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禹千彧剛要站起身收拾碗碟,鍾語珂突然出聲:“我明天就搬走。”
禹千彧的手猛的頓住,過了一會才問:“爲什麼?”
鍾語珂淡淡的說:“予晟在錦城買了房子。”
禹千彧垂眸:“你腿上還有傷,沒辦法照顧自己。”
“予晟已經請了保姆了。”
“上次爆料的事情我還沒有查清楚,你一個人住不安全。”
“予晟都已經安排好了,那裡很安全,而且不會有人能找到我。”
禹千彧閉了閉眼,突然雙手砰的拍在桌上站起身盯着鍾語珂:“高予晟高予晟,你的眼裡心裡嘴裡,永遠都只有高予晟。”
“你是不是忘記了我纔是你的丈夫,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
看着禹千彧受傷的雙眼,鍾語珂竟然意外的感覺到非常痛快。
鍾語珂彎了彎嘴角:“是前夫。”
禹千彧目不轉睛的盯着鍾語珂,卻只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譏誚。
“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禹千彧挫敗的問。
鍾語珂笑意加深:“把我的女兒還給我,從此以後你在我的生命中徹底消失。”
“這不可能,你想要女兒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回到我身邊來。”禹千彧也來了狠勁兒。
“鍾語珂,你不要逼我,以前我確實對你不夠好,但是我已經開始要彌補你了,你不能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如果你執意要離開的話,我......我真的會把你關起來的,我會把你關在這裡,沒收你的手機,讓任何人都找不到你,包括高予晟也不行。”明明是在放狠話,可是禹千彧的表情卻委屈的厲害。
鍾語珂雙手撐在桌上慢慢站起身,直視着禹千彧的雙眼:“就像四年前那樣嗎?”
禹千彧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四年前車禍發生之後,緊接着又聽說了鍾語珂懷孕的消息。
他不能否認的是,在那個時候他的心底是高興的。
可是那個時候哥哥昏迷不醒,林若箬又受了重傷,禹千彧偏執的認爲如果自己高興了幸福了就是對哥哥和林若箬的背叛。
所以他選擇把鍾語珂關在了禧居,既是懲罰鍾語珂也是懲罰自己,那個時候他想着等她生完孩子之後他們還有許多時間來調整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是沒想到後來卻接連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讓兩人之間生生中斷了四年。
禹千彧頓了一下:“我可以解釋。”
鍾語珂輕笑,語氣並不咄咄逼人,可卻讓人無從辯駁:“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你只不過是不愛我,你只不過是不信我。”
“所以現在,我也不會信你。”
“對了,你不是想知道我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嗎?”
鍾語珂慢慢直起腰,擡起手一把拉開衣領,露出鎖骨以下的肌膚。
那裡同樣佈滿了傷痕,甚至於在她深深凹陷的鎖骨處,還有兩個圓圓的疤痕,看起來應該是被菸頭燙過的痕跡。
難怪鍾語珂身上穿的永遠都是保守的運動裝或者是死板的職業裝,拉鍊永遠都會拉到頂端,鈕釦也總是會扣到最上面一顆,原來是爲了遮擋住她身上無處不在的傷疤。
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鍾語珂長長吐出一口氣:“我現在告訴你,我到底經歷過什麼?”
“四年前,我在醫院消失之後,是被人關進了R國的精神病院。”
禹千彧的瞳孔猛的一縮,精神病院?
鍾語珂語氣平淡的彷彿在說着別人的事情:“我在那裡整整待了兩年,這些傷就是那個時候在那裡造成的。”
看到禹千彧滿臉的錯愕,鍾語珂竟然病態的感覺到了一絲痛快。
她惡意的說:“禹總想不想知道我在那裡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禹總。”
“那個精神病院並不算大,總共只有三層樓高,所有的房間窗子上都被焊上了手指粗細的鐵欄杆用來防止我們這些精神病跳樓。”
“不過,其實就算真的跳樓也不會怎麼樣,就算是被人從天台上扔下去無非就是摔斷腿而已。”
說着,鍾語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
禹千彧突然想起先前聶醫生說過的話,鍾語珂的腿傷正是前後幾次骨折之後都沒有恢復好纔會落下殘疾的。
禹千彧心尖疼的發麻,他繞過桌子一把抱住鍾語珂:“夠了,不要再說了,都過去了全都過去了。”
鍾語珂掙脫他的懷抱,笑着說:“沒有,過不去的,這些傷痕不會消失,那些記憶也不會消失。”
鍾語珂一邊笑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禹千彧想起那一天停電時候鍾語珂古怪的舉動,想起了她苦苦哀求的“不要打我。”,想起了鍾語珂身上時不時流露出來的兇狠,想起了鍾語珂腿上斷過又斷的舊疾,想起了鍾語珂的胃病......
禹千彧深呼吸平復好自己的心情,然後說:“我知道了,我送你過去,發生過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但是以後我會幫你去創造更多美好的記憶,讓你再也沒有時間去回憶那些痛苦的往事。”
鍾語珂沒有出聲,只是慢吞吞的坐回到輪椅上,操作着輪椅回到房間。
鍾語珂的東西本就不多,加上她搬到這裡來滿打滿算也就只有三天,很多東西根本都還沒來得及從皮箱裡拿出來,所以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
也不知道高予晟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他買的房子恰好位於和半島灣相隔了一整個城市的另一邊的錦都府,就算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禹千彧也足足開了一個小時的車纔來到鍾語珂的新家。
確認房子非常安全,保姆看起來也還算可靠之後,禹千彧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錦都府。
目送着禹千彧的車子開出錦都府,鍾語珂才收回視線,對保姆說到:“馮姐,我想洗個澡,麻煩你幫忙放一下水。”
馮姐手腳非常麻利,很快就放好了洗澡水,還幫她在腿上包好了保鮮膜,她幫着鍾語珂脫掉衣服之後又扶着鍾語珂在浴缸中躺好,最後又幫她把手上的腿架在了浴缸的邊沿上才離開浴室。
泡在溫暖的水中,鍾語珂舒服的眯着眼睛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
等到身上的皮膚泡的有些發紅了,鍾語珂才從旁邊撈過一瓶卸妝油一點一點的塗到了鎖骨周圍的傷痕處。
只見那些深深淺淺的傷痕在卸妝油的作用下竟然慢慢消失了,最後只留下了零星的幾道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