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不管有什麼事,都一律推掉,還有,網上那些東西處理一下,我不希望再看到。”
古清含道,恭應,車子慢慢滑動。
車子過處,露出了另一輛車子,從裡面,鑽出了林洛玉。她朝着白暮雲的車子恨恨地瞪了一眼,撇開了嘴。她的身邊,緊接着走出了方茶語,正拿着相機,朝她擰眉:“爲什麼不讓那些人上來?連m&e的老闆一起打,新聞的效力會更大喲。”
林洛玉用力擰了一下脣,目光森寒地看向方茶語,眼底寫滿了怒火,語氣極不好地道:“你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惹上了白暮雲,你不單記者的工作要丟掉,怕還要吃上好幾年牢飯!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拍到更好的材料,想出名,跟着我就成!”
方茶語抿了抿嘴,不再說話。她只是想成名,所以纔會和林洛玉合作。她以前一度以爲,拍林洛黛和白暮雲的正面消息,一定可以贏得他們的青睞,並得到他們的擡舉,最終一舉成名。誰知,這兩個人根本不解風情,沒有給她半點好處。
所以,在知道林洛玉回來的第一時間,她選擇了和其再次合作。
出名,出大名,成爲大記者,這是她的唯一理想,爲此,她可以不計手段,不計方式!
“你先走吧。”林洛玉訓完話,向方茶語示意道。她們兩個是同一所學校畢業的,只不過學的專業不同。林洛玉學的是播音和配音,她學的是記者專業。
方茶語撇撇嘴,拿着相機離去,林洛玉的目光慢慢轉動,落在了檢察院門口、林洛黛消失的方向,嘴,用力地扭了扭。
她本欲轉身離去,卻在拉開車門的一瞬間又馬上用力關緊,掏出手機,用力地按下一串號碼。
那頭,很快接通,她冷冰冰地將心頭的怒火悉數發在了對方身上:“林洛黛,你真是賤得可以啊,臭名遠揚了還不忘秀恩愛!不過我告訴你,這種好日子不會長久了,你就等着吧!”
林洛黛愣愣地看一眼手機,不理解林洛玉爲什麼如此看不得自己好。她擺正了身子,揉了揉眉,頗有幾份無奈地道:“林洛玉,你到底有什麼不滿足的?犯了錯,有一個願意爲你承擔一切的母親求情,想要一個好身份,現在,你也成了父親的親生女兒,還是省長千金。這些,還不夠嗎?”
“不夠!當然不夠!”那頭的林洛玉激動地吼了起來,話筒裡傳來了她的喘息聲,馬上,她尖銳的聲音再度透了過來,“我爲什麼要滿足?二十幾年來,我明明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卻要頂着一個養女的身份過日子。擁有一個坐過牢做過丟人事的媽已經夠讓人丟臉了,那女人竟然還要和你一起不斷地提醒我自己卑微的身份!更可恨的是,她竟然要對你好!那是我的媽,憑什麼要對你好!而我呢?明明是爸爸的親生女兒?可是,爲了你,他幾塊錢就把我打發走了,要我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他面前,這公平嗎?”
林洛玉嘶聲吼着,表明着無盡的委屈,林洛黛的頭更痛了。林洛玉總是有本事把好的事情往壞裡想,最後把自己變成一個可憐的受害者,她看到了養女的身份,卻不曾想過,自己其實從小到大都過着和親生女兒毫無區別的生活。她看到了一個坐牢身份卑微的母親,卻忘了那個女人爲她做過的那些事,更忘了蔣希荷幾乎用命來保全她,卻還要爲蔣希荷對自己的好而斤斤計較。
她看到的是父親用錢打發她離開,卻忘了自己犯的錯有多嚴重,如果父親不放她走,她那能這般輕鬆,怕早就坐牢了。她更忘了,父親離開時還不忘給她錢,只是怕她的生活不保。
黑白不分的人,能跟她說什麼?林洛黛果斷地叭一聲掛斷了電話,將那頭委屈激動的聲音隔絕。她剛放下手機,門已被推開,蒙論一臉沉重地走進來,道:“猥褻兒童案的所有證人都消失了蹤影,老大,這該怎麼辦。”
林洛黛一時擰緊了眉頭,眼底壓下了一片凝重。沒有了證人,想打贏官司幾乎不可能。她揉眉,轉動着手中的筆,思忖片刻,擡起了頭,道:“去找受害者家長,說服他們讓孩子們出庭作證。”
原本考慮到孩子們未成年,不宜於上庭,再加上權天下一行人做事囂張,每次都有目擊者在場,所以纔沒有讓孩子出庭作證。此時,這成了唯一的辦法。
蒙論略微遲疑,林洛黛已站起來,道:“我和你一起去。”這件事,她欠受害者家屬們一個解釋。她知道,只有自己親自出面,才能把事情說清楚,也才能說服家屬讓孩子出面作證。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她走了一圈,卻毫無收穫。受害者家屬一夜之間搬離了原住所,而且離開前都去警察局撤了案,已不知去向。他們的電話也打不通。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還未來得及離開的家長,他只是極冷淡地告訴她,他們不會告了,也不會同意讓孩子出庭作證的,更不會信任她。
事情,一時陷入了僵局,林洛黛看着眼前完全沒有希望的案卷,整張臉都沉得格外地蕭條。如果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那麼只會讓權天下等人更加猖狂,爲所欲爲,也讓和權天下有着相同想法的人膽子大增,而受害者們,將只能永遠選擇縮身,閉嘴。
法律,起到的作用是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她不能讓反作用力在社會上流轉,讓更多無辜者受到傷害。更何況,這是一場不能敗掉的官司,如果輸了,正義的力量將不再具有權威性,所有人都將會對檢察院以至整個法制社會失去信心。
她,更不不能看着世界黑白不分,受害者忍氣吞生,害人者卻扯高氣昂。拳頭,慢慢縮緊,她咬緊牙,臉上顯露出一片堅定。
“老大,現在去哪兒。”蒙論的聲音傳來,透露着明顯的失望。他眼睛裡一直沉着自責,把官司輸掉的責任歸結到了自己身上,內心裡覺得很對不起林洛黛。
林洛黛被他這聲問堵住,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所有證人、受害者都離開了,她現在還能去哪兒?其實,她一直都知道,這一定是馮紹華搞的鬼,他一定勸服權魁出錢擺平這些人,以期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的,怕只有馮紹華一個了。馮紹華不管怎麼說,都曾做過法官,林洛黛相信正義一定還存在於他的心裡,爲權魁做事也一定有他的不得已之處。她決定去找他,說服他。
她看了一眼蒙論,輕聲道:“你先回去吧,我去辦點事。”而後,拉開了車門出去,轉身攔了一輛出租車離開。
“小姐,您去哪兒?”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向她,問。林洛黛張了張嘴,卻突然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馮紹華住哪兒。看到司機還在等着,隨口報出了馮紹華家的住址。
剛到馮紹華家門口,白暮雲打來了電話。林洛黛略略猶豫,拾起來,接通。
“在哪裡?”那頭,馬上傳來了白暮雲溫和的聲音。林洛黛看了看眼前的房子,遠處,走來了一個傭人模樣的女人,她這纔開口,道:“在外面辦點事,馬上就回。”
那頭頓了一會兒,發出了一聲淡淡的“嗯”,一如既往地囑咐:“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她應了一聲,掛掉,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是十點鐘。白暮雲通常都很忙,在這個點給她打電話極少有,除非她生病了,他纔會隔段時間來關心一下。
微微有些疑惑,女傭人已經走到了門口,操着不太純正的普通話問道:“請問,找誰。”
林洛黛看了看依然華貴的鐵門,她不太確定馮紹華會住在裡面。因爲馮氏破產後,馮父已將房子變賣償還了債務,早就易了主。但她還是報出了馮紹華的名字,沒想到,傭人竟然打開了門,道:“進來吧。”那傭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幾眼,眼神怪怪的,含了明顯的輕蔑。
林洛黛吃驚於馮紹華竟然還住在這裡,並未太過深究傭人的眼神,隨着她朝裡走。穿過院子,她看到了馮家門外的那個白色的泳池,水很乾淨,凌凌的水波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起刺眼的光束,帶給人清涼的感覺。池子並不安靜,有兩道纖巧的身影正在移動,不能說遊得有多好,但姿態絕對的優美,帶着幾份做作。
遊過一圈,那兩個女人浮出水面,露出了絕對暴露的三點式比基尼,朝岸上揮手。林洛黛順着她們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一把遮陽傘。因爲傘落在一棵樹後,所以並不引人注目,若不是兩個女人指點,她還真看不到。
兩個女人躍上岸,只淡淡地朝她這個方向撇了一眼,就邁步走向那裡。她們的腰肢幾乎要扭斷,令人想吐。林洛黛腳步不停,轉一個小彎,已能將樹下遮陽傘內的情況看清楚。
她的臉毫無預期地撞在了一個男人精壯的身體上,那男人半躺在沙灘椅上,閉目養神。他的身上,伏着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