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你奶奶的!”實在沒忍住,小野仁一拳揮在那人臉上,“他們也是人!”
那人悶哼一聲卻不敢慘叫,一六六的目光卻倏地一下射了過來,小野仁頓覺渾身發涼,脊背上已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死氣。
果然,待到得對岸時,瞭望樓內竟空無一人,想必在他們尚未到達時,第二批獄卒已經過去了。如此,他們只管等待獄友過來便是,只是苦了對岸的獄友們要解決掉這邊過去的一百人。
時間一到,對岸閃熄燈光提醒,一六六便獨自駕船返回對岸接人。如同預料中一樣,在護城河中間遇到的小船上已全部都是自己人,掐着時間錯身而過,雙方皆平安抵達對岸。
接下來便順理成章,只是一六六不論在護城河的哪一面,必會親自駕船接送獄友。待將所有人都安全運過護城河,果然剛好三個時辰。
小野仁和一六六互視一眼,纔要發問,卻見一六六手中突然多出來一枚雷管。
“一六六,你……”話音未落,一六六手中的雷管已經拋了出去,更多雷管從獄友們手中丟出去,轉眼間便將護城河的河堤炸了個豁口。
彷彿發生了連鎖反應,護城河河堤才被炸開,對岸的苦力場高牆便傳來轟隆隆的響聲,小野仁像做夢般眼睜睜地看着那高大的城牆一點點坍塌下去,看着滔天的海水帶着無數鯊魚涌進苦力場中。
“你……”
“快走!”一個頭罩猛地罩在了臉上,身後的瘴氣林子已在瞬間如沸騰的開水炸開了鍋。
小野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闖過瘴氣林子的,只從頭罩裡看見滿目血光,在晨曦的掩映下如同漫天大火,將一切燒成了灰燼,而拎着他一路前行的一六六,儼然是真正的地獄修羅……
待衝出瘴氣林子時,上千人的隊伍僅剩下不足六百人,小野仁所有的舊部皆死在了林子裡。
不對,準確地說起來,這裡已經不再是什麼瘴氣林子了,而是一個被海水完全淹沒的坑洞,他的舊部,獄友,還有所有的獄卒同胞,皆已化身爲坑洞中的一團泥沙。
“你!畜生!”騰地從地上彈起來,小野仁揮拳往一六六臉上砸去:“你殺了他們,你殺了他們!”
輕鬆地避開小野仁的拳頭,一六六殺神般立在晨曦下:“越獄總要付出代價!”
“可是苦力場裡還有幾千名我倭國的犯人,難道他們也該死麼?”
“所有倭人都該死!”
“那麼我……”話未說完,胸口上赫然扎着一把刀,他倭國兵士最常見的武器,獄卒們的武器。
“你?”
“你原是個例外!”一六六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聲音卻冰冷如常:“我本不想殺你,但你殺心已起。如此,便與你的同胞作伴去吧!”
微一使力,彎刀再沒入更深一點。
“一六六,我,我只問你,你爲何非要此時越獄?”
“你不知道嗎?小野仁副總督?你臥底潛伏在苦力場這麼多年,連獄卒潛伏之所和護城河上兩船啓航的時差都知曉,竟不知靜安王朝和褚國已對倭國開戰了?”
心頭一驚,旋即,小野仁呵呵苦笑起來:“作爲獲罪多年的原水師副總督,我知道的確實太多了。皇上千算萬算,還是棋差一招,你,果然是褚天凌手中最強悍的棋子。不過,兄弟,我潛伏在苦力場多年,原不是爲了算計你,且實實在在幫了你,你能否……”
“嗯!”點點頭,一六六道:“前幾日,上面突然下令加大開採量,我便知戰事已發。”
竟是如此,原因竟如此簡單,他,果真小瞧了這個一六六。
“我還可以告訴你,你奉命要尋找的那個人,他從來沒有藏身在苦力場,你那狡詐多疑的主子當真打錯了算盤。嘿!”一六六冷笑一聲,眸中突然升起一股異樣的光彩:“不過,你主子押寶押對了,確實有人在打硝石礦和火藥的主意,只是,那人不是你主子防範之人,是我。”
“你?你是……”
湊近小野仁的耳朵,一六六一字一頓道:“我乃靜安王朝靖王妃率下親衛,名喚沐風。”
沐風的聲音已然小到幾不可聞,小野仁的眼睛卻越瞪越大,待沐風話畢,突然憋足一口氣仰首大笑兩聲,轟然倒地。
木然地看了看小野仁的屍體,沐風冷聲下令:“迅速聯絡倭國境內‘生死門’部衆,連夜偷襲倭軍彈藥庫!”
三國海上交界處,狼煙四起戰火紛飛。
蕭逸優哉遊哉地斜倚在沐之秋懷裡品茗,沐之秋卻端坐在大帥椅上手裡握着個望遠鏡一本正經地觀望着戰事。
但見寶貝娘子壓根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蕭逸十分不滿,劈手奪下沐之秋手中的望遠鏡丟在一旁,抱怨道:“秋兒怎地如此心不在焉,爲夫同你說話呢!”
到底是誰心不在焉?他們是來領兵打仗的,不是來度假的。
“哦!你說什麼?我方纔沒聽清。”
“沒聽清還是根本就沒聽?爲夫說,中午爲夫親自下廚,給秋兒做一道椒麻雞如何?”
沐之秋一臉黑線,話說,狂妄自大的靖王爺下廚是件很驚悚的事情好不好?她只要想到當年在“死亡村”時雲清的那隻蟲草雞就會頭皮發麻。偏偏蕭逸最近不知道哪根神經抽上了,突然開始回憶當年,居然對下廚掌勺熱衷起來,尤其是當年她做的那道椒麻雞,整日被蕭逸掛在嘴邊,彷彿正是那隻雞成就了他二人的美好姻緣一般。
以蕭逸的聰慧,日後就算練成一級大廚沐之秋也不會覺得奇怪,問題是這廝選擇操練的地方忒不合適,尼瑪,回到靖王府,蕭逸想給她做多少道椒麻雞她都樂於接受,甚至會手把手地教他。可這是戰場,是在航空母艦上,別人都在浴血奮戰,這隻妖孽能不能認真一點啊?
好吧!就算這場仗實在沒什麼好打的,甚至總攻發起五天了,每日都像是己方兵力在屠宰場磨刀霍霍向豬羊一般無聊那也是戰場好不好?最起碼尊重一點前線的將士們哈,電視劇不都是這麼拍的麼?
“蕭逸?你難道不奇怪嗎?倭軍的武器裝備雖然沒有我們的這麼好,但他們的遠程火炮和手雷**卻也不少,爲何打到今日,上百萬人都打沒了,他們卻只打沉了我們兩艘戰艦?”沐之秋蹙眉:“這不太符合邏輯,就算是實力懸殊的戰爭,也不可能懸殊到這種程度,近身作戰乃是拼實力用不上槍炮倒也罷了,但連續轟炸五天了,頭兩天或許是我軍的火力太過於密集將他們打懵了,這兩天總不至於了吧?我瞧着前天他們還擊的火力還挺猛,可是,這兩日怎地如此奇怪?他們的槍炮發出的炮彈爲何一發都打不中我們的戰艦?”
“有什麼好奇怪的,不過是東施效顰畫虎不成反類犬罷了。”
“怎麼說?”
坐起身將目光投向遠處炮火轟炸的戰場,蕭逸緩緩道:“倭軍水師確實不是吃素的,這麼多天的連續性轟炸,他們本應毫無還手之力,但在如此殘酷的轟炸下他們的主帥戰艦還能每每全身而退,至今還能保存着百餘萬兵力,其戰略戰術便不容小覷。他們的武器裝備正如秋兒所說,雖不是最好的,卻也不差。每每發出的炮彈倒也彈無虛發,總是能打在我軍的戰艦上。秋兒也看到了,前天倭軍反撲,我們雖不算吃虧,但也損失了兩艘戰艦和近千名將士。然,這兩日發出來的炮彈只冒一股黑煙,便連掉在人頭上也不能把人炸死。嘖嘖,倭皇果然是豬變的。”
“啊?你是說他們這兩日發射出來的彈藥都是假的?”沐之秋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呵呵!”促狹一笑,伸手便將寶貝娘子拉回懷裡,“此事秋兒不是應當更清楚嗎?怎地問我?”
“是他,是他……”
“噓!”伸出一根手指摁壓在寶貝娘子脣上,但覺手感甚好,不由輕輕摩挲揉捏起來,須臾,便換做自己的脣繼續摩挲:“待戰事結束,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沐之秋的心都在發抖,難道說,時隔五年,他,當真還活着?
倭軍的主帥戰艦上,倭皇氣得渾身發抖,一掌劈在信使的臉上:“你說什麼?西京郊外的採石場被海水淹了?怎麼淹的?何時淹的?”
“不,不知道!”信使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五日前,一夜之間,一夜之間……”
“五日前便淹了,爲何今日才報?”
“太子和丞相大人當日便飛鴿傳書了,不,不知道爲何皇上沒收到。太子和丞相大人怕延誤戰機,所以每日都派兩批信使前來報信,到,到奴才這裡,已經是第十批了。”
微愣之後,心中已然明瞭,倭皇咬牙問:“苦力場便沒有一個活口嗎?”
“沒有,沒有……”
“那我們還有多少彈藥儲備……”話未問完,倭皇心頭一驚,視線倏地落在己方戰艦的一排排火炮上。
半響,突然道:“來人!取幾枚彈藥來!”
須臾,便有兵士端來一筐烏黑溜圓的彈藥,陰森森黑漆漆的,看得人心頭髮寒。
見皇上跨前伸手去取筐中的彈藥,衆將忙阻止道:“皇上小心!”
“你!”倭皇倏地轉頭,隨手指着一人道:“你取一枚彈藥,將其打開給朕瞧瞧!”
被點名的小將暗道倒黴,卻不敢反駁,只得小心翼翼上前捧起一枚彈藥,咬牙將其打開。
看見涌出來的是大量黃褐色泥沙狀物,倭皇怒問:“這是什麼?”
那名小將滿臉驚詫,已然顧不得危險,仔細辨認後驚呼道:“泥沙,是海底的泥沙。唔!還有少量的火藥,只是一點點……”
“一點點?好,好,好!”倭皇狂笑:“小野仁!你當真是朕的左膀右臂,當年你毛遂自薦去苦力場代朕行監管之職,就是這般給朕監管的?小殤!朕要將你碎屍萬段!”
若是此時衆人還不明白爲何這幾日己方每每火炮命中目標非但炸不死人,連一塊舢板都炸不下來,那他們就白活了。但想起這幾天火炮總是炸膛,不由又暗捏一把冷汗,心道好險,幸虧被摻了泥沙,否則,指不定自己人會被炸死多少呢!
一瘦臉大將遲疑着上前問:“皇上?那我等現下怎麼辦?”
“打!狠狠地給朕打回去!”
“如何打?我軍……”
“既然遠程火炮不管用,那就近身肉搏。朕就不信,以我倭人的劍術和忍術,近身戰會輸給褚國和不入流的靜安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