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似乎有隱瞞的意思,他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景故淵道,“孔大人是長輩,我們突然說要成親,總該登門與他把事情說清楚。”
伊寒江託着腮幫子道,“我雖然覺得我和你的婚事十拿九穩了,但也不能保證絕不會有變數,過幾日吧。”她眉開眼笑道,“突然想回村子去,還記得麼,李三剛見我時以爲我和你成親了,我們才離開不久,若是現在回去和他們說,我們真要成親了,你說他們是什麼反應?”
景故淵也笑了,該是瞠目結舌感嘆世事變化無常。
伊寒江提議道,“我和你回村子玩幾日好不好?就我和你兩個,連顏闖和蕊兒都不告訴,把他們嚇一跳。”
“爲了你的事,父皇近日必定還會傳喚的。”實在不能不告而別。
伊寒江覺得有些掃興,“那就留書告訴你爹,我和你離開幾日可以了吧。”
想起她在村子裡的時常抱怨,景故淵笑道,“你真那麼想回村子,你不是不喜歡那裡太過太平麼,沒辦法讓你惹是生非。”
“永遠不要拿常人的思維來判斷我這人,因爲我一時三變永遠猜不透的。以後成了親,你那一潭死水的生活絕對不會再波瀾不興,只會有享不完的驚喜。”伊寒江拉扯他的袖子,“你若是不順從我,你的衣服也就不用要了。”
景故淵輕嘆了聲,她的無理取鬧他早就清楚,卻還是去招惹了她,偏偏對着她刁蠻越發的習慣甚至有些甘之如飲了。記起當初她說近朱者赤,與他打賭看誰先影響了誰,他從心裡接受了她的張狂不羈,是不是表示潛移默化中,他也多少變化了。“不能去太久。”
她催促,“行了。我幫你磨墨,快寫。”
趁着顏闖去膳堂給景故淵拿藥膳,兩人去馬廄偷了馬車,景故淵心裡好笑自己竟會和伊寒江一塊瘋做出如斯瘋狂之舉。“就我們兩個誰來趕馬?你會麼?”
伊寒江斜他一眼,知道他是王爺,做不來這種苦活。“我聰明絕頂,有什麼不會的,你坐好就是了。”她跳上轅座,鞭子一揮,駕起馬車也是有模有樣。
以往也不過是一年裡抽出幾日到村裡靜一靜,避開那些爾虞我詐到感受最初的單純質樸洗滌身心。但這回去而復返,之間相隔也不過兩個月,倒有些物是人非,一樣的竹林一樣的小村,不同的是來的目的和心境。
他不知道他的生活變化得這樣的快,是件好事還是是件壞事,隨緣吧——
景故淵走後,李三會定期到他的小屋打掃,以爲這空蕩蕩的屋子要添人氣得要等到明年春暖花開,誰知開門就見伊寒江他們,他揉揉眼,確定沒眼花,“景公子,伊姑娘。”
在這個地方景故淵不需再掩飾,索性拋開了輪椅也拋開了柺杖。李三高興得先是說不出話,然後只覺眼前蒙了一層水汽。“景公子,你的腿終於能走了。”
伊寒江道,“他能走你該笑,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動不動就哭的。”
李三也覺得有些丟臉,擦了擦眼睛,景故淵是村裡的大恩人,他雖然自知高攀不上,卻從心裡把他當成兄弟了。
“我和景故淵就要成親了,回來討杯水酒喝。”李三停住了動作,不敢置信的擡眼在他們之間來回看。果真是不負她所望,反應呆傻,差點讓她捧腹大笑,“怎麼,你不高興我兩成親?”
李三忙搖手,真心爲他們歡喜道,“不是不是。這是件喜事,我立馬回去讓妹妹殺雞,今晚帶上酒過來慶賀。”
景故淵關心道,“你妹妹她……”
李三笑了笑,“有的事勉強不了,景公子放心,她已經是想通了。公子若是不信,一會她過來我讓她給你們倒酒,再和你們說上幾句祝賀的詞。”
李三樂顛顛的跑了,要把這件喜事傳開。伊寒江道,“倒是像他親妹妹要出嫁一樣開心。”
景故淵道,“他是老實人,不要欺負他。”
她絲毫不愧疚,“我就是愛欺負老實人,誰讓他那麼老實。”景故淵雖沒明說,但她好似能感受得到他心裡涌起的一絲感動似剛熟的杏子微甜。皇家親情薄弱,倒是在這些土裡土氣毫無血緣的村民身上得到些許補償。
才一會的功夫,在李三那張大嘴的宣揚下,村民都知道他兩的婚事,紛紛帶了家裡的菜乾臘腸還有自己釀的酒上門送禮。與王府的冷清比,現在一屋子的人鬧騰騰的更像是菜市場,景故淵當初不道出身份,就是不想破壞這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和樂融融。
村民一個接着一個敬酒,景故淵兩杯黃酒下肚,醉了,不似伊寒江把敬酒的人一個個喝得撂倒,自己卻是面不改色什麼事也沒有。李三的妹妹塞了東西到她手裡,真心的笑了笑,才和別人合力攙着爛醉如泥的哥哥離開。
那是一個紅紙剪成的喜字,手掌般大小。伊寒江也笑了,她就說吧,李三的妹妹沒那麼軟弱。
她扶着景故淵回房躺下,他一張臉像是抹了胭脂一樣豔紅,胸膛緩緩的起伏,吐出的都是酒氣。“喂,景故淵。”明知就他們兩個人來,喝酒也不知節制,好了,他醉了,呼呼大睡了事,卻要她來照顧。她特意捏住他的鼻子,他嚶嚀了聲迷茫的半開了眼。
倒像是上回生病病的糊里糊塗,不設防的眼神。她眼珠子轉了轉,就怕大聲會把他吵清醒了,輕聲問道。“景故淵,你後來還有夢到是誰害你麼?”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眸子這樣半開半合,宛若含苞欲放的花,楚楚惹人愛憐,突然興起了辣手摧花的念頭,反正是她的東西,她愛怎麼對待是她的自由。
她蹭掉鞋子,腳趾靈活的扯下帳幔。景故淵半夢半醒只能如強風中的花逆來順受。彼此的氣息糾纏,就像是狂風暴雨的小舟就快要淹沒在慾念的風浪裡,她撩開他的衣袍,他卻是突然清醒了,制住她的手,伊寒江嘆氣覺得可惜,要醉爲何不醉得徹底,酒裡莫非是摻了水麼。
她翻身倒在一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雪白的帳幔在吹來的暖暖夏風中緩緩起伏,空氣裡還瀰漫着酒氣,薰得清醒的她也微醺了。景故淵坐起身,卻被她手一勾壓回了原位。“你一個男人還怕吃虧麼,遲早也要這樣,不過是提前演習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