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她一眼後離去,只剩下她一人拿着協議反覆翻開,卻始終沒有理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白暮雲一路急走,古清只能小跑着給他開門。不做片刻停留,車子急速駛出了ben公司,有如逃亡。
“少爺,怎麼突然就不簽約了?是因爲少夫人的緣故嗎?她不過是個法律顧問,不會參與到正式的工作去的。而且就算簽了合約,您也不會常來,你們之間根本不會發生任何事的。更何況ben確實是一家很有潛力的公司,不合作的話是一大損失啊。”古清忍不住問道。
白暮雲疲勞地揉起眉來,心口處細細的一股疼痛又在蠢蠢欲動。聽到古清問,蒼白的臉仰起,全身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口氣去堅定地道:“我不會和她產生任何聯繫了,就算只是公司間的合作,只要有她在都不行!”
他的眉底盈滿了痛楚。這樣做,是爲了更好地避開她,也是爲了讓她曾經痛苦的記憶永遠埋葬。既然給不了她將來,就不能用任何方式去刺激她,哪怕只是m&e公司這個名字。
而他,也不能給自己前來看她的藉口。
愛她,就要乾脆地放手,不留一點點的餘地。
“馬上,訂機票,回國。”他吩咐。古清只能無奈地搖頭。
“不行,我不能冒險,你必須在這裡休息三天才能回去!”酒店裡,金醫生霸道地撕掉了當天回國的機票,無比干脆地道。
白暮雲擰緊了眉頭一臉怒意,他也絲毫不顧:“我是你的醫生,你就得聽我的。你死了沒有關係,別人對我的醫術產生質疑那纔是最大的恥辱。”知道白暮雲固執,他也乾脆用起了這一招,以硬碰硬,絕對不給他機會。
葉瀾兒慢慢走了過去,伏在他身邊,輕聲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這麼急着回去,但金醫生都是爲了你好,還是留下來吧。”
古清也遲疑着走上來勸道:“我們可以換酒店,這樣就不會有人找得到,您安心地在酒店裡呆着,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的。”只有他知道白暮雲急着回去的原因,他的這幾句話算是對症下藥,原本固執的白暮雲竟然軟下了身體,點了點頭。
在酒店派出的豪車護送下,他們駛向了另一座酒店。在車子過處的廊後,出現了一道身影。片刻,那道身影迎向大門口,攔下了一輛即將離去的出租車:“麻煩跟上前面那輛車。”
安吉爾愁眉苦臉地看着手裡的協議,始終沒想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合約上她加的部份並不影響整個合作,也沒有利益上的衝突,只是將雙方的責任分配更清楚些。
難道真是因爲那一次的見面而影響到今天的簽約嗎?她仔細回憶起那天的情形來:他一看到她就顯得很激動,而後喚出了一個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名字,最後他吻了她……
還有,就是馮紹華生氣地跑進來給了他一拳,是因爲那一拳嗎?思緒一時清晰,她的心情卻愈差起來。
越確定白暮雲就是因爲她而不肯簽約的,她的心就越不安。
m&e的合作對於ben來說有多重要,她是最清楚的。現在卻因爲自己的錯而影響到了整個公司的利益……自責涌上來,她用力捶了自己幾拳。
要怎樣才能挽回他的心思?向他道歉吧,請求他原諒。雖然是他非禮在先,但馮紹華也不應該打他。他一個大老闆,如何能受得了那種屈辱?
“好吧,如果是爲了這件事我去道歉。”她下定決心,走出了會議室。
“對不起小姐,他們已經離開了。”當她打聽到白暮雲所住的酒店急急趕過去時,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消息。她的臉一時苦了下來,這可怎麼辦?他們離開了,那合約不就籤不成了?
“他們回國了嗎?還是去了別的地方?”不死心地還想問出些信息來,前臺小姐已經無奈地搖頭:“對不起小姐,我們不能透露客人的行蹤。”
說破嘴也不能讓前臺小姐鬆口,安吉爾覺得失望極了,兩隻手用力抓在了頭頂,恨極自己沒能馬上想清楚問題點馬上跟他們道歉。
“現在可怎麼辦?”她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會不會失去工作並不是她最關心的,而合約籤不成會讓公司那麼多人的努力付諸東流,原本屬於公司的機會就這樣消失,纔是她最在意的。
“安吉爾。”頭頂有人在呼,她擡頭,意外地看到了秘書莉娜。
“幸好你主動來了,我就不用再跑回公司了。總裁相信這件事跟你的業務水平沒有關係,一定是因爲你們有過某種私人情感才造成的。所以他讓我來求你,不管是什麼樣的感情,請你公司的利益爲重,去求求白暮雲。”她道。
說完,抽出一張紙條遞向她,接着道:“總裁因爲合約的事急得進了醫院,如果籤不成會要了他的命的。就算爲了救他的命也請你去找他們吧。這是他們新入住的酒店地址。”
完全沒想到老總裁會因此而生病住院,心裡的那股自責感更重,她沒有多想就接過紙條招手叫了輛車直接朝目的地而去。
總統套房內,白暮雲閉眼躺在椅子上,身上蓋了毛毯。他所在的位置是套房的陽臺,雖然是陽臺,面積卻有數十平大,上面擺了花草和一些工藝品,從這個位置看下去,還能看到樓下的美景,也能感受到自然風的吹拂。這是一個養病的好地方。
金醫生一直守在屋內,過數分鐘來看一次,確定他有沒有事。葉瀾兒第一次來新加坡,白暮雲讓古清陪她出去遊玩去了,所以屋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室內很安靜,金醫生除了照顧他就是看書,根本沒有任何響動。享受着這難得的寧靜,他的睡容平靜,纖塵不染的臉上掛了一份靜謐,惹人無力移眼。
突然,他的眉頭用力一壓,幾乎折斷,好像剛剛經歷了巨大的痛楚。他的身體一歪,身下的躺椅發出了響聲。
金醫生忙放了書跑過來,白暮雲已經睜開了眼,指牽着毛毯的一角,坐了起來。
“怎麼不再睡會兒?”金醫生端來一杯水,問道。他搖了搖頭,壓緊的眉揪起,打成了幾個結。剛剛在夢裡,他又夢到了林洛黛打胎那天的情形。她撲下牀發出尖利的叫聲,身下染滿了鮮血,她的臉上寫滿了絕望,蒼白到幾乎要化掉。眼裡,盛滿了對他的怨恨……
就算過去了半年,當時的畫面依然那麼清晰。他幾乎每夜都會被這個夢驚醒,會想着她的痛苦和絕望而無法安睡,睜眼到天明。
“不了。”他淡淡地答,扶着欄杆站起來,看向樓下。腦子裡想到的卻是在ben時看到的安吉爾的樣子。不管她叫林洛黛還是叫安吉爾,他都無法控制對她的感情。
手,慢慢攤開,上面還留着她的味道。雖然只是短短的相觸,但足以讓他回味半生。其實,他當時更想做的是將她擁入懷中,狠狠地吻。
他不能那麼做,不是因爲有許多人在,而是不能再把她帶入他的世界。他已經自私了一回,不能再自私第二次。
逼着自己離開,逼着自己不要想她,卻根本無法控制思緒,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自己留在酒店裡,不去尋找她!
他開始後悔到來。
房外,安吉爾拿着紙條停在了一扇門前。2026號?眼前的門牌號與紙條上的相對應,她的心沉了沉。不知道爲什麼,她有些害怕面對白暮雲。不是因爲害怕他傷害到她,而是害怕看到他眼裡沉下的那一股悲傷。尤其是在他看着她叫出“黛兒”來的時候,似乎把全世界的深沉和悲傷都搬了過來。
她知道他一定經歷過什麼,而且是極致痛楚的事情。她不敢靠近他,生怕知道了他那悲傷的故事而心傷、揪結,但她又極想靠近他,想幫他把悲傷撫平。
她是瘋了吧。爲什麼想要去探求一個男人的心思?她的未婚夫是馮紹華啊,她的心應該全放在他的身上纔對。
她前來,也不過是爲了道歉,同時挽回ben公司的合約而已。
想清楚這一切,她深吸了口氣,按下了門鈴。
“誰?”金醫生出聲叫道,以爲是沒有帶鑰匙的古清他們,順手拉開了門。“你……”在看到門口的人時,他本能的反應是要關門。
“求你不要!”安吉爾極快地伸手撐門,祈求道,“我是安吉爾,我想見見白總裁。”
“不好意思,他不見人。”金醫生儘可能把音量放輕,怕白暮雲聽到,但卻很堅定。在她出現的瞬間,他就找到了白暮雲急着要回去的原因。
安吉爾急了起來:“我真的是有事,我要見白總裁,請讓我見一下他,我知道他在裡面。”她的聲音很大,終於驚動了裡面的白暮雲。
“是誰?”他問,伸手拉開了陽臺的門走了進來。當看到眼前停着的是安吉爾時,眼睛一時睜大,整個人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