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天還算鎮定，片刻的沉默以後，已經做出了決定：“小小，我覺得這件事不簡單，還是先報警吧。”
宋秋雅似乎還沒從震驚的狀態中回過神來，臉色蒼白得可怕，緊緊抓住宋浩天的衣角，十指也在不斷地顫抖。經歷了一整夜的冷靜，她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心情再次變得紊亂。
致幻劑？謀殺？到底是什麼人要殺害陳明？
“小小……小小……”宋浩天無奈地把宋秋雅拉到椅子上坐下來，輕拍她的臉頰壓低聲音問道：“聽清楚我剛纔所說的話了嗎？”
宋秋雅擡起頭，目光呆滯地望向宋浩天問道：“你剛纔在說什麼？”
“舅舅的死很可能是他殺，我們得先報警。”宋浩天心疼地看着宋秋雅，繼而嘆氣說：“我知道你也很難過，可是真相到底是怎樣，兇手背後有什麼目纔是我最關心的。小小，我覺得舅舅的死，最終針對的人是你。”
“針對的人是我？”宋秋雅大吃一驚，盯着宋浩天那張嚴肅而凝重的臉孔，胸口就像壓了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幾乎透不過起來。
可是冷靜下來仔細思考，宋浩天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陳明出事以後，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針對宋秋雅的謠言和負面新聞。就連年幼被宋家收養的事，也被再次爆出來了，成爲網絡上的焦點。
即使沒有關注接下來的新聞動向，可是宋秋雅動動腳指頭也能想象這次的事情對於工作室，甚至宋家，會有怎麼的負面影響。
宋浩天輕輕握住宋秋雅冰涼的手，安撫說：“別擔心，我會想辦法查清楚整件事情的真相。在水落石出之前，你哪裡也不要去，乖乖留在家裡待着。”
輕輕點頭，宋秋雅嘆氣說：“可是我們一點兒頭緒也沒有，根本不清楚是誰害死舅舅。”
“我先打個電話給張隊，讓他幫忙調查舅舅最近曾經與什麼人接觸過。還有，今天工作室開業你也別過去了，有什麼事讓grace處理就好。”宋浩天叮囑說。
“嗯，我知道了。”宋秋雅就像泄了氣的氣球，無精打采地愣坐在椅子上，垂頭盯着地板神情恍惚地說：“我先上個洗手間。”
“好，我在這裡等你。”宋浩天滿懷擔心地說。
洗手間就在手術室旁邊，宋秋雅心不在焉地走了進去，愣在洗手盤前盯着鏡子中臉色蒼白的自己發呆。這兩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先是陳明的死，然後是蜂擁而來的負面新聞，最後是迷霧重重的死因。
宋秋雅深呼吸，低頭輕輕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臉頰，努力想要變得清醒一些。洗手間靜得可怕，只有“滴答”的水聲，以及她沉重的呼吸聲。突然格子間裡的門被推開了，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就像想到了什麼，宋秋雅突然擡起頭，當看到鏡子中突然多了一張蒼白的臉孔，嚇得連忙轉過身差點尖叫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宋秋雅的背脊撞在冰冷的洗手盤上，心底浮起了一絲恐懼。剛纔想事情的時候過於專注，如今突然看到洗手間裡還有其她人，嚇得後背自冒冷汗。
謝美心穿着黑色的襯衣和西褲，沒有化妝，長髮挽成了髮髻。她此刻的模樣與平時很不一樣，精緻的瓜子臉上毫無血色，雙眸含着宋秋雅讀不懂的哀傷，正一點點地往她的方向走近。
她並沒有說話，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走到洗手盤旁輕輕擰開了水龍頭，任由冷水“嘩嘩”直流。
本能想要離開，謝美心的後腦勺就像長了眼睛似的突然轉過身，雙眼微紅盯着宋秋雅問道：“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醫院……可是我已經在這裡待了好幾年。”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宋秋雅的心裡浮起了一絲不自在。她緩緩轉過身，兩人近距離接觸才發現謝美心的手臂上彆着黑色的紗布。
宋秋雅微微吃驚，帶黑色紗布的人意味着家裡有親人走了。她的眸光一緊，脫口而出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可是，謝美心卻問非所答。她回頭盯着鏡子，一邊整理凌亂的髮絲，一邊自言自語地解釋說：“其實我們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在宋氏的週年慶典上，而是在這家醫院。”
“噗通”的聲音響起，心跳驟然加速。莫名其妙的說話，讓宋秋雅的心中升起了絲絲恐懼。她的雙腿就像着了魔似的定格在原地，費勁力氣也無法邁出。
“第一次見面？”宋秋雅感到背脊涼颼颼的，似乎有一陣陰冷的風吹過。她陷入了沉思當中，如果沒記錯，與謝美心第一次見面確實在宋氏的週年慶上。至於在醫院碰到的那次，是幾天前她感冒看病的那天早上。“你……”
謝美心突然轉過身，脣邊勾起一抹陰森的笑容，在宋秋雅意料不及的時候突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宋秋雅……不，我應該稱呼你爲蘇小小纔對。你覺得能進入宋家，嫁給宋浩天就能麻雀變鳳凰嗎？你不就是靠着運氣一路開了外掛似的，真的以爲一個人的運氣是花不完的？”謝美心的力度很大，抓住宋秋雅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了她的肌膚裡。
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眼前的女人似乎話中帶刺。宋秋雅覺得今天的謝美心似乎變了個人似的，脫口而出喊道：“放開我……”
謝美心比宋秋雅高出一個頭，力氣也比她大很多。“放開你？憑什麼？”
最後三個字，謝美心幾乎是從嗓子眼裡低吼出來的。她今天出現在這裡，就不打算放過宋秋雅。
“我們到底有什麼誤會？你非得要一次又一次陷害我？”宋秋雅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杏眼等得老大，驚愕地問道：“網絡上的謠言是不是你發佈的？”
“看來你也不笨，可惜現在才發現已經太遲了。”謝美心緊緊攥住宋秋雅的手，用力一把將她扯到自己的面前。
“放手！”宋秋雅失聲叫了出來，就在準備掙脫然後逃離的時候，謝美心突然從口袋裡摸出一條毛巾，防不勝防往她的臉上捂過去。
濃烈而嗆鼻的味道很快縈繞在宋秋雅的鼻尖，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識，身體已經軟綿綿地倒地。
在昏倒的前一刻，宋秋雅似乎聽到謝美心說了一句話，就像死亡的咒語一般。
“我爸今天早上走了，你也該去陪葬。”
***
宋浩天剛給刑警隊的張隊打了電話，簡單把陳明的解剖結果說了一遍。剛掛線，他又接到宋景天的來電。
宋景天的聲音有點急促，慌張地說：“哥，我查到是誰發佈網絡上的那些謠言了。”
“到底是誰？”宋浩天走到玻璃窗前，初秋的太陽毒辣辣的，可是走廊裡卻有股迎面而來陰森和冰冷，讓他感到很不自在。
“是謝美心，我還查到早前黑了姐工作室的網頁也是同一個人。雖然他們的反黑客工作做得很好，可是我花了一整晚的時間破解那些ip，才查到幕後的黑手。”宋景天迫不及待地提醒說：“而且姐也跟我說過，之前在醫院碰到謝美心的時候，她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
宋浩天的心一冷，追問道：“你確定是謝美心做的？”
“確定，我已經把她的電腦黑了，還有各種社交賬號以及銀行賬號，你猜我還發現了什麼？”宋景天深呼吸，感覺就像發現了什麼天方夜譚，心有餘悸地解釋說：“這個女人有病，真的有病……她曾經患過輕度精神分裂症，雖然經過長時間的治療好幾年沒有發作，可是……誰知道會不會對姐做些什麼過分的事情？你千萬別離開姐半步，說不定那個女人會找上門！”
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語無倫次的說話，讓宋浩天幾乎回不過神來。他握住手機，雙腿下意識往前邁開了腳步。
“我知道了，如果還能查到更多的細節，你要及時通知我。”宋浩天直接掛了線，小跑着往洗手間的方向跑去。站在門外，他毫不猶豫地拍門大聲喊道：“小小……你好了嗎？”
可是，洗手間裡並沒有回答。
“宋秋雅！”宋浩天繼續叫喊，心裡浮起了不好的預感：“發生什麼事了？再不應答我就要闖進來了？”
可是，幽靜的走廊裡只剩下宋浩天的叫喊聲；最後，他終於忍不住直接推門而進。
可是偌大的女洗手間裡，只剩下“滴答”的水聲。宋浩天瘋了似的把格子間裡的門踢開，卻並沒有發現宋秋雅的身影。
“宋秋雅！”宋浩天心急如焚地掏出了手機，直接按下那串熟悉的數字。可是寂靜的空間裡，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聲，以及冰冷的“嘟嘟”聲。
下一秒，歡快而熟悉的鈴聲響起。宋浩天尋着鈴聲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洗手盤的垃圾桶內，安靜地躺着一臺手機。而手機的屏幕上，不斷閃爍着兩個字：“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