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句都是真的,他竟找不到半句反駁的話語。白暮雲無力地閉上了眼,他沒想到,就算不想傷害她,卻終究會傷害。
“所以,不如直接告訴所有人,我是你的新女朋友。以林洛黛的高傲,她怎麼可能再巴着你不放?當然你放心,我沒有別的目的,純粹只是想幫你。你對我的影響也不會大,終究我不過是個戲子,有點緋聞很正常。”葉瀾兒可謂是做盡了犧牲,卻說得雲淡風輕,爲白暮雲想得又是細緻入微。
沒有聽到白暮雲的迴應,她再次出聲:“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能做到既保密又能讓她相信的,只有我了,不是嗎?”
不再說話,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少爺,打算怎麼處理?”古清還在等着,看他結束了通話忙問。白暮雲無力地揉眉,莫可奈何地出聲:“讓這些記者離開就可以了,其他的,什麼都不要做!”
林洛黛失魂落迫地從醫院裡走出,整個人像受了重大的打擊一般,走起路來已經東倒西歪。
“小姐,您怎麼了?”撞到了路過的護士,護士扶住她不忍地問。她視而不見,直接推開了護士,一張紙掉落在地。護士撿起來,臉上的疑惑凝得越深:“一切健康啊,怎麼還這樣?”
林洛黛疲累地將身體靠在了柱子上,從醫生的辦公室走到這裡,不過短短五分鐘的路,她卻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此時,除了喘氣,再也移不動半步。
閉眼,痛苦地將頭貼在柱子上,冰冷的柱子傳遞着冷氣,告訴她,她還活着。
可她的心卻早已痛得碎開,勝過死去。
醫生的話,在耳邊迴響:“孩子是否腦癱,頭腦有沒有缺陷,國內的診療就很先進,基要不會出問題。我向你百分之百保證,孩子的頭部發育沒有問題。”
明明健康的一個孩子,爲什麼要製造假的診斷書把他打掉,白暮雲,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
此刻的痛,無可比擬,甚至比真刀刺的還要痛楚。她怎麼也不敢相信白暮雲竟然要這麼做。
公司的事,葉瀾兒的事,孩子的事,離婚的事,婚禮推遲的事,這一件件堆積起來,只讓她看到一點,白暮雲在騙她,白暮雲想要離開她!
他不是愛她的嗎?不是拼了命都要救她的嗎?不是一直以來都無條件縱容她的嗎?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整個人一時昏昏沉沉,頭腦裡塞滿了亂七八糟的事情,就連走進了車道都未曾發覺。
嘀……
巨大的車喇叭聲響起,一輛車極驚險地停在她的面前,只差幾公分就能撞到她。她的身子一搖,倒在了地上。
“你這是碰瓷嗎?我可告訴你,這裡是有攝像頭的!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一個顯然嚇得不輕的女人跳下車,對着她指手劃腳。她只看到她憤怒的臉,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聽到了沒有!”女人最後吼一聲,掏出了手機撥110。
“等一下。”背後一輛車上的人跳下來,制止了女人,隨即扶起了地上的林洛黛,“不好意思,是個熟人。”說完,便拉着她進了車。
林洛黛根本不知道是誰帶她上的車,直到她被帶到了一幢房子裡,面前遞過來一杯熱氣騰騰的水才清醒過來。
擡臉,她看到了馮紹華。
“怎麼……是你?”她問。
馮紹華蹲在她面前,眼底沉滿了心疼,壓抑着嗓音出聲:“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會這樣?”
林洛黛低下了頭,沒有回答。她很累,不想回答任可問題,也不想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下任何定論。
“是白暮雲對你做了什麼,是不是?”他急切地猜測起來。剛剛從國外回來,不曾瞭解國內的新聞,更無從知道她發生了什麼。
他一直以爲她和白暮雲結婚了,已經很幸福。可沒想到卻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她。
“沒事。”她把身體壓了下去,疲憊地道,閉上了眼。
馮紹華又怎麼可能好糊弄,她越是不說話,他越覺得有問題,“不要騙我了,如果沒事你會走進了車道都不知道,會看到車撞過來都不躲?你知不知道,剛剛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差點就完蛋了!”
一說到孩子,林洛黛便抱緊了自己的肚子,眼淚嘩嘩地流個不停,卻依然不肯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
馮紹華又氣又急,但看到她悲傷的模樣又心有不忍,只能閉嘴,不再逼問。取過毛巾爲她擦了臉,用梳子將她凌亂的髮絲梳好。林洛黛聽話地沒有反對,任由他梳理,沉默得讓人害怕。
等到馮紹華幫她把頭髮梳好,她的身子已經偏在了沙發背上,沉睡了過去。
臉上的淚已經洗去,但悲傷仍留着,那麼明顯地表露了出來。握上她冰涼的手,馮紹華垂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林洛黛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若非出了大事,她不會這樣子。白暮雲到底做了什麼事?
細心地爲她蓋上毛毯,馮紹華從她的包裡翻出了手機,撥了白暮雲的電話。
白暮雲坐在辦公室裡,以白色爲主調的屋內乾淨到纖塵不染,與他的氣質融爲一體,達到了相得益彰的效果。
他的整張臉乾淨白皙,就像從畫報上剪下來的明星,只不過,眉宇間的褶皺泄露了他的心情。他最終選擇聽從葉瀾兒的話,任由外界宣傳他們的關係。他何嘗不知道,林洛黛知道這個消息會有多大的打擊。但,除了這樣還能怎樣?
林洛黛已經歷經了太多的磨難,他不想成爲她的負擔,不願意看到她爲了自己而流淚悲傷,更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他的存在是保護她的,而不是帶給她絕望的。這種種的理由,歸到最後,只是想最低程度地減少自己離去後她的悲傷,讓她儘快地找到可靠的,如他一般愛她又能保護她的男人。
古清走過來,將一疊照片默默地置於桌上,轉身想離開又不忍般開口:“少爺,真的要這樣做嗎?”
“嗯。”遲疑了片刻,他才點頭,伸手拾起了那些照片。照片裡,都是業內成功且單身的人士。一張一張地看下去,他看得很認真。邊看,邊向古清交待:“把這些人的底摸一下,選些性格好懂得關心人又不花心的男人,選擇機會約好和少夫人見面。”
他這分明是給林洛黛找下家。古清的眉頭又是一壓,爲白暮雲心疼得無以復加,無法壓抑地出聲:“少爺,你把少夫人推出去了,你自己呢?”
“我?”如墨染般的眉宇壓了壓,整張臉一時陰下好幾度,他的目光裡盛滿了灰霾,綻脣無奈地笑,“難不成我還要拉着她一起去死?”
“少爺!”不知道該說什麼,古清臉上的痛楚之色又深了許多,全然是對白暮雲的不忍。白暮雲收好照片,擡頭定色,看向他:“我的命是她撿的,如果沒有她,我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出現在她的生命裡是爲了保護她照顧她的,而不是拖累她,讓她傷心。我的日子只剩下這麼多了,在我死之前,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她幸福,你應該明白……”
“……”不再說什麼,古清點頭,低低地應了一個“是”,十分沉重地走了出去。
揉揉眉,臉上顯出了疲態,白暮雲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些照片上。但凡他能再多活十年,不,只需要五年,就不會把她推出去。親手把自己所愛的人推給別的男人,這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他的心何曾不在滴血。
但,他找不到比這個更好更快的讓她忘記他的辦法。
“總裁,您家裡的管家找您。”室外,秘書敲了敲門道。白暮雲擡頭時,管家已經走了進來,他的面色不是很好。
“怎麼了?”直覺管家到來一定跟林洛黛有關,他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未等管家開口就急問。管家遲疑了片刻,低頭道:“早上少夫人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情緒變得非常奇怪,早飯也沒吃就跑了出去。後來司機回來說是去了醫院,但不讓他跟,也不知道去醫院幹什麼了。剛剛我讓司機去醫院找人,卻怎麼也找不到,只好來請示少爺您了。”
“什麼?沒找到人?”白暮雲騰一下子站了起來,音量拉高,臉上寫滿了擔憂,“怎麼會這樣!有沒有打過她的電話?”
“沒有。”管家搖頭,“我以爲少夫人會來找您,所以沒有打她的電話,就直接來找您。她原來沒在啊。”
管家理所當然地以爲,以林洛黛和白暮雲的關係,她不在醫院一定是第一時間來找白暮雲了。他跑過來想確認一下,同時也彙報林洛黛突然跑去醫院的消息。
聽到管家這麼說,白暮雲再也坐不住,大步跨了出來,臉上寫滿了焦急:“她還懷着孕,又是一個人……現在,馬上派人去找!”
“是。”管家低頭,就要走出去。白暮雲的手機響了起來,顯示的是林洛黛的號碼,他急呼一聲:“等一下。”迅速接下了電話。
“黛兒,你現在在哪兒。”
“是我,馮紹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