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琨帶着鍾原來到坐落於帝都核心商業區后街的僻靜街道上。
街邊的梧桐樹長得一抱粗,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樹上的黃葉還沒有完全落光,風一吹嘩啦啦的往下掉,打在車頂上傳來噼啪的聲音。
車子七拐八拐終於在一幢白色的別墅前停下,倪琨下車給鍾原打開車門,她這才慢慢走出來舉頭四望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
不過很快鍾原就明白了這裡的位置,這是靠着皇城根不遠的一片鬧中取靜的寶地,當初自己還來過這裡維修保養互聯網傳輸的線路,同事們一路都在感嘆着能住在這裡的纔是大隱隱於市的世家豪門,不是有錢就能住進來的。
倪琨看到還在東張西望有些猶疑的鐘原不由微微一笑:“這是我家,你沒來過嗎?”
鍾原這纔想起自己那時就是在這附近被狗咬傷的,不由臉一紅沒有接話。
看到倪琨帶來一個陌生姑娘,周媽一愣卻什麼也沒說,趕緊遞上一杯薑茶。
除了向小園倪琨還沒有帶過任何女人回來,一般來家裡的人周媽都認識,能被他帶到這裡的朋友十個手指都能數的出來。
這個姑娘個子瘦高,一直緊蹙着眉頭,本就消瘦的肩膀微微聳着,好像總是在寒冷中顫抖。
周媽又拿來一個真皮拖鞋和羊毛毯子示意她換上。
沒等鍾原開口,倪琨先介紹了一下自己的保姆,告訴她安心呆在這裡,然後這纔去換衣服。
鍾原打量了一下這間別墅,雖然不是那種大得像城堡的豪華別墅,但卻處處透着精巧與雅緻,這半天也就見到周媽一個人,而這個面目慈善的老太太顯然更像家人而不是一個傭人。
倪琨換完衣服從樓上下來,看見他身上穿的這件毛衣鍾原不由一愣,心裡明白了什麼但卻沒有多說。
倪琨很自然地拽拽自己的毛衣袖口笑道:“這還是小園送給我的,這件穿着最合適了。”
鍾原這個尷尬啊,只好低下頭喝了口茶掩飾自己的異樣表情。
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坐着,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正打算問問他們想吃些什麼的周媽剛探了個頭就發現氣氛明顯不對,趕緊退出去心裡不知怎麼也跳的厲害。
每次向小園來的時候那兩個人都是有說有笑的,倪琨還會伸手摸摸她的頭,好像在哄自己的妹妹一般,可是現在的氣氛卻完全不一樣。
周媽不由又轉回來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個姑娘。
這姑娘長得俊眉修眼特別大氣舒展,看氣質不知道是哪個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不知怎麼周媽就是覺得在哪兒見過一般,一看就覺得心裡舒服,不知道這算不算叫做有眼緣。
可是二人這麼傻傻地坐着鍾原卻特別不舒服,忍了許久她站起來說了聲:“我還是回去吧,下午還有事兒呢,我也沒跟單位請假。”
倪琨心裡亂七八糟好多話都堆到嗓子眼不知道怎麼說,鍾原要走他想阻攔可是卻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媽趕忙過來打岔說飯馬上就好了,不要急着走,怎麼也要吃完飯再說。
說罷對倪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只會傻坐着。
鍾原只好又坐下,繼續一言不發的低着頭捧着手中的茶杯。倪琨拿起茶壺給她的杯中添滿,這才說起自己家裡的一些情況。
他告訴鍾原自己從小在帝都長大,是周媽媽一手帶大的,與其說是主僕,反而更像是半個母子。當年他們全家搬到上海,他留學歸國後執意留在帝都,周媽媽也跟隨他而來。
然後又說起了自己的父母以及他們當年的一些事。
倪琨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說這些,以往跟小園天南地北的瞎聊,跟哥們兒一起胡侃,但是卻從來不會提起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父親,但是面對着鍾原說起這些他卻覺得非常自然。
鍾原默默聽着,偶爾也會說說自己的父母。
其實倪琨是見過她父親的,只是那時他倆還一直處在針尖對麥芒,互相看不順眼的時候。她一直覺得奇怪爲什麼父親第一次見到倪琨就非常熱情,帶着一種超乎平常的激動,彷彿他曾經見過倪琨一般。
她問過,但是父親卻什麼都沒有說。
兩人的話題剛打開,還想再聊下去卻被周媽打斷說飯菜已經好了,先吃午飯吧。
看着滿桌子的佳餚,鍾原卻實在吃不下去,她勉強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
樂意的事兒是她心裡一道永遠敞着口的傷痕,一想到還要處理這些,鍾原如鯁在心,根本沒有胃口。
看到她這個樣子,倪琨拿起公筷給她碗裡添上菜。
“別想了,快吃吧,吃飽了纔有力氣處理事情。我知道你的飯量,這麼點還不夠你塞牙縫的。”
聽到他的話,鍾原突然想起那次狂宰他一頓的懷石料理,不由臉一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這個傢伙,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可笑好不好?
倪琨也明白自己這個玩笑開得有些不合時宜,於是也不再胡說,而是默默望着她示意她吃飯。
鍾原只好堅持着又吃了一點,胃裡滿了一些,心裡突然也沒有那麼空了。
正在此時,忽然聽見倪琨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接了個電話起身離開餐廳。鍾原轉過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跟出去看看,正在猶豫中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餐廳門口。
一看見那個身影,鍾原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剛想說什麼對方就撲過來一把摟住她喊了聲:“鍾原!”便大哭起來。
向小園泣不成聲,抱着鍾原只是哭。
今天程浩神色匆匆地回到家裡,什麼都沒有多說只是讓小園穿上大衣跟自己走。向小園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麼,一句話都沒有問馬上跟在他身後上了車。
在見到鍾原的一剎那,向小園知道自己什麼都不用說了。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鍾原也一樣知道,只是誰都沒有辦法開口跟對方說出真相,除了哭,她們什麼都做不了。
倪琨慢慢將餐廳門關上,隔着玻璃望着那兩個哭成淚人的女孩兒,不由心疼又憐愛地說了聲:“真是個笨蛋。”
“兩個笨蛋!”
程浩點起一根菸輕輕吐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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