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更,大家長假歸來,提前放出來,以供大家娛樂)
莫天安難道沒有說出來?他還是不知道?又或者,他其實都知道了,但是不想追究?他就不害怕嗎?他到底怎麼想的?安怡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就連念什麼都不知道。
謝滿棠不滿意地皺起眉頭:“別念了,去旁邊歇着,我讓人去你家裡拿,放在哪裡的?什麼樣子?”
安怡鬆了一大口氣,迅速溜到躺椅旁坐下來,拿着銅火箸撥炭:“一個小銅盒子,欣欣知道,問她就行。”
謝滿棠出去低聲吩咐了幾句,再次回來,站在門口盯着安怡看。安怡吸了一口氣,擡起頭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清脆地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謝滿棠的眼睛裡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安怡選擇不去細究,笑眯眯地繼續追問他:“這樣地看着我,是否是覺得我生得有點奇怪?”
像她這樣的,應該是很奇怪吧?安怡忍不住又暗自心酸了一把。謝滿棠收回目光,走到她身旁坐下來,淡淡地道:“是有點奇怪,我怎麼就會看上你這種人呢?”
安怡“呵呵”地笑了兩聲,發現自己又沒有話可以和他說了,便盯着火紅的炭盆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雪,炭盆裡的火漸漸滅了,卻沒有人進來添炭,謝滿棠將膝蓋歪過來碰碰她:“去,外頭有炭,拿來添上。”
難道不可以讓人進來添嗎?安怡不想動彈,對上謝某人兇殘的目光,只得認命地去外頭取了炭來添上,謝滿棠又指使她:“我渴了,去燒水弄茶給我喝。”
這種感覺好怪,彷彿一隻豬蹄,隨時都可能被主人放到火裡去燒毛蛻殼似的讓人膽戰心驚。安怡想溜走:“我去外頭瞧瞧,興許還會有人來弔唁。”
謝滿棠又用兇殘的目光威脅地看着她,譏諷道:“你會挑這樣大雪紛飛的天氣去弔唁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嗎?反正我覺得我的面子沒有這麼大,難道淑惠鄉君的面子比我還大?”
安怡只好忍氣吞聲地出去找水、找茶、找茶具、燒水泡茶,謝滿棠很自然地挑剔着她:“我說你不是真心想要泡茶給我喝的是吧?”
安怡連忙辯解:“怎麼會?”她都恨不得把一顆心捧給他了,還要怎麼樣。
謝滿棠不高興:“那爲什麼這茶這樣難喝?難道日子好過,好茶多了,你的手藝倒退化了?”
安怡不服氣地嚐了一口,果然是不怎麼樣,但也沒他說的那麼差,便又認命地重新沖泡,這回真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再捧給謝滿棠,謝滿棠抿了一口便不置可否地放下了:“讓人拿紅薯來埋在炭灰裡烤着,稍後好了也剝兩個供在你師叔祖靈前。”
公子一句話,丫鬟跑斷腿,安怡認命地又去找紅薯埋紅薯,一通忙活下來,就沒有剛纔那種古怪的陌生尷尬感了。紅薯還沒好,文書和方子就被送了過來,安怡慎重地簽過字蓋了手印,將東西遞給謝滿棠過目。謝滿棠提起筆把安怡答應過另外補償給莫天安的那幾個方子劃掉,忿忿地道:“他也配!”
安怡隱隱察覺到了什麼,因爲他不再向她窮追莫天安的事,也不過問她其他那些事,比如說陳知善的事,比如說玄一真人的事,比如說她爲什麼會和朱側妃會面並哭成那個樣子。她試探地問他:“你沒有把他打死吧?”
謝滿棠輕蔑地道:“他要是這麼輕易就能死掉,京裡的人日子都要更富足上兩分,走到哪裡能把地都刮下去三尺深。”
安怡聽出他語氣裡的諷刺和鄙夷,就是沒聽出那種恨之入骨的恨意,就把心稍許放下一多半,由着他去處理這件事。只要莫天安日後不再用那件事來脅迫她,只要他還是他,又有什麼不好?
謝滿棠掃了她一眼,惡意地道:“不就是想問我怎麼說動他的麼?我只是告訴他,有關魏之明和你的婚事是他家裡人向太后提起的,行的是一箭雙鵰之計,他要是沒本事就別害人,他就覺得沒臉見人了。”
安怡以爲始作俑者是張婕妤,結果卻是莫貴妃。但黃昭和她有舊一事絕對是張家人捅出來的,這不會有錯。
謝滿棠繼續損她:“早告訴過你他不是好人,讓你不要理睬他,如何,差點就被害慘了吧?自作主張就會自作自受。”
自作主張就會自作自受?這話說得真協調,安怡用沉默表示認錯態度很順服。門響了兩下,管事在門前道:“吳大夫回來了,問鄉君呢。小人記得鄉君曾經交代過,斗膽進來稟報。”
安怡看向謝滿棠,謝滿棠開恩似地道:“去吧。”
安怡走到門邊,他突然把她叫住了,安怡回頭,聽見他說道:“以後不要再發瘋了,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天塌下來也還有高個子撐着。”他就是她的高個子。
安怡聽懂了,瞬間有種強烈的衝動,她又想犯傻了,她想告訴他,她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過後,再把門認真關上,走到他跟前低聲道:“其實我……”
謝滿棠不耐煩地趕蒼蠅似地攆她走:“其實你什麼?你不是很急的麼?你師父冒着雪幫你跑這一趟,你就讓她一直等你?這就是你的先有師父再有你啊?我都替你臉紅。”
他不想聽。不能硬逼着一個不想聽你說話的人聽你說話,那樣是不道德的,安怡就又心安理得了,離開時整個人都要比之前輕了兩斤。
謝滿棠站在窗前目送她離開,拿起裝了文書的盒子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一直走到門前,有人將那張黑色的大馬車趕了過來,他俯身入了馬車,把盒子扔到躺在裡面享福的柳七身上,砸得柳七怪叫一聲:“還讓不讓人活了?這麼大的風雪天,我冒着生命危險給你家兩個人跑腿賣命,你就這樣對我?”
謝滿棠撣撣身上的雪花,頭也不擡地道:“一點兒事就弄這麼久,你也好意思說?”
柳七道:“你以爲這事兒這麼好辦?陳知善不知給那妖道用什麼法子弄得神魂顛倒的,傻不拉幾的,我是投鼠忌器。”
謝滿棠這才道:“人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