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慢啊!”
看着氣喘吁吁,才趕來的向小園,樂意不滿道。
小園看看錶:“不晚啊!你幹嘛這麼着急啊?”
樂意瞪她:“拜託,今天是你請客!你這麼晚還好說呢!”
小園嘿嘿一樂,轉頭看看:“盼盼和靈靈呢?”
正說着,她們走過來。
趙劍靈笑道:“我們存琴去了!”
小園一愣,叫起來:“琴找到了?怎麼找到的?”
劍靈笑道:“回頭告訴你。”
她們正聊着,忽聽背後有人叫小園的名字。
“倪琨哥哥!”小園驚喜地叫道。
然後先給他介紹自己的姐妹們。
“這是,樂意,趙劍靈,田盼盼。”
倪琨微笑一一握手。
女孩們互相看了一眼,這人什麼來頭啊?
他溫和友善,彬彬有禮,白皙清俊的面龐,架着一副金絲邊眼睛,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一種貴氣,儼然是大家出身的公子,卻不會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壓力。
“倪琨哥哥,票就是他送的,其實請客的是他!”小園笑道。
女孩們紛紛道謝不提,然後準備入場。
“我等鍾原吧!”小園小聲說道。
樂意搖搖頭:“我等着,你進去吧。”
小園看看倪琨的背影,點點頭:“給她打電話,催催她。”
樂意推她:“快進去吧,竟瞎操心!”
小園笑笑轉身追上。
“哼……”程浩冷笑,調轉車頭。
在會堂廣場,倪琨和女孩們相談甚歡的樣子,他全部盡收眼底。
向小園笑得好似花兒一樣,眼角眉梢都是暖意。
曾幾何時,她是那麼恐懼自己看見她的同事,可是現在,她卻可以大大方方將自己的朋友們介紹給倪琨。
“哥……”看着程浩低沉的臉色,薛澄想說什麼,但是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我放過她,有人放過我嗎?”他怒吼一聲,狠踩油門。
薛澄心裡着急,心說:琨哥、小園,你倆到底想怎麼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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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意不住看錶,不知鍾原怎麼還沒有到。
其實鍾原下午就已經下火車了。這一個月的封閉式培訓主要就是通訊和互聯絡的管理操控,外勤跑慣了,她還是第一次窩在機房這麼長時間。
不用面對陽光,她的皮膚變得異常白皙,連一起培訓的學員都笑她像條變色龍。
來的時候還是包希仁,回去的時候就可以演曹孟德了。
鍾原也不介意,她對外表一向不在乎,也沒時間在乎。
那天接到小園的電話說去看《絲路花雨》,她高興的差點跳起來。早就想看了,一直沒有機會,也沒有經濟能力,這幾乎成了她的一個夢。
終於就要圓夢了。
鍾原特別激動,也特別認真,心裡帶着一種朝聖的虔誠。
電話裡,向小園千叮嚀萬囑咐要在大會堂看,讓她穿得差不多點。
這個“差不多點”,可真是爲難死她,到底啥樣纔算差不多點啊?難道要像電影裡那樣,聽歌劇、看舞劇時,男人都穿着燕尾服,女人都穿晚禮服嗎?
她犯着愁,擡頭看見街邊商家的玻璃櫥窗中自己的影像,真是太頹廢了,的確需要換身服裝。
鍾原來到一家商場,在女裝櫃檯轉悠,很久都沒有決定要買什麼。
突然,她看見一間專櫃的塑膠模特身上的一件小禮服裙,不由停下腳步。
這是一件紫色的長裙,靜靜擺在角落,就像天際間流過的一道紫色的晚霞。
裙襬上是金線繡制的牡丹,寥寥幾朵,在陽光下閃爍着光,分外醒目。
那是晚霞中透出的陽光,與雲朵繾綣地纏繞在一起。
那是黃昏前最後的絢爛,有一種夢幻而決絕的美麗。
鍾原的眼神再也移不動了。
“我想試試這條裙子。”
導購小姐打量了一下她,卻站着沒有動。
“我可以試試這條裙子嗎?”鍾原認真重複了一遍。
導購小姐很不情願地移了移步伐,看這個女孩的穿着打扮,估計她試了也買不起。
可是這是高檔商場,管理極爲嚴格,就算明知是白費功夫,也不能說出刻薄的話,做出不屑的神態。
一位導購小姐將裙子從模特身上卸下,遞給她,另一位則陪同進了試衣間。
這件長裙極爲昂貴,絕對不能出現污損。
導購小姐不情願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爲這條長裙其實被無數的人試穿過,卻無人能駕馭。
她們其中有豪門貴婦,世家名媛,高挑的模特,她們一樣都被它吸引住了,可是試穿過後,都不過是一聲嘆息。
還記得一個當紅的明星在時裝週上就看中了這件長裙,經紀人特地從這裡拿走帶到影棚,可是她只是試了試。當天的時尚大片,並沒有用到這件服裝。
所有人都承認,穿着它,不是人穿衣服,而是衣服穿着人。
它的每一根絲線裡,每一道衣紋中都透着一種高傲,能把人欺死。
所以它一直都在那個角落裡,靜靜地,孤傲地綻放,彷彿成了一種標誌。
鍾原從試衣間裡出來,解開自己的長髮,慢慢擡起頭。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被驚呆了。
鏡子中那個人到底是誰?她看了許久,有些恍惚。
從來都不敢嘗試這種顏色,因爲紫色是種很奇妙的色彩,它會將一切映襯到極致。
白就如白晝,黑就如夜色,不慘一點灰。
鍾原摸着自己的臉,突然掉下眼淚。
原來自己竟可以這樣美。
就像工匠拋開厚厚的皮料,露出裡面攝魄的美玉。
她輕輕後退,挺直腰背,露出長長的脖頸,那上面掛着一塊墨綠色的編鐘形玉墜,如瀑的長髮垂落在耳畔。
剎那間,猶如一道光衝破了紫色的霞,映出一片燦爛。
周圍許多專櫃的店員,都過來圍觀,這個女孩真的好美。
這哪是換了件衣服,根本就是換了層畫皮。
付憲龍站在扶梯上,跟身邊的經理交代着什麼,突然看見樓下圍了一圈人,不由好奇,探望了一眼,然後怔在原地。
那個高挑的女孩站在那裡,一頭過臀的長髮,竟比她身上的綢緞還要光亮。
眉不畫而濃,面無粉而潤,脣不點而嬌。
她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難以名狀的氣勢,那件喜歡穿着人的長裙,現在是真正被人穿着,臣服於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