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除了定時給景昂喂母奶,餐點上又是加了麥糊和水果泥。小小的身子因爲剛剛學會了爬,是半會也停不下來,景故淵把景喬送的小玩藝都堆上牀時,他會主動的爬過去,挑選出自己今日最爲喜歡的,然後能自娛自樂的玩上一天。
景故淵端着小碗,一小勺一小勺子的喂着麥糊,景昂甩着竹編的小球扔到牆上發現它竟會自己滾回來,一時覺得很有意思便不知厭煩的反覆做着這個遊戲。
“真是這麼好玩麼?”只等景昂再一次的把球給扔過來,伊寒江壞心的把兒子的玩具收到了身後。景昂歪着頭看了一會,只發現球不如他期望的滾回來,便是朝伊寒江爬了過去。
伊寒江把藏在背後的球給扔到了地上,把兩隻空空的手放到景昂眼前,“不見了。”,景昂不動只仰着頭茫茫然的看着她,他有一雙如他父親一樣清澈而明亮的大眼,漂亮得如琉璃珠子映着母親容顏,表情很是無辜。
景故淵忍俊不禁,把吃食喂到景昂嘴邊,卻是發現他閉嘴不願意吃了。他眨了眼,轉了一個圈,終於是見到牀下的球,他將視線改投到景故淵那,才幾個月的孩子倒是曉得自己的示好對誰殺傷力更大。
“爹。”他咬字極爲的不清楚,卻是他第一次開口試圖發出的單音,何況這個字對景故淵是意義重大。
景故淵是喜不自禁,聲音波動着已經是不穩了,哄道,“昂兒,再喊一次。”
景昂索性不爬了,一屁股坐在柔軟的褥子上,看看球來又是看看親爹。語言上還無法組織他要表達的意思,看行爲舉止卻是讓人覺得他是在談條件——幫他撿球他就喊。
景故淵含笑,正是要和親兒子達成協議,卻是被伊寒江快了一步,把球抓起後在景昂眼前晃了晃誘哄道,“你喊我,就給你。”
那竹藤的小球上掛着紅色的瑪瑙流蘇配飾,景昂伸手想夠卻是夠不到,又是無聲的凝着伊寒江的得意,他甜甜一笑。爬回牀頭去挑另外一件玩具了,就連不強求這一點都像極他爹,真是說不是父子都沒人信。這樣的淡薄讓人惱火。是完全掃了她這個做孃的面子。
景昂拖着玩具到景故淵那,“爹。”
景故淵把碗擱在牀頭的小桌上,抱起景昂就是親了好幾口,眉開眼笑,“乖。”
景昂也笑。兩腿在景故淵的腿上蹬着跳着手舞足蹈,父子間倒是其樂融融,伊寒江卻是鐵青着臉,“這個不孝子,小沒良心。”
景故淵笑,“他這麼小還不懂事。多教他幾次,很快其他的詞也能學會了。”
她心裡極度的不平衡,“小到只會喊爹卻不會喊娘。爹和娘不都是一個音麼,有什麼道理他學會喊爹比學會喊娘要快。”她想抱過兒子來教,景故淵卻是道,“不得。”她這一胎肚子大得不尋常,雖還不足十月。身形看着卻像是隨時要生。“昂兒要是好動,踢在你肚子上可怎麼得了。”
正要抱怨他過分緊張的老毛病又是犯了。顏闖卻是敲了門。景故淵把奶孃叫來,景昂正是好動,加上學會了爬少盯着一會都不得。他對伊寒江賣關子道,“和我去見一個人吧。”
何人讓他神秘兮兮的,伊寒江跟着他去了書房。顏闖走在最前頭,開了門便瞧見裡頭有個男人揹着他們,像是行動不便拄着柺杖。她盯着背影很久直到那人轉身,她才認出來是辛恆。
他送着林初一的骨灰回了他所謂的故鄉,一別……具體有多久她算不清楚,但想來應該是超過了一年,畢竟他走時她還沒有昂兒。
伊寒江道,“你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現在看着這麼悽慘。”她一眼便是看出他的腿傷是舊傷了。
辛恆想要對景故淵行禮,卻是因爲行動不便景故淵讓他免去了。辛恆注視着伊寒江大腹便便不禁苦笑,“王妃倒是風采依舊,聽得您已是添丁,而很快又要再做母親了,可見福澤深厚,我這道賀倒也不算遲。而我,只能說這一年多來遭遇竟是我前半生未曾遇過的奸險,能大難不死的活下來真是多的王爺的庇佑了。”
伊寒江挑了挑眉,他成天不是和顏闖竊竊私語就是和總管交頭接耳,她也猜到定是有事瞞着她了。“我倒是好奇你的際遇,聽你口氣是這般不尋常,去了世外桃源還是去了什麼仙山神境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辛恆唏噓道,“不是王爺,我怕也不能活着回到皇都來。”
伊寒江問,“你這腿傷是意外還是人爲?是被人謀財害命大難不死還是你得罪了什麼人不自知被人家上門尋仇打成這樣?”
辛恆因腿傷的緣故不便久站,景故淵讓他坐到書桌後的椅子上,辛恆倒是拘泥起禮節來了,推說自己是客不能坐主位,景故淵只好讓顏安又是搬來一張椅子。辛恆點頭謝過,這才道,“倒是說來話長。”
伊寒江笑,“沒關係,方正我時間很多,你只管詳細的說,我慢慢聽直到你說完爲止。”她扶着自己的腰肢坐下,那時懷着景昂所沒有的孕婦的症狀都在她這一胎顯現,身子笨拙腰肢也容易酸,就因爲她的肚子“超重”了。
景故淵在她腰背墊了綿墊,能讓她舒舒服服的當個好聽衆。
辛恆想了一會,主要是想着事情該從何開始說起才能解釋得清楚,最後還是覺得把記憶推倒自林初一死後,他認爲該爲最好的朋友做最後的一件事說起。
“初一死後我按照他的遺囑將他火化,又是和朝廷請了三個月的事假。想着盡最後一點心力將他的骨灰帶回從前曾與我說過的所謂的故鄉,即便我不曉得這故鄉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他生前與我稱兄道弟不論這情誼裡有多少是真,我也願意把他骨灰待會我的家鄉入土爲安。我帶着他的遺物,一本書幾件衣服就離開了皇都。”
伊寒江對那書倒是有印象,只因爲書名太過於諷刺,“就是那本警示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