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是他的算計

一切皆是他的算計

?這兩父子自然是不會怕的,拿起武器就衝了上去,殺人對於上位者而言,永遠都是家常便飯。?

剛與小獸團聚的少年那一角被所有人暫時無視,倒是給了蛇獸一個悄悄挪移的好時機,趁着沒人注意,它小心鑽到了臺下。?

藉着白衣人的掩護,李應慢慢向後退,來到李伽那處。?

“小伽。”?

李伽擡頭,眼眶很紅,異獸一個閃身擋在他前面,不欲讓李應接近。?

“讓開。”?

李應看着那龐大的異獸皺起眉頭,這副防備的樣子是做什麼,他可是李伽的外公。?

仿若未聞,異獸朝着他嘶吼一聲,前肢不斷抓着地面,好像要隨時衝上去將這個中年男人一爪撕碎那樣。?

一直默不作聲的李伽伸手按在它的腹部,異獸停止動作,看向他。?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李伽蒼涼地笑,望着眼前這個面熟卻又無比陌生的男人,?

“你做了這一切,究竟是想幹什麼?”?

聽這話,李應似乎有些不滿:?

“你這是什麼語氣?我是你外公!”說罷,他伸手指了指在另一邊殺伐不斷的父子倆,?

“那兩個人,都是害死你母親的兇手,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替你母親報仇!”?

李伽望了那裡一眼,動作輕柔地順了順異獸脖子上的軟毛,它舒服地揚起脖子唔叫一聲,滿是享受,他看着它笑了,話卻是對他說的:?

“殺了他們之後呢?你又要如何?”?

“這……”?

李應一下子噎住,之後如何他的確沒怎麼想過。?

“殺了他們,帝都大亂,末日殘殺,人類也可以徹底毀滅了,你要的,就是這些?”?

彷彿一下子看開了,看淡了,李伽只是輕輕撫摸着異獸的毛,沒有給李應一個正視的眼神。?

看着面前這個好像忽然轉了性的孩子,李應有些失聲,腦中千百萬個想法閃過,他忽然也笑起來:?

“人類毀滅……人類毀滅!哈哈……末日毀了不還有月球嗎?就是毀了這個末日又如何!”?

李伽心裡揚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抓緊了異獸脖子上的毛,往後一退。?

李應笑了好幾分鐘,等他終於停止狂笑,面上已是一片瘋狂:?

“小伽,外公就讓你看看,這個末日是怎麼被毀的!”?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李伽只感渾身一震,整個地面都顫抖起來!?

這個感覺如此熟悉,心跳得飛快,他驀地想起一個場景,帝都南城門那一夜……?

似乎爲了映證李伽的臆想似的,整個檯面從身邊忽地爆炸開來,殘石碎鐵飛濺而出,粉灰塵石揚了滿天!?

在第一塊石頭彈開來的同時,異獸翅翼一振,帶着李伽飛離開這片戰場,而另一邊的兩父子也在最短的時間內反應過來逃了開去,徒留下原地一片廢墟碎渣。?

地面還在震動,滿天都是飄飄揚揚的灰塵,迷得人睜不開眼睛,只能憑藉直覺行動,好不容易等到空氣稍稍清晰點,面前的事物已經換了個樣。?

李伽屏住呼吸,望着那忽然從地底冒出來的一羣機器人。?

各色各樣的形態,皆由純色的金屬製作而成,剛硬冰冷的純天然殺形武器齊整地排列在一起,將原本偌大的場地緊緊壓縮成方塊大點兒的空間,粗粗望去竟是望不到這悽蒼的邊,仿造人類眼睛製成的彈射光從機器人上部直直射向前面的人,肅殺的氣氛,冷滯!?

李伽屏住呼吸,望着數量足足幾十的龐然大物不敢置信。?

他是何等運氣,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裡,竟兩次見到這些據說早就被銷燬禁止的東西!?

然而,比起那天晚上見到的機器人,面前這些非生物,雖爲同一物種,卻又似乎有所不同。?

“別以爲機器人真的被完全銷燬了,暢離,你能偷偷私藏一批下來,我李應也能!這些加強升級版的東西,夠讓你好好磨一陣子了!”?

被點到名的暢離一手從一名白衣人胸口穿過,抽出來的時候手裡依舊捏着一把碎肉,他隨手一丟,對於李應的話只是冷笑:?

“垃圾!”?

話剛落下,冰冷的運動物朝着活動的兩父子撲了上去。?

地面上戰成一團,時不時有奇怪的東西被丟上來,異獸揹着李伽默默無語地停在空中,觀望着下面的動靜。?

“……要去幫忙嗎?”?

好半天,異獸扭頭,側着臉輕聲叫了一句。?

李伽默不作聲地看着鷹狡險險從一個高大機器人身下閃過,只是捏緊了身下的獸毛。?

幫忙,幫誰?鷹狡,剛剛纔證明了他並不是自己的哥哥不是嗎?暢離,且不說之前的那些事,就憑剛剛他想要殺了自己卻枉死了莫宇這件事就足以讓李伽恨他幾輩子!那麼李應??

腦中迴響着他剛剛那些喪心病狂的話,李伽腳底一股寒氣升上,不由搖了搖頭。?

見他沒有插手的意思,異獸倒也樂得清閒,甩着尾巴在空中看好戲。?

場下的戰鬥很激烈,雖然主戰場的那兩人都不算普通人,腦子又奸猾得很,但這些升級版的機器人顯然不是那麼好對付,不管怎麼斷手斷腳,這些打不死的東西總能再次活過來。?

但無論什麼機器人,身體裡總是有一塊中央芯片做運導的,若是沒了這塊東西,所謂機器人就是一堆廢鐵廢鋼,所以想要制止這些非人類,就只有粉碎中央芯片這麼一條路子。?

可問題就出在這中央芯片上,這些機器人的芯片似乎裝在很隱秘的地方,兩人試驗攻擊多次,還是沒有找到那一小塊晶片。?

李應自然是感覺到了目前的優勢,臉上泛開一層笑意,擡頭瞥到看戲的李伽和異獸,似有些不滿,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思,他忽地吹了一聲口哨,包裹住整個廣場的那圈透明膜層退散開來。?

怎麼回事??

李伽擡起頭,黑暗的天空中,隱隱透射出黑暗的幽光,森冷得有些可怕,忽然,頭頂上的光線瞬間明晰起來,刺目得有些可怕。?

“碟隊?”?

詫異的聲音傳來,李伽回頭,看向出聲的鷹狡,原本打鬥中的他似乎也被這忽然出現的空中武器一驚,以至於沒有逃過側面擊來的一槍,大臂上破了個洞。?

正奇怪這碟隊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身下的異獸卻忽然閃了開去。?

李伽險險抓住身下的獸毛,心中警惕頓生,再擡頭看的時候,發現這些奇怪的飛行物中有一半竟是朝着自己來的!?

瞪大了眼,他回頭看地面上的李應,但目光還沒有到達,異獸已經帶着他再次來了個轉身,在空中躲閃過一次襲擊。?

“嗷——”?

咆哮的獸聲響起,異獸翅翼一扇,帶着李伽快速飛上天,猛地一爪子撓向其中一個飛旋的銀白色碟狀物體,那東西冒出一小股煙,發出嗞嗞的碎響,又被異獸一尾巴抽飛,不見了蹤影。?

“小伽,一直躲在畜生背後可不是李家人的作風,我這麼多年都白教你了嗎!”?

望着上面異獸背後的李伽冷哼一聲,李應話中盡是不滿。?

“你——”?

埋在異獸背後的李伽自是聽到了這句話,臉刷的紅了,沒一會兒,慍怒的感覺如火一般冒上心頭。?

要不是他們,他用得着淪落到要靠它來保護的地步嗎??

憤怒間,異獸已經弄死了好些個飛碟,帶着他在飛碟密集的空中來回閃躲,看起來有些狼狽。?

空中的動靜有些大了,即便被那些要命的機器人圍堵住,鷹狡和暢離也不由分了一點注意力過來。?

“李應,你在做些什麼!”?

沒有想到他竟然連李伽都沒有放過,鷹狡順勢踩上一個機器人的肩膀,朝着李應怒吼道,眼看着就要衝上去殺人了。?

暢離這一次確實沒有憤怒於他對李伽的關心,而是緊皺着眉將那個咆哮中的男人一把推在身後,目光警惕般朝着四周探視。?

看着他們的動作,李應笑起來,周圍一圈的白衣人牢牢守衛在他身邊,不讓想要衝過來殺人的鷹狡碰觸到他。?

沒一會兒,剛剛機器人冒出來時那種地震般的感覺又出現了,這一次,響動比剛剛更大,其中還夾雜着獸類的咆哮聲。?

同爲獸類,對於同族氣息異獸自然是敏感的,何況如此大的動靜,然而回頭看到那成羣的龐大異獸時,就連它也免不得瞠大了眼。?

塵土翻飛,在飛碟投射出得光線下瀰漫了眼,各色各樣的異獸如同發狂一般奔涌過來,咆哮着,衝跑着,嘈雜迷亂的聲音繚繞在耳際,異獸們猙獰的表情滿滿堵住眼前視線,一時間,竟能看個眼花!?

這該有多大的數量才能造成如此視覺效果。?

鷹狡和暢離的面色已經黑得如同這夜晚一般,李伽的臉也好看不到哪裡去,至於異獸,茸毛覆面自然是看不清表情的,只是那呲牙咧嘴狂喘氣的樣子足以讓人瞭解它的心情。?

“竟然把整個帝都的防護系統都撤下來,還弄來這麼多畜牲……”暢離獰笑着扯下一個機器人的腦袋,將其踹開,?

“李應,我一直覺得自己夠狠,沒想到,你竟然比我還絕。行,今天就賭一把,看看是我暢離命不該絕還是你李應魂喪於此!”?

言下之意,無論結果如何,李應今天都必死無疑了。?

李應只是微愣一會兒,就放聲大笑起來,只是這笑聲不知怎麼有些淒厲:?

“哈哈哈……好!今天我就和你賭這一賭!”?

兩人各自笑着,立下末日最大的賭約。?

“小伽——”?

忽然,鷹狡一刀劈開面前機器人左臂,鋒利的刀刃頗帶了點削鐵如泥的味道,將那特殊鋼石製成的機器人左臂切除一個齊整的橫截面,又在轉瞬間挑起那塊切下的鐵面,一個揮力甩出!?

鋼鐵在空中劃出一道閃眼的弧線,正中空中欲從後方開炮襲擊李伽的一架飛碟,對方見形跡被發現,急急避開,只側面被衝壓出一個凹凸的印子來。?

“快用手啊!”?

見那飛碟逃開,鷹狡一甩手硬撞開旁邊的白衣人,朝着空中吼道。?

李伽愣了會兒,好不容易纔回想過來他的意思,忙伸出手來,但拿出來後纔想起自己左手的指甲早就在那天被暢離盡數拔去,五指連心,拔甲的錐心之痛此生難忘。?

他並不全是繼承了暢離血脈的人類,只是得到了李懷的血,儘管那顆暢離親手交給鷹狡用於開靈的藥最終被自己所用,卻也只是稍稍激起了他不多的獸類血脈罷了,並不能持久,在力量最凝聚的指甲被拔後,他的左手幾乎就沒什麼用了,現在,那隻手不但不能成爲助力,更是墮爲了最大的累贅。?

而當李伽失神的片刻,異獸正揹着他在空中逃梭,飛碟的數量畢竟比他們多太多,且又顧忌着背後的李伽,異獸的動作難免慢下來,但越是慢,帶給敵人的空隙就越多,後背就越是危險,如此惡性循環,反倒讓他們陷入了險惡境地中,若不是剛剛鷹狡的吼聲,它恐怕還不知後面已經露出了死穴。?

想到此,異獸背後毫毛倒豎,根根聳立起來,眼中的感覺也完全變成了暗紅的詭秘。?

怒吼的咆哮聲突兀般響起,洪龐的獸嘶由空中快速擴散開來,彷彿丟進死水中的石,瞬間激起千層浪,一時間,如同王者君臨,特種異獸的威勢在此刻完全爆發出來!?

原本狂奔而來的無數異獸彷彿震住,動作稍稍一滯,齊齊擡頭望向空中。?

銀灰色的皮毛反射燈光,赤紅的獸瞳輕蔑掃過底下羣獸,翼翅抖動,卻又無比小心地護住騎在背後的少年,暴戾與溫柔相交,巧妙結合在一起,矛盾卻無比融合。?

“嗷——”?

又是一聲吼,異獸趁着這一時機猛地轉身,將剛剛想要偷襲李伽卻被鷹狡戳破的那隻飛碟狠狠抽開,又一個高速騰躍衝上天空,在羣獸們擡頭仰望的那刻倏地俯衝下來,將那被抽開的飛碟毫不留情地踩在腳下,並隨着重力運動直直往地面降下!?

“砰——”?

重重的一聲砸響,羣獸們早在看清異獸衝下來的方向後就遠遠繞開,騰出一塊空地留給自天空歸來的異獸,被當做俯衝板用的飛碟被重重踩在腳下,在地面撞出一個大坑。?

這一撞似乎觸到了什麼關鍵部分,斷裂撕碎的板塊嗞嗞作響,飛碟裡的人掙扎幾下想要爬出來,卻沒能成功。?

異獸冷睥周圍羣獸們一眼,腳從已經開始冒煙泛火光的飛碟上離開,尾巴一甩將其遠遠丟上天,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疾飛的碟正好撞上空中另一個碟。?

刺耳的爆炸聲響起,兩個相撞的碟爆炸開來,碎片在空中飛散,火光東起西落,如同絢爛的焰火一般。?

異獸似有點滿意地伸出舌頭舔舔嘴,忽地又朝着羣獸們一聲吼。?

似乎有了些忌憚,羣獸們面面相覷,輕聲嘶鳴不斷響起,細碎的交流聲此起彼伏。?

這下動靜可真是大了,一直注視着這裡的李應緊皺眉頭,朝着旁邊一個低頭不語的白衣人怒道:?

“該死的,那些畜生是怎麼了!想造反不成!快去,讓那些東西給我上,快!”?

白衣人被一腳踢到了前面,只得硬着頭皮挪上前,朝着那些異獸們,口中發出類似於獸類的嘶叫,看得出來,這是一名獸使,學過獸語,雖然不能控制獸羣,卻也能與異****流。?

然而,這人剛一開口,原本還在窸窣輕叫的獸羣忽然轉了過來,其中一隻牛獺獸更是直接衝上前來,嘶叫着將尖利的牛角刺入那人胸口!?

“啊——”?

慘叫聲響起,短促而淒厲,沒想到這些異獸竟然臨時反戈,獸使沒個防備被殺了個正着,胸口處的那牛角似乎還嫌他聲音太大,猛地往前一陣衝刺,尖長的牛角粗暴地將他胸口刺得更深。?

血液的甜味彌散開來,加之這塊區域原本就濃重的血腥氣,悄然飄在空氣中,引來周圍一羣獸類貪婪的目光,見那人已經開始口吐血沫奄奄一息,牛獺獸抽回自己的牛角,似乎請示似的回頭望了異獸一眼。?

異獸鬍子一抖,甩了甩尾巴,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一頭漿糊的李伽感覺到身下的它似乎興奮起來,連忙下意識般握緊了左手。?

下一秒,得到許可的獸羣們發狂似的朝着那瀕死的獸使衝過去,可憐的人類來不及發出一聲哀鳴就成了異獸們的肚裡食。?

李伽左手握得死緊,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分食的一幕,未遭受過拔甲之痛的右手手指在空中輕顫,似乎有什麼東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指上伸長……?

“李應,你輸了。”?

判決般的話語從暢離口中吐出,他冷笑着,手慢慢揚起,槍口牢牢鎖住已經被羣獸撲食畫面震住的李應。?

瞪大了眼,李應只見到一個黑色的小點朝着自己飛來,反射性轉身想要逃開。?

就在此刻,原本穩穩守護在他身邊的兩個白衣人忽然默契地反身將他快速推向那顆黑彈,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刀將其他幾名呆滯住的白衣人殺死!?

“李應,此生你最大的錯誤就是生了那個女人,沒有她,就沒有我,此刻你也不會死。”?

在子彈正中李應心口,人類的身軀倒下的同時,暢離的聲音幽幽響起,他甚至沒來得及做一句反駁,身體已經化爲了飛灰,在空中輕輕飄散。?

兩名殺死同伴的白衣人無聲跪在暢離面前,恭敬地道:?

“恭喜元帥除掉叛徒李應。”?

他擺擺手,兩人快速起身,自衣中拿出通訊器,望着空中的飛碟說了些什麼。?

隨着暢離上前的鷹狡清晰地聽到了兩人的話,面色瞬變!?

“小伽,小心——”?

話未說完,腿忽然一軟,整個人朝着後面倒去。?

“鷹兒,你又不聽話了……”?

男人的聲音從耳畔傳來,似嘆息,似憐惜,然而鷹狡卻從中聽出了危險的氣息。?

在鷹狡的話剛出口的時候,李伽就將目光移向了這裡,正好看到暢離將他牢牢鎖在懷裡輕語的樣子,還來沒得及反應,身下異獸忽然帶着他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原因在下一刻揭曉,空中的飛碟不但沒有停下動作,反而朝着他們更加拼命地掃射了,甚至連地上那些殘存下的機器人,也開始鎖定他們爲目標進行攻擊!?

李伽腦中一個激靈,忽然明白了一切。?

這所有的一切,其實都在暢離的算計中,包括這場婚禮,包括自己的出現,包括李應的身份……?

“嗷——”?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李伽渾身一哆嗦,注意力回到眼前場景的時候,眼睛唰的紅了。?

異獸耳朵旁遭了一炮,半個耳朵肉被炸沒了,側臉一片血肉模糊,夾雜着銀灰色的皮毛,獸臉糾結成一團,更是猙獰得可怕!?

幾乎在瞬間,右手的指甲瘋狂暴漲,尖而鋒利的肉色甲片覆蓋在纖瘦的指上,很可怕,很詭異。?

低垂的頭慢慢擡起,原本黑溜的眼已經充斥赤紅的光澤,面上一片陰鶩,已經看不出原來那清秀少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