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匯合

青書在客棧中內心掙扎, 一開始自己是生氣張無忌輕易就信了周芷若的話,後來因爲生氣而對他失望,所以, 纔想要離開。雖然知道他現在對自己是認真的, 雖然自己心裡好像對他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捨不得, 但是這麼多天自己對兩個人的感情想了很多。

當初一時魯莽, 抱着豁出去的心態回到了無忌的身邊。自己對無忌的感情是兄弟之間的手足之情還是情愛的情?到現在這個問題他都搞不清楚, 堅定不下的心又如何坦白的接受對方熾熱的感情?而且無忌這樣的天之驕子,一旦被人知道喜歡的是男人的話,等待無忌的只會是嘲諷恥笑。開對兩個人都好, 至少對無忌是好的。

青書揣摩着,如果陪着無忌身邊的人換成是周芷若的話, 只要她還是端莊溫柔的樣子, 無忌總會愛上她的。對她的感情應該比對自己要少一點久一點吧?不會愛得讓她窒息, 而是細水長流,相攜白首。

青書突然覺得自己想要喝酒了。雖然是自己決定的事情, 但心裡還是苦得慌。

他的這番心理活動,身在少林寺裡的張無忌可不知道。

他已經進寺裡兩天了,都是白天干活晚上睡覺,絲毫不敢懈怠。管着這些短工的僧人見他幹活分外賣力,對他倒是有些賞識, 允諾等結了工就給他加工錢。無忌這兩天沒有動作也是爲了讓周圍的人放鬆對自己的警惕, 這樣等行動起來會更加方便些。

今天是第三天, 夜深人靜, 同住的火頭工都睡熟了。無忌輕手輕腳地爬起牀, 穿好了衣服之後拿鍋灰把臉塗黑。他打算夜間探查少林寺,塗黑了臉是爲了即使被人看到, 黑漆漆一片也不會被認出來本來的面目。

張無忌剛一出屋就見到兩道黑衣人影閃過,肯定不是少林寺的和尚,他們一定是來找金毛獅王的。不是爲了報仇就是爲了屠龍刀。不管怎麼樣,他們應該是有點線索,不然不會這麼貿貿然闖進少林寺。無忌斂住氣息,暗暗跟在他們後面。

寺裡的晚鐘早就敲過了,和尚們按時辰休息。風吹樹響,草尖搖動,時不時幾聲蛐蛐鳴叫在空蕩蕩的寺廟中迴盪,顯得格外響亮。

那兩個黑衣人也算是好手,腳尖點地,沒發出半點聲音。但即使是這樣他們還是被暗藏埋伏的僧人發現了。

無忌跟着他們還沒走出幾百裡,就有一位僧人手持達摩杖現身,阻攔了他們的去路。雙方交遇戰。無忌伏在樹後的草叢裡,並沒被他們察覺。

那兩個黑衣人既然敢單闖少林寺,也是藝高人膽大有些手段。各執一對兒柳葉彎刀,相互配合的天衣無縫,把自己周圍防的如同鐵壁銅牆一般。

無忌替那和尚擔憂,他一個人不知能不能抵擋得過?這二人明明就是爲了義父而來,那和尚若是因爲阻擋他們不成喪命的話,白白增加了義父的罪過。他這麼思慮的時候,戰局發生了變化。

少林寺的功夫果然博大精深,那和尚耍弄着手裡的達摩杖,插、刺、挑、鑽,一順一代就把對方的守勢破了,不僅如此,還把一人的刀刺的方向導到他的同伴那裡,讓他們自相殘殺。無忌心裡叫好,這功夫好俊。

可是下一個畫面就鮮血淋漓了,那和尚既然打敗了那兩個人,其實把人逐出寺去,或者關起來小示懲罰也就算了,可是他一人一掌將那兩人腦袋拍爛。把屍體丟在地上,他滿是血跡的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殺惡人既是善念。”大概他自己也是於心不忍,拖着屍體一邊走,嘴裡“罪過,罪過”念念不斷。

無忌暗忖,既然被派來防守 ,那他應該是個對義父在哪知根知底的,不如跟着他去瞧瞧,說不能就能找到義父了。剛纔那和尚一掌遍劈碎了人頭,看他長得瘦弱,功夫如此了得,想來即使跟蹤也不能離得太緊近,被他察覺呼喚衆人圍攻我,那可就糟了。

因此,無忌並沒有馬上就行動,而是打算等那僧人走遠再跟上去。他這一等等出來一身冷汗,那拿杖僧人走後,他等的這會兒功夫從暗處又出來了六七個拿着各式武器的僧人。剛剛自己若是動作,現在一定已經被發現了。雖然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交戰的雙方上,但是以自己的功力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到他們在周圍,可見他們也不是一般人物。

蹲得腿有些麻了,屏氣凝神無忌確定周圍沒有人了之後,原路返回。再接着跟蹤已經沒有意義了,風險太大,還是先回去重新想辦法。

回到夥計們住的屋子,蓋上被子。無忌心裡煩躁,這地方被嚴防死守,幾百米的地方就佈下六七名暗哨,整個少林寺怕是一隻蒼蠅也逃不走,方丈大師還真是對我義父上心啊!端午之前不知道還有多少英雄好漢要命喪這裡。我一個人怕是難以成事,果然還是讓蝠王他們來助我一臂之力的好。

他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擔心義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好久沒有跟青書分開過來,孤枕難眠冷衾寒。第二天臉色有些難看,強打着精神幹着活,間或的抽工夫小眯一會兒,即使知道有人防守,他也要養足精神繼續夜間的活動,不會就此放棄尋找義父。

壽南山趁着午飯的功夫來找他,表面上是來看看這個自己介紹來的人活幹的怎麼樣,實際上是來問他是否有消息要帶給青書。無忌將昨晚的情況簡單說了下,囑咐他萬不可讓青書入寺來找自己。壽南山領命離開。

他去客棧遍尋宋青書不着,又怕出去找兩個人會岔開,所以就在客房裡坐下,腿不住的顫。心裡禱告:宋公子,你可千萬快點回來,我雖然能出廟但回去的太晚也是要受罰的。

此時宋青書正圍着少林寺的寺牆轉呢。走了多長時間了?連一圈還沒逛完。瞧瞧人家少林

——利用信仰圈錢的門派就是不一樣,比武當有錢多了!從這一點上看,少林和明教完全是一個級別的啊。

青書一路豔羨,不知不覺來到了少林寺的後牆。仰起頭來看那株依院牆而生的參天古樹,心裡估計着順着這樹潛進少林寺的可能性。搖搖頭,要真有這麼便利,這些天在少林寺周圍鬼鬼祟祟的那些武林人早就潛進少林,鬧了個底朝天了。青書並不知道真的有人這麼幹過,然後被拋屍懸崖了。

正要往回走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打鬥的聲音。大概是從後山那邊傳來,雖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兵器相擊的聲音自己並不會弄錯。但他並不像張無忌有大膽的本錢,沒那金剛鑽還是不要攬瓷器活的好。這後山一定有些講究,與其自己去了無功而返甚至損傷性命,不如現在先回去,讓壽南山把消息傳給無忌的好。

宋青書回到房裡看到的就是那個單人間被塞得滿滿的,而壽南山被黑壓壓的人羣圍在正中間。青書這一推門,那些人轉過頭來,原來是明教的衆人。

楊逍說:“宋兄弟,你總算回來了!這個人一直在你房間等你,我們問他是誰,他怎麼也說不清,一個勁兒的說寺廟馬車之類的話,聽的人糊里糊塗。”

宋青書前些天順着當地留下的標記明教暗號,找到了一位明教教衆,託他傳訊會將軍府,請楊曉等人過來幫忙。

壽南山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樣,嗖的一下就藏到了他的身後。青書尷尬的安慰他:“這些都是明教的高手,你用不着害怕。”

聽了這話,壽南山更加害怕,本來的兔子膽都快縮成螞蟻膽了。張無忌是俊品人物,有很是寬厚,雖然是明教教主,但是完全沒有讓他有大魔頭的感覺。可是身邊換成隨時可能會吸人血的韋一笑,感覺可就不同了。被這麼一羣邪魔歪道圍着,不是他不想逃跑,而是怕得動不了。

青書施個禮說:“還請諸位稍等一下。”他轉身問壽南山:“你既然過來了,是不是無忌有事讓你告訴我?”

壽南山一邊瞄着明教衆人,一邊說:“張教主說寺中遍佈暗崗,讓你千萬不可闖寺。”

青書說:“這我也猜到了,正好你來了,省得我多等一天。你告訴他少林寺後山有問題,讓他去探探,獅王可能並不在少林寺內。而是被那羣和尚藏在外面。”

壽南山說:“既然消息已經帶到,那就沒我什麼事了,我這就回去”

“你先別走,”青書扯住他的後襟,轉頭笑着問衆人:“韓林兒韓兄弟是否也來了?”

楊逍答道:“畢竟軍中緊張,正需要人。他忙着協助韓將軍處理軍務,並沒有來。而且說出來也不怕他生氣,以他的武功對上少林高僧,恐怕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青書放開壽南山,拍拍手說:“既然這樣那你就走吧。”壽南山像是屁股冒煙一樣的跑了。

楊逍問:“這個人——。”解釋起來太麻煩,青書簡單的回答:“跑腿的。”

他看了下屋裡,無忌的舅舅和外公都來了,左右二使,青翼蝠王,五散人只差了冷謙沒來,這麼多人,難怪會覺得屋裡擠得慌。

青書問道:“來的就是諸位了嗎?”

周顛是個愣頭青,性子急,等不得楊逍慢吞吞回答,他搶答道:“帶上五行旗的兵過來。教主要是難以獨力救出金毛獅王,用兵圍上寺院總能逼得那些和尚把人交出來。”

“那現在五旗人在——”“就在據少林寺百里的山谷紮營。”周顛嘴快的搶答着。

宋青書提議說:“既然是這樣,那我們不如都會營地去,這一來人多嘴雜,二來也太狹小了些。”

路上,周顛多嘴多舌的問宋青書:“教主帶的銀錢並不少,怎麼你們兩個要擠那麼小的一間房?是爲了低調些不引人注目嗎?”

用不着這麼處處神化你們教主吧!青書如實回答:“不是,是我們來得晚,獅王的消息傳的快,等我們到的時候,這附近就這一家留有兩間空房。另一間和這屋一樣大小,被你們教主好心的讓人了。我設計的搶屋子的比試完全沒有意義了。”

彭瑩玉聽過搶親的比試,搶寶貝的比試,可從來沒聽說過有搶房間的比試。問青書:“比的什麼項目?”

青書一想起來這個問題的答案就覺得替明教十分自豪,你們教主真是賺足了面子。一昂頭說:“比誰錢多。”

鐵冠道人張忠訝然地張了嘴:“沒比武?”

青書聳聳肩:“比了點意思意思,犯不着大打出手吧?把房子打爛了,大家都沒得住。”

衆人說着閒話,沒多久就到了山谷外。遠遠地聽到了操練的聲音,青書不由自主快走幾步過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