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勝男對這一帶的情況頗爲熟悉,帶着胡小天翻牆越戶,如履平地,大約走了五里左右,最終來到一座深宅大院前方,翻牆跳了進去。經過了這番奔波,霍勝男已經是嬌噓喘喘,可胡小天卻是臉不紅氣不喘,臉不紅是因爲臉上塗滿了鍋灰,可氣不喘就要依靠雄厚的內力基礎了。
想起今天在鴻雁樓下的密室內險些被黑屍將自己的內力吸個乾乾淨淨,不禁有些後怕,也是他福大命大,關鍵時刻將內力奪了回來,還附送黑屍的多半功力。
胡小天靠近霍勝男,低聲道:“這是哪裡?”
霍勝男咬了咬嘴脣,沒有回答他。快步通過後院向內苑走去。看她輕車熟路的樣子,胡小天隱約猜到,她此前必然來過這裡。他生怕跟丟,在霍勝男身後如影相隨。
進入內宅,看到臨水的房間仍然亮着燈,霍勝男伸手示意胡小天停下腳步。
兩人藏身在花叢之中,胡小天心中暗自好奇,霍勝男來這裡做什麼?就在此時忽然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胡小天心中一怔,壓低聲音向霍勝男道:“壞了,應該是追到這裡來了。”
霍勝男沒說話,目光卻顯得有些緊張了。
此時聽到一陣咳嗽聲,亮燈的房間內出來了一位老者,胡小天目力極強,雖然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仍然一眼認出那位老者正是大雍兵馬大元帥尉遲衝,原來霍勝男帶他逃到了大帥府。
尉遲沖走出書齋,他的家將秦橫快步走入內苑。
尉遲衝沉聲道:“秦橫!外面馬蹄陣陣,究竟發生了什麼?”
秦橫抱拳道:“啓稟老爺,禁軍統領王志興求見!”
尉遲衝道:“深夜來訪,必有急事,你讓他進來就是。”
“是!”
胡小天和霍勝男兩人目光對望了一眼,心中都明白,這位禁軍統領前來十有**是跟今晚的事情有關。
霍勝男此時心中內疚到了極點,她並不後悔前往紅山會館冒險,只是她不想連累義父,現在完顏赤雄被殺,還不知道會對義父造成怎樣的影響。想起今晚的事情全都是胡小天一手策劃,心中不由得對胡小天惱怒起來狠狠瞪了他一眼。
胡小天以傳音入密道:“也許情況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壞。”
霍勝男將俏臉扭到一邊,甚至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過了一會兒,看到秦橫引着禁軍統領王志興前來。
大帥尉遲衝在大雍軍中擁有極高的聲望,大雍將領有不少都是他的門生,王志興也是其中之一,王志興來到尉遲衝面前,慌忙躬身抱拳道:“學生甲冑在身,不能行全禮,還望恩師勿怪!”
尉遲衝撫須道:“你既然是公務在身,就不用拘泥禮節,說吧,有什麼急事,非要在深更半夜興師動衆?”
王志興道:“大帥,您可知道霍勝男的下落?”
尉遲衝道:“她不是在大理寺嗎?”
王志興道:“大帥可能不知道,今日早些時候,虎標營統領董天將奉了七皇子的命令將她從大理寺帶走,據說是要調查起宸宮安平公主遇刺的事情。”
尉遲衝皺了皺眉頭道:“你既然知道她的下落,就應該去找七皇子要人,而不是找我。”
王志興道:“大帥誤會了,學生此來是要通報大帥一些事情,今晚紅山會館剛剛發生了一件大事……”他停頓了一下,方纔道:“黒胡四王子完顏赤雄被人刺殺身亡。”
“什麼?”尉遲衝也是大吃一驚。
王志興道:“射殺完顏赤雄的乃是震天弓!”
尉遲衝怒道:“混賬!你在誣陷本帥嗎?”
王志興恭敬道:“大帥息怒,學生剛纔已經親眼見證過射殺完顏赤雄的箭鏃,的確是震天弓所發。”
尉遲衝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向秦橫道:“秦橫,你去白虎堂查看一下,我的震天弓還在不在,箭筒中的箭鏃有沒有少。”
“是!”家將秦橫慌忙轉身去了。
霍勝男聽到這個消息更是如同晴天霹靂,雖然她身陷麻煩之中,可是她心中仍有一絲僥倖,希望這件事不會牽連到義父,如今聽到完顏赤雄竟然是死在震天弓之下,整個人已經完全明白這起陰謀不但針對自己,還針對義父,她心中又是憤怒又是自責,滿腔恨意全都瞄準了胡小天。
胡小天看到霍勝男充滿仇恨的目光已經知道不妙,可是現在這種狀況下偏偏又不方便解釋。
霍勝男忽然張開嘴脣,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一口就咬在胡小天的手臂之上,胡小天痛得差點沒叫出聲來,這丫頭下口也太狠了點吧。本想掙脫開來,卻見霍勝男的美眸之中留下兩行淚水,淚水洗刷掉她臉上的鍋灰,露出晶瑩如玉的肌膚顏色,胡小天咬了咬嘴脣,想起畢竟是自己帶給了她這場巨大的麻煩,就算是被她咬也是應該,於是強忍着痛撐了下去。
王志興繼續道:“不瞞大帥,黒胡人指認現場有兩人蔘予刺殺,一是霍勝男,還有一位是董天將。”
尉遲衝道:“胡人狡詐,他們的話不足爲憑!”在沒有確實的證據之前,尉遲衝護定了這個乾女兒。
王志興道:“大帥,學生也希望這件事和霍勝男無關,可是黒胡四王子被殺絕非小事,如今正處於黒胡和大雍結盟的關鍵時刻,出了這種事情,非但結盟之事成爲泡影,或許還會引起黒胡人的瘋狂報復,兩國之間戰火再起。”
尉遲衝冷冷道:“勝男絕不是不識大體之人,她對大雍忠心耿耿,日月可鑑,怎會做出這種危害國家利益之事,一定是有人刻意污衊。”
王志興道:“學生此來並非爲了搜查,只是先跟大帥說一聲,讓大帥有所準備,如果黒胡四王子的死訊傳到宮裡,還不知道陛下會有何反應,大帥還需早些想出應對的方法。”
尉遲衝點了點頭,低聲道:“志興,老夫明白了。”
王志興抱拳道:“奉上頭的命令,要封鎖通往帥府的各個路口,以防嫌犯進入,還望大帥理解。”
尉遲衝道:“老夫能夠體諒你的難處。”
“告辭!”王志興深深一躬,向後退了幾步,方纔轉身離去。
王志興剛剛離去,秦橫就匆匆趕了回來,他來到尉遲衝身邊,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大帥,壞事了,震天弓和箭囊全都不見了!”
尉遲衝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的錯愕,其實在王志興剛剛說起完顏赤雄被震天弓射殺的時候,他心中就已經猜測到會是這樣,緩緩點了點頭道:“秦橫,你去備車,我要入宮。”
“大帥,現在還是深夜!”
尉遲衝擡起頭,望着空中的那闕明月,低聲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皇上也不會安寢。”
霍勝男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口,螓首埋在手背之上,香肩不停顫抖,顯然在無聲啜泣,胡小天看到她如此,心中更是內疚,他的本意是幫助霍勝男將功贖罪,誰想到居然幫了倒忙,讓霍勝男捲入了這場天大的麻煩之中,一時間不知如何安慰她。
霍勝男忽然擡起臉來,臉上的鍋灰大半都已被淚水沖刷乾淨,她咬了咬嘴脣,毅然決然地站起身,向那亮燈的書齋走去。胡小天擔心她做傻事,慌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壓低聲音道:“不能去,去了就完了……”
霍勝男怒視胡小天道:“你放開我,不然我現在就一刀殺了你。”
胡小天無奈只能放開她的手臂,眼睜睜看着霍勝男向書齋走去。
尉遲衝已經換好了朝服,拿起那頂烏紗正準備戴上的時候,忽然停頓了一下,低聲道:“勝男?”
身後響起雙膝跪地的聲音,尉遲衝轉過臉去,卻見霍勝男一身黑衣滿臉淚痕跪在他的面前。
尉遲衝道:“勝男,趕快起來,這是幹什麼?”
霍勝男泣聲道:“義父大人,勝男對不起您!”
尉遲衝大步來到她的面前,伸手將她地上扶起道:“乖女兒,老夫縱橫沙場數十年,有誰看到老夫怕過什麼事情?老夫雖然不喜惹事,可也從不怕事,若是誰敢欺負我的乖女兒,老夫第一個不會答應。”
霍勝男含淚道:“義父,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您將我交給朝廷就是!”
尉遲衝道:“勝男,你先冷靜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給我聽聽,爲何黒胡人說你殺了完顏赤雄?爲什麼完顏赤雄會死在震天弓之下?”
霍勝男其實也說不清楚,最初制訂這個計劃的人其實是胡小天,她從頭到尾都是被動參予,卻想不到現在成了衆矢之的,聽到義父詢問,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着急,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嘆息聲:“大帥,您別問她了,這件事還是我來爲您解釋!”卻是胡小天主動現身來到書齋裡面。
霍勝男看到胡小天現身,鏘!的一聲將腰刀抽了出來。
尉遲衝喝住霍勝男,也是聽到胡小天的聲音方纔認出他的身份,輕聲道:“現在,老夫有些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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