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魁嘴裡說着客套話,一直將他們送上車。林洛玉看權魁沒有注意到自己,才慢慢接近馮紹華,輕聲道:“你千萬不要被她的假好心矇蔽了,她這都是計謀,林洛黛的心機深重着呢。”
馮紹華沒有看她,目光一直落在林洛黛的身上,直至看不到。他的眼眸一時深沉,竟不見了平日的森冷。
林洛玉看到他這副表情,有些急,不由得加重了語氣低吼:“紹華,你失憶了,自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我只想勸你不要被她的這些假好心所迷惑,到時吃了虧才後悔!不要忘了,你的失憶,你家公司的破產,你父母的死亡都和她扯不開關係!如果不是她,你不僅不用在權魁面前低三下四,還是了不起的馮家少爺!”
馮紹華依然沒有動,但臉色已經冰下來,眼底的寒意也涌了上來。
林洛玉終於滿意,卻還不忘給他打強心劑:“你失憶的事,一定不能對林洛黛說。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編排出很多的故事來,不容你不信。紹華,你已經因爲她受到了夠多的傷害,我不想你再受一絲一毫的苦。”
馮紹華用心地點頭,她這才滿意地踏着步子離開。
車上,白暮雲看着林洛黛的臉,一陣陣心疼。指輕輕一落,剛沾上她的皮膚,林洛黛已疼得蹦開了臉,白暮雲的眉擰成了一團。
“很疼?”他問。林洛黛艱難地扯了扯脣,忍着痛道:“還好。”雖然只兩個字,卻將痛直扯到了耳根後,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白暮雲彷彿疼在自己身上,抽得整張臉都沉了起來。他疊聲向前面的古清發布命令:“馬上讓家庭醫生待命。”
“是。”古清應了一聲,開始打電話。
林洛黛很想問白暮云爲什麼會和權魁見面,而他又答應了權魁什麼,纔會讓對方放了自己。但,終因爲臉太疼而沒有問出來。
白暮雲將她攬向懷間,輕輕地拂着她的背,在她的頭頂輕輕地嘆了一聲。他嘆的不是今天和權魁的合作,而是自己沒能保護好林洛黛。
前面副駕駛位上的古清,平常只是淡着一張臉,此時,卻一臉的凝重,像是發生了重大的事。林洛黛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記在心裡。
回到山頂別墅,家庭醫生早已等在那裡。在白暮雲的要求下,給林洛黛看臉。除了臉上,她的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傷,白暮雲的臉色難看極了,卻始終一聲不吭,沒有表態。
家庭醫生給林洛黛的傷口塗上了藥,貼上了創口貼,讓護士用藥爲林洛黛揉臉上的腫痛。林洛黛懶懶地躺在牀上,剛剛經歷了兇險,她整個人都十分疲憊,片刻,便沉入夢中。
白暮雲慢慢退出房間,門外,古清還沒有走。
看到白暮雲出來,他上前一步,滿面愁緒:“少爺真的要和權魁合作?”
白暮雲沉思片刻,慢慢地點下了頭。合作意向書都簽了,怎麼可能不合作。
“權魁和我們合作絕對居心不良,少爺,他遲早會對公司……”古清的眉壓得更低,剩下的話不用說已經明瞭。權魁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他不能不擔心。
白暮雲還是點頭,脣抿着,眼底一片沉重。他何嘗不知道權魁的心思,但在那種情況下,他能對林洛黛的命視而不顧嗎?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古清自然理解他的難處,也不再說什麼,倒是擔心起以後來。白暮雲的眉彎了彎,擡頭,看向他,極快極輕地道:“隨時注意他們的動向,一旦他們有不合法的操作行爲,一定要第一時間知道,並且制止。還有,密切注意權魁的動向,儘可能掌握他的一切行爲,要保留證據。”
“是!”古清的眼睛終於亮了起來,眼底再次顯出欣賞之色。白暮雲就算處於被動地位,都能將全盤掌握。
林洛黛沉睡了一個晚上,在第二天早上才醒過來。臉上一直有指在輕輕揉着,十分舒服。她睜眼,看到的不是護士,而是白暮雲。
伸手,握住他在自己臉上移動的手,她忍不住問:“怎麼會是你?護士呢?”此刻說話,臉不再會拉着痛,似乎腫也消得差不多了。
白暮雲朝她笑笑,這才道:“我讓護士回去了,想親自給你揉揉。”他的話暖透了她的內心,林洛黛將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帶着心疼問道:“你給我揉了多久了?”
白暮雲沒有答,只是笑。她知道,他一定揉了許久,怕自己擔心纔沒有說出來。果然,當他的指從她的臉上移開去取藥瓶時,竟一時捏不住,滑了下去。
“我來。”林洛黛制止了他要去撿的動作,滑下牀幫他撿了起來。她順手握上了他的指,心疼地揉着,道:“有護士爲什麼還要找這份罪受,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已然習慣了他的存在,她連撒嬌的話都說得理所當然。
白暮雲看着她的臉,溫和地笑開:“我還沒有那麼脆弱,不會因爲給你揉臉就出事,放心吧。”
林洛黛一頭栽進他的懷裡。她怕的是他無條件地對自己好,會做出一些不應該做的事,答應一些不該答應的條件。
在他的懷裡呆了一陣,她這纔想起昨天權魁的事,輕聲問道:“你怎麼會跟權魁見面?他是不是用我逼你答應合作了?你答應了嗎?”
白暮雲的臉抽了抽,抽出了些微的陰沉,當林洛黛擡頭看他時,他迅速收斂了情緒,擺出了慣有的微笑,搖頭,手撫上了她的發:“不要擔心,什麼都沒有,好好養傷。”
他的笑意依然溫柔,他的聲音也如以往一般,林洛黛的心底卻偏偏有一種不好的氣流在涌動。從他的臉上沒有看到不應有的表情,她只能勸自己:定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有些神經質,纔會想多。
享受着這難得的親近,林洛黛貪戀地偎在他的懷裡,吮吸着他身上清新干淨的味道。白暮雲寵溺地一下一下梳着她的發,畫面一時變得溫馨而美好。
手機鈴音突然響起,打亂了這一室的柔情。林洛黛從白暮雲的懷裡抽身出來,找到了自己的手機,上面閃爍着的是小喬的電話號碼。
她挑了挑眉,歉意地看一眼白暮雲,將電話置於耳邊。那邊,立刻傳來了小喬興奮的聲音:“老大,您聽說了沒有,上次那個證人楊微雅早上過來了,主動承認她是誣陷你的。檢察長已經發話了,對您的審查已經結束,您馬上就可以來上班了。我就說嘛,老大您怎麼可能幹出那種事來,都怪那個楊微雅……”
小喬嘰嘰喳喳地一時收不住嘴,不停地說下去。林洛黛緩緩滑下電話,擡頭,去看白暮雲,語氣遲緩而不可置信:“我的審查結束了,楊微雅承認了對我的誣陷。”
“那就好。”白暮雲的掌在她的身上捏了捏,真心地道,臉上的笑意乾淨清爽。林洛黛的眼眸突然盯緊了他,耳朵裡,迴響着的是權魁昨天說過的話。
他昨天還告訴自己,楊微雅咬死了錢是她給的,並且把理由說得一清二楚,容不得人懷疑,怎麼只一晚,她就改變了想法?
權魁當時的話裡可無時不透露出如果白暮雲不和他合作,楊微雅的舉報就無法解決的意思,白暮雲……是否真的答應過他什麼?
她再次將疑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忍不住問:“這件事,是你幫的忙嗎?”
白暮雲明顯地猶豫了一下,最後點頭:“算是吧,昨天我讓人去找了她,把事情的厲害關係說清楚了,大概她想通了吧。”
林洛黛眨了眨眼睛,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但白暮雲成心不告訴她再多,就算問也問不出來。
不放心的她特意去找了楊微雅。因爲作假證,楊微雅將面臨懲罰,林洛黛是在看拘留所裡看到她的。
那個女人頭髮亂糟糟的,比之前見到的時候還要隨便。林洛黛在心裡嘆息,這樣的女人,她怎麼會輕易地相信是自己父親的情人?看來,這件事裡,自己還真是操之過急了一些,纔會上了馮紹華的道。
“是誰讓你選擇說實話的?”她直接問。那個女人擡起一雙大眼,眼裡的光束直白強悍,並不忌諱她的身份,直接開口:“是錢,是錢讓我說實話的。”
林洛黛眉頭擰了擰,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女人兩隻手搭在了一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讓我陷害你,是因爲錢,說實話,也是爲了錢,我和你們比不了,不是含着金鑰匙出生,好多地方都要錢。”
“是誰給你錢讓你說的實話。”她只想知道這一點,打斷了楊微雅的話,問。白暮雲那副有所隱瞞的樣子令她不安,她一定要確定清楚,這件事到底是誰辦的。
女人扭了扭臉,不原意說實話:“收錢就要閉嘴,這是人家的規矩,我不能壞了。”
林洛黛的臉上慢慢浮起了怒火,語音也提高:“你最好如實說清楚,否則,我會告你到底的!”
“小姐,你這個人可真奇怪呢,人家出錢爲你洗冤肯定是對你好的人,你衝我發什麼火呀。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就算把我告到閻王殿,我也不會告訴你是誰的。”楊微雅的語也也硬了起來,大有和她對幹到底的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