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藥廬生活

幫無忌安置屋子容易,接下來他的生活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安排好的,青書送佛送到西,也不得不在這稍作停留。

無忌被施過第一次鍼灸後回房,宋青書見他沒異常情況,就給他佈置任務。勒令他每天和胡青牛談醫,不談夠兩個時辰不許回房。

“爲什麼呀?”,無忌不明白,自己雖然和義父學過點穴認學,但對醫學不是很通。況且自己是來看病的,爲什麼要和醫生討論醫術?

青書恨鐵不成鋼地說:“動動腦子想想,就是養頭豬,每天一起說話,日子久了也會捨不得殺,更何況你還比豬聰明,學了他的本事,就算不承認你也是他弟子,他還捨得殺你嗎?再者,以後再有苦命人來求醫被拒,你去醫,也是善事。”

無忌抖了抖:“豬?師兄覺得我像豬?”

這孩子真較真,青書搖頭:“誒?你比較喜歡被比做狗嗎?我就一比喻。”

至於自己,宋青書早有打算。

“人要出名豬要壯,特點突出,牌子才能響亮。邪魅冷豔什麼的不符合他名門正派的身份啊!”

纔不要跟張無忌屬性相撞,他光明正義的跟個神似的,我偏偏要逆道而行。做壞人話——貪財好色?他覺得貪財好色的有特點就差不多了,只要不太過分應該不至於人人喊打。色——藥廬裡都是男人,否掉。財——他可就不客氣了!

無忌醫術長進迅速,胡青牛對他越發縱容,至少在藥材上絕不吝嗇。每每有求醫被拒者就被宋青書叫住,收留在藥廬外的空地。要知道有能力找到此處的,除了明教弟子,至少有錢有勢。

“這可是胡神醫的弟子!”,作爲師兄宋青書是這麼宣稱張無忌的。大衆的思維是,胡先生醫術高超,他的徒弟即使年幼也差不了,而且他脾氣古怪是出了名的,能讓他收做弟子的人想來也有些手段。

“想要得救,拿錢給我就是了,至於先後順序,那就看你們孝敬多少銀子啦。”

青書保證搜刮得他們除了衣服馬匹,一文錢都不剩下。畢竟多少錢都沒命值錢,來的人無一例外,乖乖交保命錢給他,除了錢,還有上繳各色寶貝的。

不想席地而睡?成啊。稻草二十兩,毯子五十兩,被子一百兩。

胡青牛看得奇怪:“我又沒收你藥材錢,也沒剋扣你們吃食,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宋青書數完銀子揣到懷裡,恭恭敬敬地回他:“胡先生有所不知,武當很窮的。”

胡青牛把嘴合上,困惑的搖着頭轉身快步走了。

青書繼續他恐嚇那些富戶的日子,“想治病把錢都交出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有偷偷留下的份,有一個人沒把錢交乾淨,其他人通通連坐,一個人的病都不給看。”

一日,張無忌困惑地問他:“師兄,你好像惡霸。不是說做好事嗎?”宋青書撣撣袖子,“做好事也有成本的好吧,武當——很窮的!”胡青牛聽到這話,在很長時間裡都在好奇,武當到底是有多窮?

三月後,宋青書與來看望的常大哥一同回武當。向師叔們報告好消息:無忌不僅病情得到控制,而且有轉好的跡象。而且胡先生還谷中一向無聊,有無忌和他攀談,他將醫術不說傾囊相授也差不多。武當衆人聽到這些消息安下心來,爲無忌感到慶幸。

帶好劍譜和換洗的衣服,宋青書便回蝴蝶谷陪無忌常住下。

名貴藥材沾無忌的光吃了不少,尤其是美容養顏的藥材。

胡青牛見宋青書每日必吃的藥膳,效用不是強身健體,也無益於提升功力,光是在麪皮上下功夫。忍不住好奇:“爲什麼藥膳都是美容的方子?同樣的藥材增減幾味,強身的療效也是極好的。”

青書一想總不能答:因爲我今後會有個外號叫玉面孟嘗,爲了讓見到我的少女們不失望,所以要好好保養吧。還是婉轉點答的好。

“呵呵,每次看到鏡中的自己,我都捨不得移開目光,越看越覺得自己靡顏膩理,不保護好,不就太對不起每天看見我的人了嗎,呵呵。”宋青書含淚,胡青牛這種愛老婆愛到癡了的人,不會理解我這種打算廣撒網的人的苦心的。

相處久了,一日偶然聽他說出與鮮于通的血海深仇,宋青書便記在心裡。不由感嘆,這樣本領高強的人也有無奈痛苦的事。他不肯再給明教以外的人治病,恐怕也有這個的原因在內。一差成魔,一差成佛。

無忌身體一天天的好起來,病情得到了控制。青書看着心裡覺得歡喜,感念胡先生的恩情。他雖然沒有直接殺死鮮于通的法子,但是鬧得整個華山派雞犬不寧的方法他還是有的。

無忌聽他的話,配着了藥。有些於心不忍勸他:“師兄,得罪胡先生的就鮮于通一人,何必牽連無辜的人呢?”

青書躺在搖椅上冷哼一聲:“上樑不正下樑歪,鮮于通不是好東西,他教出來的弟子能好到哪兒去?師兄我可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好人,既然說了要施威震懾,當然是鬧得越大越好。”

每有華山派的人來,青書或者不讓無忌醫治。就算醫,人扣在這,等到捎信到華山派,送來大筆銀票來,才肯開醫,權當他們是主動上鉤的肉票。治的時候也一定加幾味玩藥,醫好病後半月必全身浮腫,滿身紅點,碰他的人也會如此,發病再過半月自然消去,若是胡亂醫治反而加重。

也有並不富裕的俠客來求醫,這種人以行俠仗義爲己任,武功又不很高的。宋青書分文不取,另編出家姐被華山派武功高強者禍害,垂淚連連。他演得苦楚激起他們正義之心,所以他們也願意幫他的小忙。

雖是無忌救他們性命,但大家都明白那是託青書同意的福,自然對他感恩。他們將宋青書命張無忌配好的會讓人暫時瘋癲的藥,撒到華山派的水井裡。一不傷人性命既能報恩又能行俠,二他們都是雲遊俠客,小人物行無所蹤。三撒藥又不用與高手性命相搏,還是很安全。

常遇春後來拜訪時帶消息說“華山不知爲何,每隔段時間舉門上下或是渾身浮腫,發紅點癢痛;或是瘋瘋癲癲,行爲怪誕。市井間以爲怪異,都說定做了什麼敗德之事,遭此天罰。風評日差,華山派這兩年都收不到徒弟,而且經常有弟子害怕鬼神之說而脫離華山派。

胡先生口中不說,見了宋青書逼無忌開的方子,也知道他們做的什麼。

青書笑問:“先生,解氣不?”

他許是想起來被害死的妹妹,雖然沒說話,但是拳頭握得緊了緊,又鬆了鬆,轉過身去。宋青書也不用他道謝,這是他報答胡先生幫無忌保命,又傳無忌醫術的恩情。

宋青書在這蝴蝶谷期間,每天練習武當劍法,晚上監工藥廬下利用缺錢的病人偷偷造了地室,時常更換貯藏糧食。

無忌知道青書在做什麼,只是不知道爲什麼。

無忌身體漸好,身上不像以前那麼冷,時常賴在青書牀上不走。害他到了晚上經常覺得氣鬱,不得不跟他打個商量:“拜託,正是發育的年紀,睡在一起真的好擠,而且師兄我年紀漸長,偶爾想偷偷做點什麼都做不了,很鬱悶的好吧!”

無忌眼睛亮亮,紅着臉蛋地說:“我幫你——”

青書更加的鬱悶了:“算了,當我沒說,我們還是一起睡吧。”

夜裡無忌蜷在他懷裡抱得太緊,把青書悶醒了,像是想讓他看清楚似的,無忌把臉往外露了露。

“他也長開了些,不過,我還真心覺得若論有男人味還是我更勝些,無忌的容貌更像殷素素,稍嫌姣麗。也不知道那些姑娘爲什麼不要我這個俏郎,喜歡這麼張漂亮臉蛋不會有壓力嗎?”

如此過了兩年。

有一天大批病人突然蜂擁而至。這是金花婆婆做的好事!她大張旗鼓的用惡毒手段,造出奇怪的病狀,讓病人來蝶谷求醫,以此逼迫胡青牛打破誓言。

張無忌聽從青書的話,替胡青牛施救,忙得手忙腳亂。等將所有人都救下後,就把他們驅趕了出去。青書也並不清閒,每日在胡青牛身邊轉來轉去,小心防備。

終於發現了胡青牛的妻子難姑蹤跡,生死關頭難姑好氣心勝居然賭氣服毒,胡青牛痛惜愛妻也服毒殉情。青書打着哈欠等他們吃了□□把情話也說得差不多了,這才叫來無忌給他們配解藥服下。

救下服毒的胡氏夫婦,二人皆都有些慚愧,終於和美不再爭鬥了。青書把他們帶到已經準備好的地下室,之後又讓無忌放出風,說胡氏夫婦殉情服毒而死。囑咐無忌造完假墳後便到地下與他們會和,下來前在房中各處點火,做出人去樓空的假象。

等到在下面藏好了,不出青書所料,難姑說出傳授衣鉢報恩的話。

宋青書忙替無忌謝了,“謝謝,胡夫人。”接過讀經,對無忌說:“背下來!”無忌還有些遲疑,又在想什麼不該趁人之危了吧。

青書瞪他一眼,“不背熟了,怎麼保護我?”這個是真話,青書比較懶。張無忌吃苦吃慣了,多背點少背點倒也沒什麼。

無忌聽了青書讓自己保護他的話,捧了書,喜滋滋的到一旁努力背去。

悶悶地在下面藏了兩週,宋青書揣測金花婆婆應也走了,爲了讓無忌去趕劇情,他不得不出去。

宋青書不放心囑咐胡青牛夫婦萬萬再在裡面住一個月再出來。

“若不是宋兄弟有先見之明,造了此處,我夫妻已是死人,在此謝過。”

青書搔搔眉毛:“其實不是先見之明”他這一頓,其他人都提着口氣靜待下文。“其實我會看天象。”大家已經對宋青書有抵抗力了。

張無忌一旁捂臉。自從來了這,青書變了個人似的,總喜歡整人,我居然還期待他有什麼正經回答!

胡青牛夫婦經此一難,想來也不會繼續鬥氣了,但是臨走時宋青書想出個絕妙的主意。

“胡先生有所不知,青書向來喜歡小孩子。先生與夫人若真的想感謝青書,就請二位早些生個孩子,讓我當他的義父,這樣就可以了。”生完孩子,每天被孩子拴着,看你們哪兒還有閒心互相鬥氣。

胡青牛夫妻面紅耳赤地對視,鬥了這麼久,是該收收心要個孩子了,更何況恩人有囑。

出了地下室,宋青書也猶猶豫豫地告訴張無忌就此分離,原以爲他會可憐兮兮,依依不捨。沒想到他卻答應得痛快。

青書事先準備好的託詞都沒了用處,沒良心,小白眼狼,白疼你那麼久,他心裡反而不是滋味。

無忌帶着不悔妹妹轉身要走,被他拉住:“下次見面不定何年何月,記住,記住,千萬別在路上亂救人,尤其是大人,第二,絕對不要相信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師兄我只能說這麼多了。”

無忌也不知記住了沒,盯着青書拉他的手,看看他,在青書臉上“啵”的親了一下。

“多大了還這樣?”還是小孩子啊,青書舉手要擦,被他止住,“是定金,不許擦。”然後無忌就離開了。

青書疑惑。什麼就定金了?莫名其妙。我這五講四美的好青年,教育的孩子怎麼越來越寡言少語,心思深沉了呢,完全不明白啊。

張無忌轉身踏步,心境複雜,此時他已十四五,情竇漸開,不再是黃口小兒。紀姑姑的不悔讓他對宋青書的感情更加明確起來。心中默唸“青書啊,青書,此去我若能活命,下次見面,終此一生定不再放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