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薇卡,你怎麼今天就決定要結束新兵訓練?”
旗艦的指揮室裡,尤里安和亞典波羅面對歸來的諾薇卡,提出了同樣的問題。
“怎麼,偌大一個艦隊,就沒有別人可以當教官?”
諾薇卡一面回答問題,一面喝着尤里安泡的紅茶。
“可你的確是一個好教官。”
“算了吧,人家一看到我就覺得我沒有軍人的氣質,若是每個軍人的思想觀念都轉到正軌上,無論是哪一位教官,都能訓練出精銳部隊。”
諾薇卡談起新兵隊伍裡的事情。
“在我第一次訓練新兵的時候,那些人總是愛互相諷刺,裡面所謂的強者也總是欺負弱者。我曾經聽到他們說過很多不經過大腦的話:‘來這裡不是混是什麼?在楊艦隊裡就是呆一兩天,出去也會被人另眼相看的。’‘戰鬥就是光榮,反正是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只要打贏仗就是正義’……可是一個連演習都要出大錯的士兵,有資格說那樣的話嗎?”
“一提起新兵,你果然像是變了個人呢。”
亞典波羅搭着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
“這一次出征,讓我瞧瞧你的真正實力,瞧瞧你優秀教官的風格。”
“諾薇卡,我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軍人。”
尤里安對妹妹的話頗爲感慨。
“雖然還有一部分剩下的新兵,但從現在開始,他們的訓練就交給別人,你就隨我的旗艦出發。”
“哥哥,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但我想自己擁有一艘戰艦,讓第五艦隊的新兵和巴格達胥中將也隨我一起去。”
聽到這裡,尤里安遲疑了一會兒,“雖然你還不是校官,但給你破格準備戰艦以及率領第五艦隊的新兵倒是沒有問題,只是巴格達胥中將他……”
亞典波羅的反應更加強烈:“你不是開玩笑吧?你是因爲喜歡學習怪異攻擊而忘記了正確攻擊嗎?就算要爆冷門,也要看清楚是否抓準了時機,否則自己佔據的有利位置反而會成爲最大的隱患!”
“讓他做單純的監軍,有什麼問題?”
諾薇卡一對黑眼珠滴溜溜一轉。
“那就是說他只等於一個隨從,沒有任何價值。如果我連您剛纔說的話都不能理解,那我就馬上後悔以前沒有唸完幼稚園,更沒有畢業的程度。司令官批評下屬,還是得再加點水準對不對?”
“可惡的小丫頭。”
亞典波羅扭過頭去不吱聲了。
正在舌戰平息之際,一聲響亮的“報告”突然傳來。聽見那個並不算陌生的聲音,諾薇卡本能的反應——她正是上午那隊新兵裡的人。
“佐霞?”
“上尉,您的軍帽。”
佐霞向兩位元帥行禮之後,將一件東西雙手奉還給諾薇卡。
“今天的訓練結束以後,您把它忘在訓練場裡了。”
“哦,我還真是粗心……”
諾薇卡翻了翻白眼,接過軍帽戴在頭上,向佐霞道謝,並以歉意的表情朝着對方行了軍禮。
“我這就走了,再見!”
佐霞對着諾薇卡和兩位元帥笑了一笑,碧色的眼睛透出簡單而真切的情感。她走出艙門,飛快的往舷梯的方向跑去。或許是訓練太過賣力,當她揭下頭上黑色扁帽的剎那,那同樣黑色的秀髮散亂的披落下來,迎着風吹的方向,飄着,飛揚着,直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那個女孩……她也是你今天上午訓練的新兵嗎?”
亞典波羅再次提出了疑問,卻是關於那個黑髮碧眼的少女。
“看她的容貌,挺像個不同種族父母生下的混血兒,不過她那弱不禁風的樣子,適合當軍人嗎?”
“佐霞她……應該是銀河帝國流亡到海尼森來的家庭所誕生的後代,在她的名字裡,有代表帝國貴族的‘馮’字樣。”
諾薇卡想起初見佐霞所發生的事情。
“在我看來,她有重點培養的必要。因爲我試探過她,發現她絕對不是爲了戰鬥的所謂榮耀而參軍。不過有一點很奇怪,她似乎不太好意思跟別人說起她的全名。”
“聽你一說,那個叫佐霞的下士的確有點古怪。”
尤里安也帶着思考的表情說。
“卡琳不也是帝國血統嗎?她在巴拉特軍中好歹也是空戰部隊的總指揮官,雖然軍銜不算高,名氣總還算大吧,也從來沒有人針對過她。可是佐霞爲什麼會特別在意血統這樣的問題?”
“回來以後要好好觀察一下她才成……”
說到對佐霞的好奇心,亞典波羅似乎比尤里安更加在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總覺得那個女孩有些面善,卻又完全記不住在哪裡見過,尤其是她離開之時,那個充滿神秘的微笑。“格利捷羅”的確是在巴拉特沒有的姓氏,然而更奇怪的是,“佐霞”這個名字卻並非帝國女子常用名,而和諾薇卡的名字源自一處,只有“復古”二字可以形容。層層疑雲遮蓋了他的心,那雙碧色的眼睛,帶給他的感覺竟和諾薇卡完全相反,是微微的不安。
佐霞攥着手裡的軍帽,快到宿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頭髮散亂得一塌糊塗。她連忙用手去攏起頭髮,害怕別人看見她此刻的“狼狽”模樣。然而事情並沒有如她所願的,迎面撞上了一箇中年男人,嚇得她倒退了幾步。
“參謀長?”
她本能的站直,戰戰兢兢的向對方行軍禮。
“你是新兵吧?”
對方的聲音並沒帶着嚴厲和氣惱,反而非常和氣。
“對不起,我這個樣子……好像違反了軍人姿容的紀律……”
佐霞紅着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
“你在擔心我會罰你嗎?”
鍾泰來笑道。
“真是天真無邪的小女孩,來參軍恐怕有點可惜,既然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以後就要做好知道嗎?這次是夜裡,你恰巧是遇到我,要是碰到別的軍官,也許免不了受罰吧。”
“我記住了,謝謝您沒有罰我。”
佐霞深深的向鍾泰來鞠了一躬,道別以後,她很快的奔進了女兵宿舍。
“有趣的孩子,居然來不及問她的名字……”
鍾泰來望着宿舍那邊,喃喃的說着。他也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本來並不太喜歡孩子的他,好像卻很在意這個女孩。她的眼神是那麼清澈透明,彷彿兩潭最純淨的泉水,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牽動了內心深處塵封已久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