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某人口若懸河,化身紅色小將,嘴邊批鬥不停,宛若火炮轟鳴,震得六大派諸位人士,各個顏面無光,羞於駐足光明頂上。
滅絕師太鐵青着臉,首先將手一揮,率領着門人弟子帶頭下山。見此動靜,早就如坐鍼氈,不想在此逗留的崆峒五老連忙緊隨其後。跟着,又是崑崙和華山兩派各自攜死扶傷,低調閃人。
剩下的少林派空聞和武當派宋遠橋,彼此苦笑着對視一眼,又與明教衆人說了些諸如“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等跑江湖的場面話,便即殿後撤退。
武當派中,張翠山在走之前,還忙裡偷閒的狠狠瞪了一眼明教陣營的中年高手“曾牛”,倒是讓他身旁的殷梨亭瞧得莫名其妙。
而那個年輕氣盛的“曾牛”童鞋,此時正被殷揚的豪言壯志深深感染,整個人熱血沸騰,衝肆胸臆,無處發泄,顯有走火入魔的嚴重傾向。就連自個兒老爹的“臨別贈眼”都未瞟見,又令得武當張五俠一陣氣結,只得轉過臉來,甩給較爲醒目的殷揚一個眼神,見這位內侄心領神會的微點下頭,這才放下心事……
六大派前後有據,垂頭喪氣的相繼下山,此次圍剿魔教之舉,登時風流雲散。
光明頂上,同樣被殷揚的激昂言辭搞得心頭火熱、激動不已的明教教衆們,也不送客,立時黑壓壓的涌上場來,“殷少俠!”、“殷公子”、“殷堂主!”的叫個不休!那股子親近、親切的勁頭,顯然已將殷揚這個橫空出世、力挽狂瀾,解救諸人於水火的天鷹教紫市堂主,擡放到了護教英雄的地位之上。
殷揚一邊接受衆人歡呼,偶爾揮一揮手,搞搞領導式的標準互動,一邊卻在暗歎僥倖。
若非,滅絕師太本身的武功即已不弱,並不用去練黃蓉改編的《九陰真經》危險速成版,這場比斗的結局,自己也未必能夠贏得這般利索。
若非,父母雙全的楊不悔家教良好,未像原著那般嬌蠻任性,並給武當的那位殷六俠認出,自己恐怕又得大費周章,纔可將其搞定。
若非,楊逍、紀曉芙、楊不悔這三人的命運,都被自己提前改寫,按照原著當中,從滅絕師太那裡得知“芙妹身亡”事件,以及光明左使“淫行”的殷梨亭,也不可能會像現在這樣,任由自身的感情被那時間的流逝慢慢沖淡,逐漸接受了峨嵋紀女俠“失蹤人口”的“不幸真相”,僅在心中的某處角落,暗暗緬懷着那段憧憬難忘的甜蜜“初戀”……
要不然,殷六、滅絕這對性格執拗,一門心思想要報仇雪恨,不殺楊大叔誓不罷休的難纏搭檔,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發起飆來,殷揚也真沒有把握輕鬆擺平他倆。
好在,總體來說,此趟光明頂解圍計劃,殷揚完成得還算不錯。雖然,他並不認爲,強大的武力震懾外加幾句簡單的言語渲染,就能讓這些自命不凡已久的正道人士徹底“清醒”過來,與他們兩教同心合力,共抗元庭……可好歹,這也算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的確,這纔剛剛開始……”
望着六大派離去的方向,殷揚口中低喃,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然起來……
“……今日命在旦夕,有負衣教主重託,實爲本教罪人。盼夫人持餘此親筆遺書,召聚左右光明使者、四大護教法王、五行旗使、五散人,頒餘遺命曰:‘不論何人重獲聖火令者,爲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不服者殺無赦。附令白眉鷹王殷天正,暫攝副教主之位,處分本教重務。’……”
“……《乾坤大挪移》心法暫由鷹王接掌,日後轉奉新教主。光大我教,驅除胡虜,行善去惡,持正除奸,令我明尊聖火普惠天下世人,新教主其勉之!”
明教聚義廳中,紫衫龍王黛綺絲及其丈夫韓千葉,青翼蝠王韋一笑、五散人、五行旗使,乃至殷家的老中青三代,皆是一臉正色,聆聽着光明左使楊逍,恭聲誦讀本教上任教主陽頂天的親筆遺函。
當聽到陽教主當年的離奇死因後,衆人已感大爲愕然,之後又聽那楊逍朗聲念出:“附令白眉鷹王殷天正,暫攝副教主之位!”、“《乾坤大挪移》心法暫由鷹王接掌,日後轉奉新教主。”等句,更是面色各異。
韓氏夫婦身受殷天正大恩,本就準備力挺他們的殷二哥上位。這個時候,當然擺出一幅理所應當的贊同模樣。韋一笑和五散人先前飽受成昆毒舌轟炸,曾經大爲後悔以往的種種不智,再加上,他們以前與鷹王的關係也算不錯,自也欣然本教終能有位名正言順,並被已故陽教主所承認的“暫攝教主”。
僅剩餘者,五行旗使尚未表態,而此次趕至解圍、功勞甚大的殷氏三人,則因需要避嫌此刻都不說話。讀完陽頂天書信的楊逍第一個開口問道:“對於陽教主的遺命,我們這些人都沒有任何異議。就不知,莊兄弟以及其他四位掌旗使有何看法?”
其實,這回天鷹教遠赴西域,幾乎以一教之力,挽總教於不倒,被選爲代理教主已成實至名歸之事。更何況,此事還牽涉到前教主遺書,擁有陽頂天的承認證明?這時,楊逍去問五行旗的老大莊錚,確是因爲數十年前兩方鬧得極僵,方纔特地徵詢他們的意見。
事實證明,混亂不堪的明教,再也經不起什麼內鬥自耗。不然,和先前殷揚所言的那些正派“蠢貨”有何區別?
也該是時候,重新選擇出明教的新教主了!
當年不願選舉教主的光明使者,回想當初與韋一笑、五散人等鬥得不可開交的幕幕往事,眼角下意識地掠過殷揚的笑臉,暗中下定決心的同時,也將自己的決定付之於表面。
原本沉吟不語的莊錚,被楊逍凌厲的眼光盯得有些尷尬,他知道如果他再鬧騰下去,自己的五旗兄弟恐怕也不會同意。
前段時間,他們五行旗勢單力薄,給那些合攏過來的六大派弟子圍追堵截,死傷不少。其中幾場戰役,倘若沒有天鷹教勢力的及時援手,恐怕死得人手還要更多。
而且那一次,殷氏父子更是從崑崙、華山、崆峒、峨嵋四派的聯手包圍當中,責無旁貸的救出失策中伏的銳金、洪水、烈火三旗。即便是他本人,也在危急關頭,依靠殷揚的暗器幫助,才逃脫掉被那把倚天劍削成兩半的悽慘命運,此時又怎敢再拿腔拿調,去翻幾十年前的那些老賬?
況且,就算他不情願,其餘的聞蒼松、唐洋、辛然、顏垣這四大旗使,也都很佩服殷揚的爲人武功和口號手段。大勢所趨下,並非自己一人所能阻攔。而他剛纔若有所思,卻是憶起陽頂天被成昆間接害死一事,又哪有多餘心思去管好多年前,因爲殷天正的高傲個性而產生的小小不合?
看到衆人眼神皆變不快,身爲五行旗下第一好漢的莊錚同志,立馬錶示贊同大家意見,認可白眉鷹王繼任明教副教主之位。
這下皆大歡喜,並不曉得他寶貝孫子早有預謀、手腳不乾淨的殷老爺子,先是謙讓下下,終是挨不過衆人的踊躍和殷切,感喟了一番老教主的在天之靈,便即相當爽氣的應下副教主之職,承諾要帶老兄弟們闖出個嶄新世界。
殷天正當年一氣之下,遠走江南,自立門戶,創出如今勢力強勁、掌控江南的天鷹一教,可對光明總教的感情確更難以割捨。否則,也不會剛聽到明教總壇有難,便立刻重新出山、在天鷹教內力排衆議地主張“竭盡所能,全力援助!”的方針基調。
這個教主之位,說是說“副”的,可是大家都很明白,本教的傳代聖物“聖火令”自從第三十一代教主將其失落以後,三十二、三十三,兩代教主俱都有權無令。因此這個所謂的“副教主”之稱,不過是當正牌“教主”前的一個踏腳臺階而已。
殷天正如若故作矜持,說他年事已高不想當任,那纔是真正的虛僞作假。
老鷹王這些年來,雖然修身養性、精研武功,而少有管理教務,可這位功力大增的魁梧老人卻是個精力不遜青壯的強悍之主。讓他繼續發光發熱,帶領老夥計們團結一心,推翻元蒙,對這本就十分鐘情於造反運動的老傢伙而言,確實是一件極有奔頭的激情事業!
殷野王早先曾對明教有些不滿不屑的小情緒,可這些天與五行旗衆並肩作戰下來,內心看法早就改變。同時,他也真正認識到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天鷹教的發展勢頭雖也迅猛強盛,論及高手數量也可勉強與現今四分五裂的明教比擬,可那份革命專業戶的內涵底蘊,確是怎麼模仿也模仿不來的,天鷹教未及傳承千載的“食菜魔教”遠矣。
現在,看到這個教主之位,數十年後,終究歸由父親接管,殷野王的心裡也替自家老父感到欣慰高興。
殷揚與眼神略顯興奮的老爹互聊幾句閒話,看到意氣風發的殷老爺子,終感自己的一番籌謀沒有白費。互覺一道目光罩來,回頭一看見是楊逍,知道這位光明使者早對自己存有甚多不解,也是朝他神秘一笑。
楊逍見他給予迴應,也不就瞅他着看了,合與紫、青兩位法王,五散人,五大掌旗使,齊向殷天正見禮道賀。本來地位最尊,並且長居坐忘峰上的楊逍,更是傳令手下天地風雷的教徒,將鷹王繼任明教主位的消息,通傳山頂衆人。
過得一會,聚義廳外一片熱鬧歡呼,顯見這些低輩教衆的喜悅之情,見於行色。
想想也知,明教自從先教主陽頂天暴斃之後,不及指定繼承者,偌大的明教就此統率無人,一個威震江湖的西域大鱷,竟然鬧到自相殘殺、四分五裂的弱勢局面。
置身事外者有之,自立門戶者有之,爲非作歹者亦有之,從此一蹶不振,危機百出,差點就被正道六派給剿乾淨嘍……
今日,教內高層振奮精神,重整旗鼓,求同存異,最終確定下新任教主,一衆教徒均覺我教中興可期!如何不令人大感振奮?如此齊聲宣禮幾聲,光明頂上的教衆們,全都拜倒在地,遙遙面向聚義廳方位山呼教主。
楊逍雖然重傷未愈,這時也聽得極爲感慨,自覺震撼非常。
想當年,有資格擔任教主的高手,僅有他、殷天正、韋一笑三人爭位。自己和韋一笑、五散人一系鬧得兩敗俱傷,殷天正又與五行旗不合,氣得乾脆遠走他鄉……說到底,實因這正派眼中的魔教裡頭,本事了得的大魔頭着實太多,又俱是些極度自我、自命不凡的桀驁不馴之輩!
陽頂天生前還能有所壓制,一旦死後,衆人心高氣傲,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內部怎會不生動亂?心氣狂傲如他者,當初爭奪教主不成,又不願改弦易轍,轉而支持他人,這一拖就拖了好幾十年。
想他楊逍由於避嫌,不居光明頂上,常駐坐忘峰中,不也正是爲了此事?
眼下羣龍無首的明教,歷經數十年的不幸洗禮,終於又有了主心骨!
近年以來,女人迴歸、戀情複合、婚姻美滿、相妻教女、閤家幸福、擇才授徒……本身的冷傲個性,已然大爲改變的楊大左使,如今又將事業一項的難題釋懷解開,心中難免高興得很。他卻不知,殷揚往後,還會向其提出一個更加令之高興的提議……
往後事,往後說。
現下殷天正初登教主寶座,自然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當先便與衆位高層約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