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安靜的對視良久,最終蘇安淺閉了閉眼,態度稍微好轉,撥了撥長髮,低低的一句:“對不起。”然後走到牀邊,“我真的很困。”
隨意弄掉脫鞋,走到牀頭把手機調靜音,然後準備上牀,卻能感覺到身後的男人靠近。
燕西爵也不說話,那張沉鬱的臉沒有意料中的憤怒,單手去握她的手腕。
她敏感的迅速擡起躲開,他又擡起另一手去環她的腰,隨她掙扎也沒有要妥協的意思,空出來的手終於將她手腕握住。
因爲她抿着脣十分不配合的推後躲避,燕西爵高大的身軀被她帶着往後挪了兩步。
略微雜亂低沉的聲響之後,她已經被抵在牀頭櫃邊。
“放……”蘇安淺柔眉輕擰,又累又困,聲音很小。
手腕一掙扎卻被他捏着反剪到身後,吻也跟着落了下來。
蘇安淺想退也沒地方,只能被迫仰臉承受這個吻,他身上還夾雜着夜晚空氣裡的寒氣,和他薄脣畔的冰涼類似,又莫名其妙的讓人沉淪。
她一手被剪在身後,一手緊緊揪着他胸前的外套,早忘了推開。
燕西爵停下來時黑眸低低的望着她,嗓音醇厚,“消氣了麼?”
蘇安淺微微的愣,鬆了抓着他的手,淡淡的開口:“我沒生氣。”
男人扣着她後腦勺的手微微迴轉,撫了撫她的臉,“有點什麼就全寫在腦門上,有什麼可裝的?”
她抿脣不說話。
過了會兒,燕西爵沉聲:“婉兒拍戲出了點意外,下午進了醫院。”
這算解釋嗎?她略微側過臉看了他,又淡淡的一句:“全世界那麼多女人,如果每個前任你都要管,你是不是要先練分身術?”
平平無奇的語調,但是諷刺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這小女人說話越來越帶刺了,哪是當初硬着頭皮裝深厚跟他談交易的蘇大小姐?
燕西爵低眉看着她,嘴角卻幾不可聞的彎了彎,“我有很多前任?”
“誰知道呢。”她嘴角動了動,“沒興趣,我要睡……”
話還沒說完,脣被封住了。
她有些惱,瞪着好看的雙眸,入眼的卻是男人雙眸微闔,濃密的睫毛映出兩排陰影。
很安靜,很專注,很深情。
吻並沒太久,他就緩緩睜開眼,眸底深黑色,令人暈眩,盪漾着一點點的笑意,對着她:“吻可以隨便來,話不能亂說,我會很委屈。”
蘇安淺忍着翻白眼的衝動,說他女人很多很委屈?
他又俯低腦袋吻了吻她的嘴角。
蘇安淺擰了眉,“有事說事,沒事就讓開,別動不動就親過來!”
不是錯覺,很多時候他一旦靠近,她腦子很難正常運轉,那種感覺不太有安全感。
男人低低的笑,說了句:“婉兒跟別人不一樣,她不是別人,以後可能顧及她的時間還會有。”
她原本就淡淡的蹙着眉,聽到這裡,也沒怎麼想,隨口一句:“所以,不是別人,那是什麼人?”
燕西爵理了理她兩側的長髮,並沒打算說,“去洗澡?”
她微微避開,“不洗。”
“洗,我喜歡你香香軟軟的。”燕西爵靠近她,想把她整個抱下來。
蘇安淺很明智的從他和牀頭櫃邊側身兩大步走了出來,“你不喜歡才最好,不洗,我很困。”
這麼晚,燕西爵回來時板着臉,一副疲憊,兩個吻後的這會兒卻精神不錯,褪去自己的外套,又貼着她過去,“我給你洗。”
在蘇安淺開口說話之前,他已經沉聲重複強調:“你睡你的,我給你洗。”
她也就睜着眼,詭異的盯着他。
是因爲她剛剛情緒有些激烈,所以他忽然這麼好?中邪了?
夜裡十分安靜,套房裡除了浴室偶爾的水聲清脆外,幾乎沒有任何響動了。
靠在浴缸邊,燕西爵低眉看着窩在胸口的女人,感覺竟然出奇的安心,環着她的手一點點劃過她的紋身時濃眉才輕輕蹙起。
都說深愛過誰,再也難真正爲誰深愛,爲了葉凌,她做到如此地步,不後悔麼?
其實很公平,他又扯了扯嘴角,從來,他未曾想過要愛誰,按部就班隨着年齡做該做的事度過一生是他曾經的以爲,所以他想讓她愛他也是一種奢侈。
偏偏,一旦起念,他就不願放下這份奢侈了,因爲他低估自己對她的感覺。
“……燕西爵……”臉蛋貼在他胸口處的女人小小的咕噥了一句什麼。
“什麼?”燕西爵低眉,一手輕輕託着她因爲洗浴而粉撲撲的臉,誘哄着她繼續說。
可惜她沒了後文。
燕西爵莫名的笑了笑,俯首吻了吻,出浴。
但是這一吻又上癮了,將她整個人用浴巾裹住,香香軟軟的抱在懷裡直接回牀上。
蘇安淺是被他侵犯弄醒的。
片刻她才咬了脣,擡手打着他撒氣。
太禽獸了,她都睡着了,能不能帶點人性?
可惜她整個人都是惺忪的,所以雙手根本沒什麼力道,打在他身上還不如撓癢癢。
燕西爵俯下身子,低沉黯啞的嗓音:“中午就給你發過短訊警告了,你不是膽肥的不聽?”
她已經皺起細細的眉,輕輕嚶嚀:“困……”
燕西爵看她大有困到他再做下去,她就哭給他看的架勢,心頭微微柔軟,沉沉的饜足後將她裹在懷裡,“繼續睡。”
可能是被幾次三番的打攪,她最後一睡就睡得特別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大概九點才睜開眼。
燕西爵當然不在臥室裡,臥室連窗簾都沒打開,大概是他怕影響她睡覺。
等她打着哈欠準備去洗漱,從微微轉頭的角度看到了在外邊打電話的燕西爵,略微低眉,單手別在褲兜裡緩緩走動。
這個時間打他私人電話讓他略微蹙眉,大概是柯婉兒的事吧?
她剛要走,見了燕西爵看過來,而且眉頭瞬間就擰緊了,然後大步朝她走來。
蘇安淺愣了一下,可能是剛睡醒,看着他冷峻的臉,沒反應過來他怎麼忽然變臉,他就已經進了臥室。
“挺一挺,實在不行再告訴我。”他低低的對着那頭。
電話那頭的醫生只好點了頭,“好,明白燕先生。”
柯婉兒拍戲出了點事,血流的有點多,醫生不敢讓她有任何差錯,所以問問他要不要給輸血。
當然醫院沒有存血,但紐約之前做的血樣登記裡,一位長住了六年之久的蘇小姐就是這個血型,聯繫起來應該不難。
哪知道一問燕西爵,竟然說讓柯婉兒挺一挺?
挺也是可以的,不會有大問題,醫生不敢多說什麼。
他掛了電話,繼續朝她靠近。
蘇安淺眉頭緊了緊,然後低低的驚呼:“你幹什麼?”
燕西爵步伐寬大,她走了好幾步,他三步兩步就到了牀邊,將她放在牀邊,不悅的低眉將脫鞋釦在她白嫩的小腳上,一臉不悅:“你是野人麼?穿個鞋能渾身不自在?”
她已經呆了呆,看着他很自然流露的神色。
竟然,就是因爲她沒穿鞋?
片刻,蘇安淺抿了抿脣,倒也淡然,“不是有空調麼?挺暖和。”
而且地上有地毯,只有衛生間是瓷磚可能比較涼,那他這反應也太大了吧?
印象裡,這好像是他第二次給穿鞋,還有一次是在他的御景園,剛認識不久,來姨媽那天……
她下意識的頂嘴讓燕西爵睨了她一眼,“洗臉去,出來吃早餐。”
蘇安淺一時沒動。
這時候的燕西爵卻是看起來挺兇的,但……
她可能是瘋了,竟然覺得相反,很暖。還是因爲他這張臉總是這個樣子,所以她沒感覺了?
燕西爵從牀邊起身,發現她沒動靜。
他剛要說話,蘇安淺倒是明智的先笑了笑,“你關心別人的時候,也一定要這麼兇?”
燕西爵愣了愣,然後板起臉,一本正經的盯着她:“去洗臉,我數到三,否則今天不用吃飯了。”
她太瞭解他數到三是怎麼個數法,趕緊站了起來,匆匆往洗漱間走。
燕西爵站在她身後,嘴角似有若無的弧度,站了會兒,看着她回頭瞄了兩次後安分進去洗臉了,然後他才轉身出了臥室。
紐約的食物不知道是不是都這樣,蘇安淺是住久了,吃什麼都習慣,但燕西爵不然,他着實不喜歡這個酒店的食物。
當然,他也可以不住這裡,奈何她們先來訂了這裡,他懶得換了。
所以,蘇安淺出去時,看到的是中式早餐。
很顯然,他親自做的。
她抿了抿脣,“我叫晚歌一起過來吃吧?”
燕西爵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吝嗇的坐下,“我不喜歡燈泡。”
何況還是對他頗有微詞的燈泡。
蘇安淺心裡唸了個‘小氣’,坐了下來,看了看他,“你今天有事吧?”
總不能一直跟着她們玩。
燕西爵低低的“嗯”了一句,道:“要去一趟醫院。”
這麼一說,蘇安淺當然知道是什麼事,點了一下頭,也不問,低頭繼續吃。
燕西爵看了她一會兒,看着她安靜的往嘴裡送食物,看起來吃的很優雅,不疾不徐,就是沒看他。
“叮叮!”他伸手敲了敲她面前的碟子,早上的嗓音很好聽,低低的,“打算把盤子也吃了?”
蘇安淺順勢擡頭,拿了一旁的牛奶慢悠悠的喝着,還是沒看他。
燕西爵略微挑眉,表情很少,冷不丁的開口:“醋是不是放多了?”
她終於莫名的看過去,什麼醋?
男人這才悠悠然盯着她,“我聞着挺酸的。”
這回蘇安淺聽明白了,放下牛奶,抿了抿脣,“我沒吃醋。”趁這間隙又緊接着一句:“你做飯不錯呢,學過嗎?”
顧左右而言他。
燕西爵放下餐具,也拿了一旁的牛奶,但是目光落在她剛喝過奶乳的柔脣畔,牛奶沾了兩條細細的線。
男人眸色頓了頓,喉結微微滾動。
“蘇安淺。”他冷不丁的開口。
“嗯?”她看了他。
他沉聲說:“過來。”
她不明所以,喝到一半的牛奶又放下,走了過去。
“啊!”剛到他面前,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扯,她直接跌落在他腿上。
薄脣攫住她的,頓時惹得她心裡都起了毛毛的一層,難以言喻。
他終於鬆開她,大拇指肚虛虛的在她脣畔掃過,滿意的沉聲:“好了,乾淨了。”
蘇安淺胸口的心跳有些猛,但是人已經從他腿上站起來,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兒。
那種略微的悸動好像積少成多的水流,從一開始不知何時的出現,到現在逐漸能清晰感覺到。
直到中午去了晚歌的房間,她還有些心不在焉。
陸晚歌昨晚根本睡不着,早上又醒得早,看起來十分疲憊,偏偏抱着手機,似是而非的認真,“我在收看他的訂婚直播。”
蘇安淺從窗戶邊看過去,咬蘋果動作頓了一下,“明承衍?”
陸晚歌點頭,然後朝她看來,“淺淺,如果他真的訂婚了,我應該就好了吧?”
她乾脆放下蘋果,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晚歌,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他?你放心,我不會覺得你喜歡明承衍就對不起我哥還是怎麼的,我是覺得,如果真喜歡,他訂婚了,她確定自己過得下去?”
都在陸家,擡頭不見低頭見,怎麼活?
“你先呆着,我去定午餐。”好一會兒,蘇安淺看了看她。
房間裡安靜下來,陸晚歌盯着手機屏幕,目光卻沒焦距。
國內,明承衍和魏敏小型的訂婚宴邀請的只是親朋好友。
魏敏穿的婚紗並不特別隆重,明承衍一身合體的西裝,一貫沒有太多表情,只是看起來溫和儒雅,魏敏倒是笑得很甜蜜。
中途,明承衍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略微蹙眉,對着魏敏,“你先應付。”
他去了後方,打開手機裡的照片,一瞬間,臉色已經變得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波動。
照片上,是陸晚歌和兩個國外男人的曖昧照,很限制級。
捏緊手機,他把電話撥了過去,不久,響起陸晚歌淡淡的聲音:“不是在訂婚嗎,找我幹什……”
“陸晚歌!”明承衍私底下很冷,但極少這樣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