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準備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雖然沒有人上武打來找麻煩,可是世界上沒什麼事只是一個人的事。做天下人,就不得不管天下事,青書想要逍遙度日,卻不得。

隔三差五就有無忌手下來稟告情況,只能說是糟糕至極,聽得宋青書的眉頭是緊了又緊。無忌身負一教之責比他壓力還大些。宋青書只要擔心他熟悉的那些人,不是他不關心天下蒼生,只是他知道自己的心那麼小,從來都自私得只裝得下自己愛着的人們。

離八月十五還有一個月,太師父傷勢大好,無忌開始忙於向楊逍熟悉教中事務,往往在書房一待就是一天,回來的越來越晚。太師父還在繼續養傷中,不能去打擾他老人家休息。

宋青書閒得無聊滿山抓柯召解悶,可惜總是追得上、抓不住。

“柯召,你聽不聽我的話?”

他被追得氣喘吁吁:“我、呼呼,當然聽、聽主人的話。”

宋青書揪住他後衣領省得他跑了:“好,你把你那滑溜溜的功夫教我怎麼樣?既然說聽我的,那你的就是我的,不會捨不得吧?”

柯召猶豫着說:“倒不是不捨得,只是柳風步還好說,玉塵心法這功夫練完後容貌會有變化,會被旁人恥笑沒男子氣概,我當年迫於生活才學的。也正是因爲學了,少時被人笑話像個姑娘,心裡總有個疙瘩,在姑娘面前也覺得自己沒男子氣概,敢看不敢碰~,主人還是考慮······”

青書揮揮手:“嗯,我跟你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個級別的。再者我外號可是‘玉面孟嘗’,再變好看點也沒多大影響,而且我都已經二十歲了,形貌大體已經定型,再變能變到哪兒去?你儘管教把那個泥鰍功教我,我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多學門保命的功夫。”

“不是泥鰍功,是玉塵心法!”對於自己的絕學柯召還是很堅持的。

青書扭頭:“雖說不太好聽,但是我覺得我起的名字比較生動形象。你犯不着氣的眼睛都鼓起了吧?行了,玉塵心法就心法吧。你今天就開始教我好了。”

他那功夫真是古怪,剛開始練全身發悶,好像每個毛孔都被堵死似的,再怎麼洗澡也不管用。突然某一天身上就沒有那種粘膩感了,且越是往後練越是通體舒暢,身體裡的污垢和毒素都被清潔掉的感覺。皮膚越發變得淨白水潤,透着粉膩。不僅能夠縮骨而且還能改變肌肉位置,一開始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不太舒服,習慣也就好了。

青書覺得無忌最近晚上回房,對着自己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還擺出一副迷惑的表情。“可能白天太累,所以晚上比較需要把大腦放空,看着我比較沒壓力?”宋青書這麼猜測着。

無忌把手伸過來,敷在青書的臉頰上,慢慢撫摸。細緻地像是在確認他臉部的輪廓,手指上皮膚小小的摩擦有點癢,青書向後仰了仰頭,無忌遺憾地收回手,摸摸自己的臉。

宋青書恍然大悟。

哦!我懂了,無忌這是在羨慕我皮膚好啊。我總算有一樣比他強了。這回他應該能夠生動形象的感受到我面對他強大的武功時那種心情了。

到了日子,一干人等向蝴蝶谷進發,路上遇上元兵進攻谷外的山寨。

雙方廝殺,青書把柯召叫到身旁讓他保護自己,縱然有能力殺人,他也始終不願動手,殺人的事由小弟做去,他只要不看就是。自己學功夫只用來保護想保護的人就好,不想拿人命當作草芥,不明白這個世界的人怎麼能那麼輕易不把人命當回事,再或者只當自己人是人,敵方的人全然當做是螻蟻,更不乏對自己和對他人一樣心狠的。倒也不是真的不明白,只是他做不到。

沒想到山寨裡被圍困被救了的是常遇春大哥,舊人重逢分外激動。大家同入蝴蝶谷,先來的教衆早早準備好了衣食住宿爲他們接風洗塵。

八月十五,無忌在蝴蝶谷正式接任教主之職,與各壇主見面,重申去惡揚善、除暴安良的教義。好多老教衆見分裂那麼久的明教能重新統一感動得痛哭流涕。

作爲武當弟子,宋青書和柯召只是旁觀者。

看着皎潔的月光下,無忌映着熊熊的火光走上前,一身白衣器宇軒昂。慷慨陳詞,一字一句激盪人心,重仁重義以天下蒼生爲己任。這時宋青書彷彿才真正發現——張無忌不再是需要自己哄着的孩子,早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已經成長爲了出色的男人。

晚幾日朱元璋回來,帶來了重要的消息。

武當和少林失蹤的人都被秘密押送到大都萬安寺,恐怕其他各派也是如此。

談到爲了脫身,殺掉行爲詭異負責押送的一行人,毀其容貌一事。張無忌大吃一驚,命令明教衆人今後不可在殺害無辜,朱元璋自始至終不動聲色。成大事者能忍,忍得自己,忍得他人,忍得不能忍之事。

無忌畢竟心地太純良,耳根又軟,縱然武功高強,深得人心,若是寧世必是明君,若是亂世恐怕能爭得天下卻守不住天下。朱元璋這種心硬的人才更能在亂世中成就大事。

天明,各教衆依照安排分成幾夥前往全國各地起義,無忌幾人要趕往大都萬安寺救人。小昭一送再送直送到谷外,以退爲進,用想向趙敏借倚天劍斬斷鐵鏈爲由,求張公子帶她去大都。無忌本不願帶她,一來只她一個女子不方便,二來昭腳上的鐵鏈叮叮噹噹行動不便又引人注意。

宋青書不是十分惜香憐玉的人,但是可憐小昭可憐得厲害,她這一生太苦,總也不得自由。就像是魚缸裡的魚總想要游出魚缸,到最後還是淹死在魚缸裡。

不由的勸無忌道:“張教主不如帶她去吧,你現在怎麼說也是教主,沒人照料日常起居像什麼話。讓她躲在馬車裡不出來,不會惹人注意的。”蝠王在一旁也幫着說話

無忌哪裡受得住青書的哀求,答應下來。

小昭十分高興地說:“多謝宋公子和蝠王。”

宋青書笑着說:“不用謝。”心裡有些難過,這樣的姑娘謝我都是折我的壽了,她雖是有目的的混進明教,對人卻是最真心、最善心的。眼下她是明教的人,若是我說得算,哪裡捨得她做丫鬟,倒是想像對公主一樣寵着她,讓她享些福。不過現在受苦也有個好處,左右日後繼續受苦,雖然是換種苦法——榮華富貴但孤單一生,但苦上加苦也就不覺得十分苦了。相比之下融入人羣又被強行剝離人羣,那種孤獨感更容易把人逼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