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在這裡幹什麼?艦隊的風景很美麗嗎?”
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忽然傳到諾薇卡耳裡,她不由驚了一下。
“呵,還以爲你不給面子了呢。”
亞典波羅衝着來人大聲打招呼,原來是卡介倫。
“卡介倫伯伯?怎麼……”
諾薇卡看得有點傻眼,摸不透亞典波羅葫蘆裡賣什麼藥。似乎他和那位退役軍官已經預約過,事情策劃十分周詳。
沒等亞典波羅開口,卡介倫已經搶上前去,指着旁邊的老戰友對諾薇卡說:“還不是這個人,沒問過我的意見,就騙尤里安說我要恢復以前的工作,跟女兒一起留守陣地。本來還讓我帶着瑪莉亞一起回來,可小女兒也來了的話,我家的茶餐廳怎麼營業?我可不想老婆一個人呆在家裡做生意。”
“卡介倫伯伯能回來當然最好,可是亞典波羅叔叔的做法也過分了點吧。”
諾薇卡帶點無奈的笑了笑。雖不太贊同亞典波羅私自作主恢復別人的原役,心裡卻輕鬆了許多。卡介倫歸來正好可以協助母親處理政務,鍾泰來也佔不到便宜,這一做法能稱得上明智之舉。
“我倒是擔心他回來能不能勝任工作呢。”
亞典波羅對諾薇卡開着卡介倫的玩笑。
“一個十六年都閒着的人,誰會放心他歸隊後會穩坐釣魚臺?咱們的卡介倫提督,恐怕應該先向令千金重新學習一下行政管理的課程吧。”
“這就是變態中年人喜歡說的廢話嗎?”
要知道卡介倫當年也是楊艦隊著名的“毒舌”,此刻面對同樣是“毒舌”的學弟,仍舊不甘示弱。
“要是先寇布沒死,波布蘭也沒離開,四個人加起來才配得上一流的風涼,是不是?可惜我恢復現役是爲國家服務,不是爲你這個副司令官服務。站在我面前的,不過是個沒有愛情滋潤的怪胎,所以我根本不會介意怪胎認同的任何事情。”
“你們倆就不要爭了,在我這個後輩面前打嘴仗,就不覺得臉紅?”
諾薇卡一邊拉起一人的手。
“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各歸各位,不耽誤辦正經事的時間,爲了楊艦隊的團結,兩位的戰鬥就先停止吧。對了,哥哥還有一件事要說,那就是楊艦隊的領導層要恢復到從前的制度,他做統合作戰本部長,亞典波羅叔叔爲宇宙艦隊司令長官。在戰鬥中如果前者出現特殊情況的時候,後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主導戰局,但不能像從前一樣可以代替前者。”
“怎麼會有這種事?”
亞典波羅和卡介倫都是一陣驚訝。從前身爲舊同盟的軍官,兩人都知道國防委員會有那樣的命令——宇宙艦隊司令長官有時可以代理本部長之職,雖然這樣有可能讓國家軍隊統治層走上獨裁道路,這種制度卻也並非完全都是缺點。不過,爲了避免那些缺點,特殊處理也是可以的。但兩人卻沒想到,一向對此事都沒下特別命令的尤里安,竟然把命令在今天付諸實施了。
“其實這樣未嘗不好。”
諾薇卡想了想說。
“在戰鬥當中,如果本部長髮生意外,宇宙艦隊司令部和統合作戰本部都同時會失去首領,機能運作的效率會大大降低。但改制以後就能克服那些缺陷,再者也可以避免軍事獨裁,哥哥的做法是正確的。這樣就不會因爲兩個部門的其中一方運作機能出現問題,而影響整個軍隊。”
“我們奇怪的並不是這個制度的改變,而是尤里安。”
卡介倫搔搔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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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擅長的是指揮戰鬥,並不擅長管理和改制。想當年楊也不是那號人,很多時候都是姆萊在艦隊裡搞策劃和制度處理。不知道是不是宇宙奇蹟產生了,尤里安居然搞起這種東西,以前怎麼就沒發覺他有這方面的才能?亞典波羅你說呢?”
“用不着奇怪,提出改制的人並不是敏茲元帥。”
一個似笑非笑的冷漠聲音,幽靈似的從旗艦後面傳來,在場的三人不約而同的一愣。
來人是個留小鬍子的中年男人,手裡拿着黑色扁帽,稀疏的頭髮向兩邊無規律的散亂着。他的五官長得很小,臉上隨時都泛着蒼白,而那冷冷的眼神,加上眼睛時常狡黠的轉動,讓人很難對他產生信任感。楊艦隊中出名的“牆頭草”——巴格達胥中將,儘管已呆在艦隊多年,卻仍然獨來獨往,跟任何人都不太親近。只因他對現存的共和政治體制有着不少批判性想法,加上大言不慚、好像隨時都會放棄信念的怪異性格,讓官兵們都不足以相信。直到諾薇卡來了楊艦隊,他似乎纔多了些話。也許是從諾薇卡身上看到楊威利當年的影子,巴格達胥一向只服從楊的命令,纔對這個女孩稍顯熱心。
“巴格達胥中將知道是誰提出改制的?”
諾薇卡上前問道。
“除了那個參謀長還有誰?”
巴格達胥冷笑轉過身去。
“這是他歸入楊艦隊後的第一條計策:治外先治內。”
“這個巴格達胥,還以爲過了十六年,他的壞脾氣會改一點,想不到還是那樣……”
卡介倫嘛嘛咧咧的嘟噥了幾句,拍了拍亞典波羅的肩膀,便拉着他轉身走下了舷梯。
“喂,你們……”
望着兩人轉眼離去,諾薇卡只有無奈的表情。
“不用在意他們。”
巴格達胥滿不在乎的叉起雙手。
“整個艦隊裡除了楊提督,現在多了你一個,又有誰喜歡跟我多說幾句話?他們不想看見我就隨他們去,我早當這種情況是家常便飯。”
“您也不喜歡參謀長嗎?”
諾薇卡沉默了片刻,還是問了一直想問對方的話。
巴格達胥伸出右手摸上下巴,撇起嘴角說:“前次軍政議員的選舉大會上,有個人僅以一票輸給了他,那就是我。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那最後一票是楊夫人投的。”
“什麼?”
諾薇卡猛然明白了一切。她非常清楚巴格達胥在謀略與策略方面的特長,尤里安雖不太喜歡他,卻也稱讚過他在軍中無人能出其右的策謀實力。的確,若是沒有菲列特莉加的最後一票,他便應該是新任參謀長,然而事情總是難以預料……母親當時到底在想什麼?難道是因爲巴格達胥的古怪性情,讓他永遠不能坐上軍隊的重要位置?難怪,巴格達胥對鍾泰來的厭惡程度比她更甚。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像他那麼厲害的人……”
巴格達胥點上一枝香菸,臉上籠罩着一層灰暗的愁雲。
“早覺得那人有些心術不正,但他異常的小心謹慎,令人根本抓不住半點把柄。楊提督的墳墓遭到襲擊,明明會動搖軍心和民心,他卻能夠不慌不忙的把所有軍人的情緒都安撫下來,或許這就是總理選擇他的原因吧。雖然你和我都對他看不順眼,但那個人的公衆形象簡直太好了,要駁倒他可不是容易的事。”
諾薇卡望着眼前的人,不自覺的想到了什麼。既然那樣,自己何不用以毒攻毒的方式來駕馭他,讓他成爲初戰的得力助手?儘管她同樣有些擔心,卻想到父親曾大膽的用了這個身爲當年的“叛軍”降將的人,自己也一定能與他合作愉快,甚至取得勝利。再說,鍾泰來要隨軍出征,倘若有巴格達胥隨同,也能牽制住他。
想到這裡,她衝着對方微微一笑:“中將,如果您還沒有接到隨軍出征的命令,我會對司令官說,讓您過我的中隊來幫忙,您看行嗎?”
“你是在開玩笑吧。”
巴格達胥懷疑的笑道。
“你就那麼肯定我會過來幫你的忙?小姑娘,雖然我在艦隊的名聲一直不好,卻也不喜歡別人說我是仗着從前楊提督的信任,而討好他的女兒。還有,你就不怕我這棵牆頭草會在戰鬥中被暴風吹到別的地方?到時候可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