候,她還是偷偷躺在房間裡哭了兩天兩夜。
“小笨蛋,以後不要再這樣惹我生氣了,知道嗎?”他食指輕刮她的鼻尖,寵溺地說道。
方可晴點點頭,吸吸鼻子:“以後都不會了。”
兩個人深情款款地對視。
他俯身,吻住她的脣。
深深的一吻,溫柔而霸道,綿長而癡纏。
冬夜,漫夜而寒冰。
而這一室裡,卻充滿了溫馨和愛意。
臥房裡暖洋洋的,牀上的人兒伸了個懶腰,翻側了兩下身子。
滾到了牀的邊沿。
男人的長臂一撈,將她撈了回去,將她摟進他的臂彎裡。
輕輕親吻她的額頭,薄脣滑落至眉眼,至睫毛,到鼻樑、鼻尖……
一大早的,她被某人熱情地吻醒了。
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這種感覺,幸福。
她在他的懷裡撒嬌:“親愛的,讓人家再睡多一會兒嘛。”
“寶貝,已經十點多了。”
惺鬆的睡眼驀然睜大,什麼?已經十點多了嗎?
“天,我們要遲到了。”
她起來,爬下牀去要準備洗涮。
他抓住她的手,輕輕把她拉回來,護住她包紮住的膝蓋:“你這個糊塗鬼,今天是週日。”
方可晴這纔想起,今天的確是週日呢。
她笑自己昨天晚上把自己摔失憶了。
“早飯你想吃什麼?老婆大人。”
她笑得很甜:“只要你做的,我都愛吃。”
他邪魅一笑:“真的?不如你吃我……”
方可晴真想把他從牀上踢下來。
這個男人下廚的時候特別特別特別帥,而且跟他平時那股霸氣和尊貴氣質毫無違和感。
她從後面抱住他的腰:“老公,我愛你。”
霍連城嘴角揚起迷人的笑容,溫暖得將外面外面枝頭掛着的冰霜都能隨即溶化。
“女人,這種時候最好別惹火上身。”
方可晴嚇得立馬想要把手縮回去,她可沒有再在廚房這裡進行那事情的打算……
他輕笑:“看你嚇成什麼樣,你不覺得跟我這樣的男人,在哪裡,都是一種極大的享受,充滿激情嗎?”
他赤裸裸地詢問她的感受。
方可晴被他問得有些臉紅耳熱:“不要臉,你慢慢弄吧,我出去等你。”
“哎,別呀。”他一把將她拉回來,將她整個人抱住,包容在懷裡,兩隻手繼續做着三明治。
“陪我一起。”
如此溫馨的時光,他可不想錯過。
他霍連城這輩子,只會爲這個女人下廚。
她身體貼在他的胸膛之上,感受着他的氣息在自己的頭頂上呼出,他們如此的親密,和諧。
如果這就是一輩子,那該多好?
“小心點,慢點兒吃。”他溫柔地叮囑她。
“噝”地一聲,她下巴吃痛,皺起了眉頭。
男人也跟着皺起了眉頭,輕輕觸撫她的下巴:“還很痛嗎?”
心疼她。
方可晴點點頭。
“動作小一點傻瓜。”
“可是人家習慣了大口大口吃東西嘛。”她委屈得嘟起了嘴巴。
霍連城把三文治給她一小塊一小塊,細心地切開,親自送進她的嘴裡:“嘴巴不要張得太大,乖。”
偏廳裡他溫馨地給她餵食。
正在此時,門外有人在敲門。
霍連城有絲不耐煩地說:“進來。”
進來的是陳醫生。
看見他,霍連城放下刀叉:“又有什麼事嗎?”
看他們家少爺這張撲克臉,陳醫生覺得自己進來是真的是破壞了氣氛,只不過,這種不該出現的時候找他,還是因爲霍夫人的事。
“夫人的情況又再惡化,她必須進行骨髓移植手術,只是急忙之間要找到匹配的骨髓,恐怕有點難……”
他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白。
最容易匹配的,莫過於與她有親子關係的人了。
陳醫生想要讓霍連城給霍夫人捐骨髓。
聽聞霍夫人的情況惡化急需做手術,方可晴忽然覺得嘴巴里的食物嚼之無味了。
難道昨天霍連城去見她一面,反而讓她更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嗎?
“她的情況怎麼會忽然惡化?”方可晴關心地問,反而旁邊的霍連城一聲不吭,臉上的表情喜怒不明。
“少奶,夫人體質本來就很差,加上這段時間一直難以進食,精神恍惚,反反覆覆地生病,所以經不起那病的折磨啊。”
陳醫生說得語氣深長。
方可晴和他將視線都轉向了霍連城,他們都在等他一個答案。
其實,這個病需要親人捐骨髓,他們早已經想到,而少爺到底會不會給這次機會自己去盡一點孝心,到底能不能打開心中的結,放下對霍夫人的仇恨了去救她一命,誰也預料和猜測不到。
“下去吧。”他吩咐陳醫生。
陳醫生對這樣的迴應,並不意外。
倘若少爺能一口答應,那個人就並不是少爺了。
他與霍夫人的恩恩怨怨他雖然不是太清楚,可是這麼多年,他對霍夫人到底是有多恨,有多冷漠無情,他是知道的。
如果霍夫人不是做出過那種傷害他極深的事,他又怎麼會這樣對待自己的母親。
少爺在外人看來是冷酷絕情,不過,陳醫生也知道他那冷情的外表下,有一顆熾熱的心。
看,他對少奶不是寵得上天入地的嗎?
如果真的是天生冷血的一個人,又怎麼會那麼愛一個人?
“那少爺,我們等您的答覆。”
陳醫生說完,退了出去。
霍連城冷冷地盯住某一個點,深眸微眯着,不知道他在想着什麼。
也許他正在猶豫,也許他並沒有考慮過要那樣做。
連方可晴都捉摸不透。
“老公,你……”
他擺手:“你不要管這事好嗎?讓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