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
白暮雲的身體用力朝前就栽,正好看到小小的身影在車前倒下,那張臉……
“黛兒!”他猛衝下去,速度竟比古清還快。安吉爾虛弱地躺在車前,他一把將她抱住:“怎麼樣?撞到哪兒了?”
安吉爾看到他,蒼白的臉上滑出了一抹笑,卻緊跟着流淚哭了起來。
白暮雲更急,邊摸她的身體檢查邊低問:“哪裡痛,告訴我,到底哪裡痛。”安吉爾慢慢伸手,制止了他的動作,把他的手引到了胸口:“我這裡疼。”
“我馬上送你上醫院。”白暮雲被嚇壞了,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話意,抱着她就要衝上車。安吉爾這才流着淚喊:“我沒有被撞到,只是被嚇到了。白暮雲,你下次離開一定要叫醒我,否則我會被嚇死的。”
白暮雲繃緊的神經終於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情感,這種情感帶着甜蜜在心間涌動,他將她抱得緊緊的,點頭承諾:“好,我一定叫醒你,一定。”
剩下的日子,白暮雲信守承諾,不論去哪裡都會帶着她。需要處理的事情沒有那麼多了,他一般會呆在書房,多數時間則是陪伴她。
時日無多,將來何時相見無人能估測。兩人的心情是沉重的,但,都沒有表現在臉上。最後的時刻,總要留給彼此最美好的記憶。安吉爾在心底深處總想留下些什麼,但她卻不知道留下什麼纔會讓她不那麼思念他。
雖然她還想不起過去的事情,但她對他的依賴卻比過去更甚,這連她自己都始料未及。
“我現在這麼捨不得你離去,若是能想起過去,不是更加捨不得了?”她笑盈盈地表達着自己的不捨。原本也笑意濃重的白暮雲卻面色一凝,變得痛楚而悲傷。若她真能想起……他不敢想象那會是怎樣的一種恨。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安吉爾一臉緊張,檢查他的身體。他的神經痛在這兩天裡都沒有發作過,除了瘦,他和正常人幾乎沒有區別。
“沒有。”捉住她的手放在脣邊親了親,他搖頭,在心裡告訴自己:明天就要離開了,她也要隨馮紹華離去,過去的事情,再不會想起來了。
“白暮雲。”安吉爾一時認真起來,盯緊了白暮雲的臉,“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白暮雲的心一動,眸光裡閃爍着無盡的激動。在臨走前,他沒想到還能聽到她愛的表白。他激動地執起她的臉,重重地壓了下去。
不過,如每一次一樣,在最後關頭,他成功地剎住了自己。安吉爾伸手,拉住了他的臂:“求你。”她的眼裡充滿了渴盼,水盈盈的,惹人不忍拒絕。白暮雲的心差點軟化,最終硬着身體離開。
安吉爾並不死心,反身上去抱上了他:“是我自己想要,你就當成愛我給我一個機會吧。”她其實更想要的是懷一個屬於他的孩子,這樣,在他離去的日子裡就不會那麼悲傷了。
她想了好久,這是唯一的辦法。他們前一個孩子流掉了,好可惜,但她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
白暮雲的心本就難以硬起,她這麼一說,他更加無法離去。安吉爾主動去掉了他的衣服,主動撲倒在他的懷裡,主動伸出自己粉嫩的脣瓣。白暮雲再無力控制自己,翻身將她壓了下去……
晨風吹動,撩起了單薄的窗簾。簾後,孤零零的身影,蜷縮在巨大的牀上,印下落寞的痕跡。安吉爾慢慢清醒,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伸手,摸到了身側的一面空白。
他……
走了。
他走時,她已醒,卻沒有睜眼。聽着他起牀的細碎聲響,她的心在劇烈疼痛。他曾用筆寫下過什麼,寫完後在她的脣上親了親,才離開的。
她爬起來,轉頭便看到了那張紙。紙上,工整擺着一粒小藥丸。她的心沉了沉,把藥和紙都取了過來。
“黛兒,我走了,只是暫別,卻不知何日歸來。好好生活,快樂地度過每一天。另,一定要把藥吃掉,這是我最後的祈求。”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最後一句,她的心底很不舒服。如果跟一個男人上牀,他念念地不忘地叫你吃藥,這說明什麼?至少說明,他跟你在一起是有顧慮的。
安吉爾不說什麼,默默地嚥下了那粒小藥丸,心裡酸酸楚楚的。
她走下樓來,樓下安靜得可怕,沒有白暮雲的山頂別墅,跟葬死人的墓地無異。她覺得喘不過氣來。
管家走過來,對着她恭敬地低頭:“馮先生已經打電話過來,他在來接您的路上。”
“嗯。”她輕輕應聲,留戀地看一眼房子。這房子裡充滿着白暮雲的氣息,她還真沒有辦法獨自在這裡生活下去,離開一下也好。
“我去收拾東西。”她急轉身,眼淚已經飄落。管家抹了抹淚,想要出聲讓她有空再來住,卻想到了白暮雲的話:“儘可能地讓她永遠不要來這裡住!”只能訕訕地收了聲,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安吉爾並沒有等馮紹華,她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既然認定了自己是林洛黛,又認定了自己真愛的是白暮雲,她便沒有理由再和他繼續下去。
擔着簡單的行禮,她獨自離開了山頂別墅。
孤獨地走在山間盤旋的小路上,她甚至謝絕了管家要派車送的提議,只用腳步仗量着與它的距離。這距離,其實也是她與白暮雲之間的距離。前幾天還恩恩愛愛,此一刻已經相別,再見不知何時,她的心又酸又苦,已經理不清是什麼滋味。
回首那座獨剩輝煌,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的頂級別墅,她心底升起的留戀僅僅因爲裡面曾經住過一個叫白暮雲的男人。明明記憶還沒有恢復,明明只相處了三天,爲什麼她會覺得一顆心都被挖了去?
喘一口氣,她無力地停在路邊,眉底壓了滿滿的憂鬱,還有,對白暮雲的無限依戀。這就是愛嗎?她和白暮雲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生死相戀,纔會造就此時就算沒有恢復記憶都對他萬份依戀不捨的結果?
她埋下了頭,很想哭。
“安吉爾小姐?”
一輛車停在身邊,有人下車,停在她面前輕呼。安吉爾茫然地擡頭,將滿面的痛楚寫在臉上。
“你?”她認出了來人,正是瑜成天身邊的助理,傑恩。
“有事嗎?”她問。對瑜成天的印象不是很好,自然對他的助理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她存着一份戒心看着他。傑恩俯身,點頭,“有一件對您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想要告訴您。”
“什麼事?”她不是太關心地問,警戒一點兒都沒有降低。
傑恩臉上一閃而過一抹怪異的表情,馬上歸於平靜:“相當重要的事,相信安吉爾小姐也一定想知道。跟我去一個地方吧,到了那裡您就能知道您一直想知道的某些答案。”
“某些答案?”她沒有動,看着他。
傑恩笑了起來:“安吉爾小姐請放心,中國也是法制社會,我不可能對您怎麼樣。不過,我相信安吉爾小姐一定對自己的身世很好奇吧,我有一個極好的辦法,或許可以解開您的身世之謎。”
“什麼……好辦法?”
“跟我走,答案就會出來。”
安吉爾遲疑着。身世之謎,有如一塊掛在飢餓者眼前的麪包,恨不能一口就能將其吞沒。安吉爾的心強烈地運動起來,眼睛緊緊盯在傑恩的臉上,評估着他話的可信度。
“安吉爾小姐不想去試一試嗎?萬一成功了,對您將來下決心做任何事情都有幫助。”傑恩繼續引誘她。安吉爾起身,朝他的車子走了幾步。
“去吧,那個地方您一定會感興趣的。”傑恩拉開車門,將她推了進去。
另一邊,布加迪威龍已經停在了私人飛機前,飛機整裝待發,只等着重要人物的到場。白暮雲由金醫生陪同從車裡走出來,他並沒有馬上上飛機,而是掏出了手機。他首先按下的是那串熟悉的屬於安吉爾的號碼,最終用力一壓,刪除。既而,輸入了山頂別墅的號碼,但卻遲遲沒能按下通話鍵。
他不知道自己打電話過去想要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但不論什麼樣的結果,都只會增加心底的憂傷。終究不忍她獨守空屋,更不願她想起一切徒增悲傷,他選擇放棄她。
讓她放棄一個還沒有想起、不算熟的男人,遠遠比記起一個重重傷害過她的男人要來得容易。他的指掐了掐,指節早已泛起一片透明的白。
一壓鍵,他再次刪掉了號碼,改撥了古清的。
“事情辦得怎麼樣?”他輕輕問,眼睛寫滿了凝重。在那件事情沒辦妥之前,他不能離去,他不能把一個爛攤子留給深愛的人。
“一切都好,少爺不必擔心。”古清在那頭聲音微凝,纔出聲。白暮云何等機敏的一個人,早就聽出了其中的不對勁。
“我馬上過來,把事情處理完畢再走。”他下達了命令,轉身走向布加迪威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