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正是十五月圓之夜,通常,碧楊林附近僅有的兩個達到開智後期的妖獸黑狗烈空和狼王雪嘯慣例會在這月圓之夜吸取月華靈氣,努力修煉。通常都是烈空順路去玉霞山找雪嘯,然後兩妖一起到西峰頂修煉。由於烈空遭伏,受傷後行動不便,因此已經他耽擱了足足兩個時辰。
眼看夕陽落山,烈空還不見蹤影,敏感的雪嘯直接去了碧楊林烈空的山洞,空空如也的山洞證明了雪嘯的猜測,烈空可能出事了。就在他想要發動族狼尋找烈空時,他看到遠處的山間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看着烈空逐漸清晰的身影,雪嘯驚訝的問道:“兄弟你怎麼受傷了”看到烈空身上,腿上都包紮了起來,他知道這不是烈空所能做到的,通常來說這是人類中一種醫療的手段。這種跟人類接觸的事情對妖獸來說是很忌諱的。因此雪嘯也不好意思直接問,受人類恩惠是它們所不屑的,這可不是小事情,烈空要是願意說自己就會說,否則問也是白問。
“中午碰到了四個獵人,都已經死了。”烈空淡淡的說道,他被凡凇那故作神秘的行爲弄的有點精神恍惚,他一邊想着一邊簡略的敘述了下遭遇的經過,談到凡淞出現前的時候便故意沒再往下說。
“傷不礙事吧?今天是十五,你還能去嗎?”雪嘯忍着不問裂空身上的繃帶,卻開始旁敲側擊。
“當然去了,你都等我半天了吧。”烈空忍着笑,淡淡的答道。他怎麼不知道雪嘯心裡想什麼,卻故意不說,見到雪嘯他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忍不住捉弄起雪嘯來。
兩妖又閒聊了幾句,半晌後雪嘯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讓我猜一猜,你該不會剛好回來的時候碰上了一個採藥的郎中,他又剛好發善心給你治了傷?”雪嘯猶豫了一下,小心的問道,忍了沒一會,他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你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啊,哈哈哈,從我一回來,你就一直盯着我的傷口看,問東問西的就想知道誰給我包紮的傷口吧。好吧,我告訴你,我確實是被救了,但那人不是大夫,甚至他連止血藥都沒有。他頭髮是銀色的,並不是人類衰老後的白色,似乎是天生的,就像你的毛色。當時他給我止了血就走了,所以我也不是很確定他是什麼人,哦,他的氣息很奇怪,對,他肯定不是凡人。”烈空說道最後回憶起了下午所忽略的非常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凡淞身上仙人的氣質。烈空一邊着,一邊把繃帶開始扯下來,妖獸的體魄非常強悍,不過是兩個多時辰,傷口已經結痂,這繃帶自然沒什麼用了。
雪嘯興奮的問道:“是修妖者嗎,聽我族中長輩說修妖者資質好的百年就可以幻化人形,但是干涉凡人大陸之事的修真者,輕者天劫威力大增,重者直接引發滅魂劫,所以我族中長輩就都在極東死海,而人類修士則在極西的沙漠中。在這裡碰到修真者,可能性不大。”狼族內還是有幾個有道行的修妖者,一些禁忌都是雪嘯告訴烈空的,但是他卻沒有見過真正的修妖高手。
烈空有些困惑的答道:“當時我和一個獵人都受了重傷,他看那獵人是一副你活該的表情,反而把我救了,但我覺得他和一般的人類很不一樣,他話不多,只是告訴我他叫凡凇,如果他是化形期,爲什麼連基本的療傷咒都做不到呢?”這時,他終於把繃帶都拆了下來,看着腹部那一道尺長的傷口,烈空感慨萬千,今天確實是九死一生啊。
“真是個神秘的人啊……嗯,可以走了嗎?吸收點月華靈氣對你恢復也有好處。”雪嘯望了望月亮,向烈空催道,問出了烈空的“秘密”,他心滿意足的準備去修煉了。
烈空點了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我有種預感,似乎我還會見到那個神秘的人,這幾天多派些狼去巡視吧,順便看看人類們的動靜,折損了四個獵人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提到獵人,雪嘯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卑鄙的人類,居然偷偷潛入碧楊林伏擊你,看來要多殺一些才能讓他們明白,碧楊林不是誰都能進的。”
烈空淡淡的說道:“還是低調點吧,要是真的惹出了傳說中的修真者,不是我們能夠應付的了的。”
雪嘯眼中透出了一絲狡黠,望着天際嘿嘿一笑道:“如果他們是被普通狼獸殺死的呢,我們不出手便是了。”烈空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它知道雪嘯對它的關懷和兄弟之情,這口氣雪嘯是一定要出的。
凡凇進城的時候已經是申時末了,正好趕上晚飯時間,凡凇卻不着急去客棧,而是一路打聽找到了錢莊,凡凇在上界自己“弄”了一些樑王朝和東周的銀票,甚至細心的把銀票作舊一點,但是他心理沒底……這次凡凇就是試下自己做的銀票能不能用,雖然他相當自信的只帶了一大疊高額銀票而沒有帶金銀,可真到用的時候心裡難免有點擔心,有點象作賊害怕被抓到的感覺,畢竟這些不是真正的銀票。
當凡凇懷裡揣着九張百兩的銀票和幾個元寶從錢莊出來時,他的心裡淡定了許多。凡凇做的是二十年前發行的銀票,一看就是長期流通在商家、顯貴用的銀票,這種半新半舊的銀票最是常見,完全不會惹起人們的懷疑,凡淞兌換小額銀票自然非常的順利。而去下界的那天,凡凇看着他們一個個身上鼓鼓的似乎裝着金銀,他心裡都笑翻了,真是一羣笨蛋。
當凡淞跨入碧心城最大的一間酒樓時,他那白髮黑袍,那四尺有餘的劍匣在身的形象,以及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宗師的風範,讓大堂的人都不由的安靜了下來。隨着凡淞的到來,碧湖酒樓一樓的大廳慢慢變的鴉雀無聲。
開始是門口的人安靜了下來,繼而擴散到整個一樓,大家都好奇而又畏懼的看着凡凇,在這種氣氛感染下,小二甚至都忘了上前招呼他。
凡凇毫不在意的徑直往裡走去,簡練的對掌櫃說道,“獨院,小住一陣子。”說着他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放在了掌櫃的面前的櫃檯上,這時候大家才發現門口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掌櫃身邊。
掌櫃是第一個恢復清醒的人,醒來後立刻招呼道:“貴客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小的給您安排最好的獨院,環境優雅,包您滿意……三子,還不帶貴客去東園,發什麼楞啊,貴客,還是我親自帶您去吧,這東園乃是本店最好的獨院,平常寧可空着也不隨便租出去,環境優雅,包您滿意……”也多虧他忙着給凡凇安排住處,沒來得及看桌子上銀票的面額,否則他還可以再驚訝上一會。
凡凇原本以爲在客棧這種地方容易接觸到三教九流之人,對於他熟悉下界,發展勢力都是有幫助的。另一件事就是他不清楚下界的修煉者實力到底如何,雖然他學了不少戰技來應對在下界可能遇到的挑戰,但是究竟能不能跟下界的修士們抗衡他心裡也沒底。所以凡淞打算先在客棧觀察一段時間,而期間最重要的是他想結交烈空。現在自己算是從頭開始,而烈空似乎離化形期都不遠了,這絕對是自己下界歷練的一大助臂啊。
轉眼,凡凇在碧心城已經住了五天了,期間他知道了酒樓的掌櫃老王很怕老婆,老王雖然是商人,卻不是一個貪財之人,因此他活的很輕鬆,年逾六十的他看起來也就五十歲左右。凡淞也知道了碧心城商賈極多,碧湖酒樓的客房經常爆滿,而自己住的東園三十年來卻只住過七個人,沒有地位的人有錢也住不了東園、西園。
凡淞估算着短短几天烈空的傷不會好的那麼快,不如在城裡待上幾天再說,因此他便找些事打發時間:在自己的獨院配製了不少止血、化淤、解毒的靈藥;在一個不識貨的書店老闆那,買下了十幾本被書店老闆放着接灰塵的絕版古書;凡凇很意外的嚇哭了一個小扒手,當那扒手熟練的往凡凇身上撞去的時候,他感覺沒有絲毫阻礙就從凡凇身上穿了過去,還差點摔倒。凡凇回頭衝他“友好的”笑了一下,就把他嚇哭了。
第六天,凡凇早早的就來到了碧楊林,開始搜尋烈空的身影。對於結識妖獸,對凡淞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這便要說凡凇所屬的天心城,那是上界最奇特的地方,許多脾氣各異的四族中人經常出現在柏侯夕的府邸。而柏侯夕的拜兄鬆壑雲是木靈族,二哥敖緒是青龍族,四弟昆玄是必方族,凡凇因爲是城主弟子的身份也接觸過一些異族之人,但是他總覺得是沾了他師尊的光,那些二代弟子都是在長輩授意他們跟凡淞交朋友的,似乎,這只是一種禮貌。所以凡淞對於結交朋友有着一些特別的期盼。
凡凇剛進樹林,就發現一隻灰狼飛似的跑向樹林深處。“難道我長的象獵人嗎,居然還有狼怕人的,真是太搞笑了。”凡凇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靠直覺在林中搜尋,他知道妖獸的洞穴一般都在勢高偏遠之處,所以凡淞漸漸的深入了林中。
隱約間,兩串極輕而又非常有節奏的腳步聲從右面傳來,“嗯,應該是那個烈空了,另一個也是犬科妖獸。”凡凇很快有了判斷,馬上裝出了在散步的樣子繼續往前走着。漸漸的裂空和雪嘯離凡凇只有百米了,凡凇知道再裝就不象了,於是轉身朝烈空友好的說到:“那邊的可是烈空兄弟?”凡凇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很友好,不過似乎有點過頭了。
雪嘯象看怪物一般看着烈空,用眼神詢問烈空道“你們很熟嗎?”印象裡烈空敘述兩人那天一共就說了兩句半話。烈空則看着凡凇傻傻的在楞神。凡凇微笑着看着他們兩個,靜靜等它們到近前。
“凡、凡凇……大哥”,烈空覺得腦子有點轉筋,他朝着雪嘯一點頭,介紹道,“這是我兄弟雪嘯,這附近只有我們兩個開智期後期的妖獸。”
“雪嘯你好,還不錯,你們都快到化形期了,到時候化成人形修煉也會快一些了。”凡凇對雪嘯微微點頭說道,同時也知道剛進樹林的狼應該是個放哨的。
“凡凇大哥,你是修妖者?”雪嘯疑惑的問道,他感到了凡凇獨特的氣息。
凡淞答道:“不是。我算是個修真者吧,儘管我剛到下界沒多久。”
雪嘯重複道“算是?”
凡淞解釋道:“我是從上界來歷練的天仙,目前仙元力受封,在下界不能使用,嚴格說我現在是個凡人。”
“修真者爲什麼會對我們這麼友好?你救烈空有什麼原因嗎?”雪嘯警惕的問道,他對凡凇產生了警惕,在他的印象中,修真者比妖獸更冷血,是完全不講道理的存在。
凡凇耐心的解釋道:“我碰上了而已,這種事難道還能刻意爲之嗎?我救誰放棄誰,自然是受了我的觀念影響,你之所以會有此疑問那是因爲你不瞭解上界情況。現在的上界,就是下界修真者飛昇到的地方,有四大勢力,前三個勢力是仙、魔、妖按宗族劃分,而第四大勢力就是我師尊爲首的散修。包括了各族的散修高手,在我住的天心城裡,仙、魔、妖、木靈四族都混居在一起,是上界最和平的城市。”
凡淞頓了頓,對兩隻妖獸呵呵一笑接着道:“至於說立場,我們跟仙宗所謂的修真者更是處在對立的。我來下界只有六天,真要說企圖嗎,我想要交幾個朋友。要知道,自己一個在下界歷練待九百八十年,是一件非常無聊的事情。”
此刻凡淞真正體會到自己師尊能結交各族的人是多麼的不容易,宗族間的相互猜疑和敵對是很難消除的,特別是受到過傷害的人們,要贏得他們的尊重,難,要贏得他們的信任,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