柃木峽谷已經面目全非,泉眼破裂,生機開始消逝,這個峽谷以後會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峽谷,難以養育衆多樹人。
柃木樹王身死,樹人們都哭泣垂淚,佈雷也在一旁哽咽,它已經清醒過來了。
我在旁邊等了很久它才緩和了情緒,起身朝我彎腰行禮:“尊敬的伊瑟拉,請原諒我的無禮。”
我說不必在意,我要去找樹王巴克,勞煩你帶路。
原始獵區這麼廣闊,樹木大山數不勝數,若沒有嚮導幾乎不可能找到巴克,我希望佈雷能當嚮導。
它沒有立刻答應,有些擔憂地詢問:“請問龍族爲何降臨此地?”
這個不能說啊,因爲巴克就是木靈,而我要得到木靈,其中的利害關係和具體操作我都沒搞懂,萬一是要傷害巴克就不妙了。
我不得不先欺騙它一下:“赫拉大陸不安定,原始獵區的異變引起了龍族的重視,我先行來探查一下,希望得到巴克的幫助。”
佈雷鬆了口氣,他似乎害怕龍族不懷好意。
“你的確應該找樹王巴克,它肯定知道原始獵區發生了什麼,據我所知原始獵區的三位統治者正在研究對策,以及壓制暴亂,那些強大的生物都有暴動的傾向。”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原始獵區有統治者的,那我的“進化”之路豈不是得收斂一下了?我要是進去吃那些野獸的心臟會不會惹怒統治者?
我說三位統治者都有誰?
佈雷細心解釋:“一位是樹王巴克,一位是九頭鳥禍沽,還有一位是猛獁黑零。它們都居住在原始獵區中央,統治萬獸。但我們並沒有人族的強烈統治**,所以也只是名義上的統治者,很多強大的野獸並不認同,所有暴亂的傢伙很多。”
我心想也是,原始獵區又沒有國家和城邦,所有生靈各自生活,誰能統治誰呢?
我瞭解後也不多問了,請佈雷帶我們去找巴克。它自然是同意,還說它也得找巴克,請它調查清楚自己發瘋的事。
我詢問了一下關於發瘋這件事,它說它在土地裡沉睡了十年了,兩個月前忽地被驚醒,之後神智都被侵蝕。那是邪惡的力量,不屬於赫拉大陸的力量。
這話有點讓人難懂了,我說不是赫拉大陸的力量還能是哪裡的?
佈雷沉聲道:“深海的,或者是沙漠的,您來自深海,連您都不知道那應該不是深海的。八成是來自沙漠,精靈之森東邊有荒無人煙的大漠,一直延伸到東邊盡頭,從來無人敢涉足。”
它的意思是沙漠那邊有東西入侵了?
事情好像有點脫離控制了啊,遠比我想象中的要複雜。
佈雷一直憂心忡忡,它把柃木樹王安葬後立刻帶着我們奔向原始獵區中央。
我和滄舞坐在它樹枝上,它邁開步子狂奔,跑過廣闊的平原,進入了下一個羣山區域。
這邊的羣山更加高聳陡峭,植物也十分粗壯可怖,我看到一朵食人花直接把一隻飛鳥給吞了進去,半分鐘後吐出了一堆骨頭。
佈雷叮囑道:“這裡已經屬於智慧生物的地盤了,無論動物還是植物都有智慧,殺戮情況十分嚴重,千萬不要小瞧任何東西,哪怕是一棵草。”
它說着痛叫了一聲,把根莖擡了起來,上面竟然有一顆碧藍的小草紮在它根鬚裡吸血,碧藍都變成了黑色。
佈雷抽動一根樹枝把小草拍爛,行走之間也謹慎了許多。
它高達百米,我們在它樹枝上能看到很遠的地方,但越過一些羣山之後就看不到了,因爲四面八方全是百米高的大樹,上面佈滿了荊棘青藤,還像蛇一樣蠕動着。
這些樹也有智慧,看見佈雷來了並沒有好脾氣,反而驅趕:“噁心的黑木,誰讓你來的?”
佈雷低聲道:“如果是一般的黑木一早被它們攪死了,它們其實怕我。”
這些惡劣的樹人只罵人不動手,佈雷靠近的時候它們還會讓開路來。
滄舞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笑的十分好看。
佈雷開路,暫時都沒有遇到攻擊,我們接近天黑的時候才走出了這一片羣山,抵達了沼澤地帶。
前面的沼澤簡直跟大海一樣無邊無際,看都看不到邊,裡面全是顏色發黑的植物,跟腐爛的根莖一樣散發着陣陣惡臭。
佈雷在沼澤邊緣不敢進入,它說裡面太危險了,而且它很重,會沉入沼澤的。
我說我帶你飛過去,以我的力量能帶動你。
佈雷搖頭:“那樣不安全,如果受到攻擊我在空中完全無用。我可以伸展根莖爬過去,不會下沉,只是要提防沼澤裡的怪物,它們會攻擊任何生物。”
我說龍也會被攻擊呢?佈雷點頭道:“真正的龍當然不會被攻擊,但是你……”
它的言外之意我聽得懂,心裡不由鬱悶,看來我還是太弱小了。
我就說那怎麼辦?佈雷說等一場雨吧,明天或許會下雨。下雨了很多怪物會鑽入污泥之中躲起來,它們不喜歡雨,只喜歡污水。
還能這樣?
其實我們都不怕沼澤裡的怪物,只是怕它們的數量,沼澤裡的生物可是無窮無盡的,它們躲起來我們過去才更加安全。
我們就在沼澤邊緣停下來休息,佈雷直接把根莖扎入土地吸收養分,我和滄舞則吃豹女給的乾肉。
天色逐漸黑了,空氣中溼氣很重,明天會有一場大雨。
我根本睡不着,坐在一塊石頭上眺望遙遠的天空,那邊偶爾會亮一下,像是有驚雷在跳動。
佈雷就跟我解釋:“那裡就是原始獵區中心了,我們大概還要奔跑三天才能抵達。在這裡都能看到驚雷的光亮,那裡一定是萬千驚雷跳動,聲勢震天。”
原始獵區異變,上天降下驚雷,這是導致獸羣遷移的最大原因。那邊一定聚集了原始獵區最強大的野獸,它們在等待什麼。
佈雷嘆口氣又道:“弱小的生靈都南遷了,它們都知道危險,但強大的生靈卻不知道危險,它們覺得上天會降下恩賜,貪慾啊。”
佈雷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者,它的年歲或者跟精靈女皇差不多。
我尋思了一下不由詢問:“你認識精靈女皇嗎?”
佈雷一愣,竟露出幾絲笑意:“你是說綠姬嗎?她頭髮是綠色的,小時候皮膚也是綠色的,經常到黑木叢林爬樹嬉鬧,真是懷念啊。”
還有這種事?我說她變了,很陰冷,還試圖殺了我。佈雷一臉難以置信:“怎麼可能?她是代表着自然的精靈,是大地母親的孩子,你不要亂說。”
我跟他詳細解釋了,他露出心疼之色:“一定是邪惡的力量感染了她,可憐的孩子……”
他容易傷感,柃木樹王死了他就哭了很久,現在又要哭了。
我趕緊不跟它說精靈女皇了,側頭看看滄舞,她在翻閱古咒語書籍。
我說你看得見嗎?她手指上涌動着一絲絲的風:“我能感覺到,我在努力辨別這些文字。”
我沒有打擾她,坐在石頭上凝視着那些驚雷的白光。
夜色漸深,萬物無聲,沼澤裡偶爾會冒出一些惡臭的氣泡,隨着晚風飄了過來。
滄舞依偎着我的翅膀睡着了,佈雷也閉眼休息着。
我充當守夜人,大概到半夜的時候我纔有了一點睏意。佈雷也醒了過來,讓我休息一下。
我點點頭打算睡了,但此時從後方的羣山之中傳來了很輕很輕的鈴鐺聲。
我手指頭一動,上面的一串鈴鐺也響了一下。
佈雷很是疑惑:“什麼聲音?”它沒見過地精族的鈴鐺。
我噓了一聲,轉頭看向黑茫茫的羣山。鈴鐺聲正在接近,有人在穿越羣山。
是她嗎?
那個紅眸少女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知道她是一位風語者,是大陸最神秘的人族,神秘的女人總是會勾起人的心思。
不多時,鈴鐺聲近在耳前了,佈雷舉起樹枝防禦,那鈴鐺聲又突兀消失了。
我能看見黑暗之中的樹木和植物,它們都是有智慧的,似乎也在張望着尋找鈴鐺聲的源頭。
但半響過後鈴鐺聲都沒有出現了,我皺眉思索,應該是出現了風語者吧?在赫拉大陸只有他們纔敢進入原始獵區吧?
佈雷低聲道:“是人族嗎?沒想到人族也來了,我聽說人族之中有一個光明教廷,裡面的人都是上帝的子女,他們很強大。”
我對教廷並不瞭解,只見過修道院的修女,對於一般人來說的確蠻強大的。
我說不是教廷,是一些神秘的人族,叫風語者。
佈雷顯然沒聽說過風語者,繼續張望樹林。我也看了一會兒,依然沒看到什麼。
這時候滄舞忽地扯了我一下:“應該在沼澤裡,風帶來了味道。”
她不知什麼時候醒來了,我和佈雷都轉頭看向沼澤,這一看不由呆了呆。
那是一個身着紅衫的少女,她的頭髮扎着,赤腳在沼澤中跳躍着,脖子上的絲帶飛舞着,身上的鈴鐺都沒有發出聲響。
我只看到一個背影,但已經確定是紅眸少女了。她簡直在發光,赤腳踩在沼澤的泥水之中,可無論踩多少次那雙腳還是潔白的。
她速度飛快,身影越來越小,不過十餘分鐘就消失在了沼澤的盡頭,我們看不見了。
佈雷十分震驚,甚至可以說是無法相信:“那是什麼?是亡靈嗎?她怎麼能如此輕易就過去了?哪怕是龍族飛過也會被沼澤裡的生物發現啊。”
紅眸少女輕盈得不像話,她更像是一種活着的魔法,隨着風一下子就飄過去了。
我無法解釋,低頭看看手上的鈴鐺,沉思不語。
滄舞直接抓住我的鈴鐺搖了搖:“我能感覺到,你和她的鈴鐺是一樣的,爲什麼你也戴鈴鐺?”
這話問得我有點尷尬了,我記得在馬爾海礦的時候我還是一條色龍,對於人族女性很好奇和愛慕。
真要解釋的話,可能是我被紅眸少女迷住了吧。
我說這是男性的本能,你還不懂。滄舞一臉懵懂:“是麼?男性的本能是什麼?”
我乾巴巴一笑,佈雷撓了一下自己的樹皮:“真是奇怪,伊瑟拉爲何會喜歡醜陋的人族呢?”
我說你別亂嚷嚷,佈雷憨厚地笑了起來,聲音十分搞怪。
滄舞似乎在考慮事情,接着她伸出雙手:“下雨了。”
話一落,一道驚雷炸響,無盡蒼穹被閃電鋪滿,狂風暴雨瘋狂地砸在沼澤和山林之中。
此時天還未亮,不過我和佈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是個最好的時機。
佈雷拔出根莖,把上面吸血的蟲子抽爛,然後彎腰道:“快上來,我們趁機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