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等人苦苦支撐,然而周圍蠢蠢欲動的巨蟒越來越多。遇到一條巨蟒兩條巨蟒倒也罷了,一下子整座林子,周圍、頭頂都這種東西,就算夜襲他們在野外生存過數月,在南夷見識過許許多多種毒蛇,被這種蠕動着的巨大的爬行冷血動物圍得密不透風,他們還是有些頭皮發麻。
賽廣覺得自己滿嘴血腥,這般下去當如何是好?實在忍不住,問道:“夜襲兄弟?眼下怎麼辦?”
“強行突圍!”
“啊?”沐雷、沐雨大吃一驚:“頭兒,不可!王妃說過,蛇是一種會報復的動物,尤其是這種在密林深處常年不見陽光的蛇,對人類有種天生的厭惡和嗜殺性,我們若是強行突圍,便是僥倖採到了玉冰蓮,只怕返回時也無法全身而退……”
“那麼,我們這般繼續苦撐着,它們就會讓我們全身而退嗎?”除了額頭上有些發亮的汗珠外,夜襲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情緒,“橫豎都會有一場惡鬥,既然如此,何苦還要將體力白白耗盡?”
“我贊成夜襲的說法!”賽廣怒道:“憋屈死老子了,這般死扛着一樣消耗體力,與其待會兒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它們吞食,還不如現在多殺幾條,便是死了,也算給自己報了仇。”
賽廣這一嗓子喊出來,立時便有人響應。
“咱們得好好謀劃一下!”微一思忖,夜襲道:“王妃說光線不足的密林中的動物都怕光,怕鐵器的敲擊聲,先前猞猁就是這般被我們驚走的。可是眼下這些巨蟒,明明我們圍着火堆它們還敢偷襲,可見,它們不怕火。所謂打蛇打七寸,咱們要保存體力,儘可能多衝出去幾個,所以,賽廣將軍、沐雷、沐雨,還有拓展訓練那天翻越畢業牆實力最強的幾個人隨我留下,我們掩護其他兄弟先衝出去!”
“不行!夜襲統領、賽廣將軍……”
纔有人提出異議,賽廣已厲聲喝道:“拓展訓練督軍的訓話可還記得?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你等是想違揹我們的團隊精神造反嗎?”
再也無一人提出異議,隨着夜襲的口令,陣法頃刻間發生了改變。
九宮八卦陣陣成殺氣便成,陣散殺氣頓消。巨蟒才察覺到來自獵物的殺氣消弭於耳,黑白兩隊已迅速組成了牡陣。巨蟒們尚未反應過來,牡陣已如一把尖銳的匕首嗖地一下飛出刺進了敵營的心臟。
所謂牡陣又叫錐形陣,起源於戰國時期《孫臏兵法》“十陣”中的一種,顧名思義,戰鬥隊形如同一把尖銳的錐子,其要求必須得是前鋒尖銳迅速兩翼堅強有力,這般才能在被包圍的情況下出其不意地突破、割裂敵人的陣型,是典型的進攻和突圍的陣型。
傳統的牡陣倒也罷了,偏偏靖王爺手段凌厲狠辣,平素練兵要求速戰速決,行軍打仗多以進攻爲主,所以此時夜襲等人形成的牡陣忽而兩翼打開,忽而合二爲一形成一字陣,尤其是擅長叢林作戰的特種兵們,將白隊的隊友們牢牢護在陣型之中。
而白隊也不是吃乾飯單等着被黑隊保護的,一旦黑隊與巨蟒纏鬥不前,白隊便會以凌厲迅猛之勢用極其刁鑽的方式突然補上一劍,往往這一劍不是刺中巨蟒的眼睛,就是正中巨蟒的七寸。所以,不過眨眼間,隊伍已前行了數十丈,只留下身後一地受了重傷疼痛發狂相互糾纏撕咬的蟒羣。
這些巨蟒倒也有眼色,並非如夜襲原先所想聞見血腥只管蠻上。但見同伴被戳得渾身冒血,有些便不再上前,只虛張聲勢地吐着信子,還有一些趁火打劫,竟返過身去偷襲已經受傷的同伴,但更多的卻探頭探腦跟着他們一起前進。
王妃總是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難不成這些巨蟒是在保存實力,想要瞅準時機趁火打劫?
夜襲心頭一驚,頓時想起王妃所說海上與鯊魚搏鬥的情形。當時王爺勇猛,王妃聰慧又無畏,一個仗着武功高強明目張膽大開殺戒,另一個專門來陰招使毒,他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纔會鯊口逃生。眼下他們卻是勇猛有餘陰柔不足,面對這些比鯊魚要狡猾的巨蟒,一味打殺真的能衝出去嗎?
賽廣也瞧出了門道,不由罵道:“他爺爺的,這些巨蟒成了精了嗎?怎地像人一般聰明,居然看得懂我等的想法,這般,是想着累不死我們也纏死我們嗎?”
便是最爲穩重的沐雨也有些沉不住氣道:“頭兒?這般打法不行,便是我等撕開了口子,這些巨蟒也會一路追擊衝出去的兄弟們。那般便是將我們徹底打散了,只怕到時候會比現在的情形更加糟糕。”
夜襲豈能不知這個道理,可是,不衝出去,難不成還要在這裡坐以待斃?王妃早就說過,只要參加這場比試,便是生死有命,全看自己的本事。所以,便是他們真的無路可走,也不會有人來救他們的。
賽廣此時腸子都悔青了,怪不得靖王爺叫他碎嘴驢子,若不是當初他逞強非要跟夜襲一決高下,豈會把大夥兒帶到這種絕境中來?
這般一想,心頭頓升一股豪氣,猛地大喊一聲:“白隊的兄弟們,賽廣一人闖禍卻要你等陪葬,我賽廣對不起你們。咱們死後到了陰曹地府,賽廣做牛做馬報答你等。然,我們不能拖累了黑隊的兄弟們,我褚國水師衆將士聽令,用我水師平日追剿海盜的打法掩護黑隊的兄弟們衝出去啊!”
褚國水師所謂的追剿海盜之法其實就是死纏爛打,只要盯住帶頭的那條海盜船,不管幹擾多大,只管不要命地窮追猛打,不死不休。賽廣這一嗓子一喊出來,白隊隊員便在瞬間做好了殺身成仁的準備。
一個人想要殺身成仁其威力只是不容小覷,三十一個人準備殺身成仁,便是十八層地獄也能給攪成一鍋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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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賽廣的話音才落,便有人指着一條頭頂帶着個突起紅瘤的巨蟒喊道:“就是那條巨蟒,它應該就是蟒王!”
賽廣大喝道:“水師衆將聽令,殺死這條蟒王,不惜一切代價殺死它!”
頃刻間白隊便脫離了牡陣,一盤散沙般衝向了那條巨蟒。
夜襲暗道不好,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賽廣將軍當真胡來。夜襲現在多少明白王妃的苦心了,王妃所謂的不許一個人掉隊哪裡是指他們各自的隊伍,而是指這六十二個人的團隊,倘若他們黑隊的勝利是建立在白隊兄弟們的鮮血之上的,這般的勝利,便是錢多寶那樣的人只怕都會唾棄他。
當下想不了那許多,大喝一聲:“快!追上白隊,誓死捍衛我們的團隊,決不允許白隊有一人死於非命!”
這般的命令一出,什麼一字陣、牡陣、九宮八卦陣,完全成了一團糟。總之所有的人都瘋了一般揮着長劍大喊着衝向那條頭頂王冠的巨蟒。
原以爲這般打法必將全軍覆沒,豈料他們一亂,蟒羣居然愣住了,旋即便同他們一般大亂。尤其是那條被當做蟒王的巨蟒,一看情形不好,扭身便開始逃竄。它一逃竄,其他巨蟒便成了無頭蒼蠅,也跟着呼呼啦啦逃竄起來。
夜襲大喜,這才叫歪打正着,賽廣將軍雖莽,帶兵卻當真不含糊,且眼光毒辣一呼百應,他們不但真的一眼認出了蟒王,還將蟒羣嚇住了。
所謂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制住了蟒王哪裡還會有人指揮這些烏合之衆般的蟒羣?
纔想到有人指揮這些蟒羣,腦海中電光火石般想到一種可能,夜襲不由一愣。
想方纔,他們越是陣法嚴明,蟒羣越是糾纏不休,就像被人專門訓練過一般,反而像目前這般胡打亂砍,蟒羣自己反倒先亂了陣腳。難不成這些巨蟒都是受人控制的?
那麼,那些猞猁呢?王妃說過,猞猁乃是獨立活動的猛獸,不喜羣居,且猞猁性懶,一次偷襲不成絕不死纏爛打,怎地他們遇到的猞猁就如此背道而馳?會不會那些猞猁也是被人召喚來的?
如此,便是有人存心想要害死他們嗎?心下一驚,王妃和王爺,可知道這些?
“兄弟們,這些巨蟒和猞猁都是受人指使來襲擊我等的,咱們殺一個便是爲民除害,不用再手下留情,在這密林之中,再有偷襲的,不管是什麼,全部斬殺乾淨!”
話音才落,頭頂上便撲通撲通地開始不停往下掉東西,夜貓子的慘嚎聲立刻撕破黑暗響徹夜空。
衆人怕被砸到,但有風聲,便紛紛倒地滾動,待定睛去瞧,個個大吃一驚。原來樹上掉下來的居然是與巨蟒們糾纏在一起廝打的猞猁,兩種猛獸皆獸性大發,不管不顧地張嘴便咬。巨蟒雖然身體靈活,猞猁卻比它們更迅猛,一時間二者鬥得昏天黑地,不多時地上便堆積着大量的猞猁和巨蟒屍體。
夜襲不敢託大,但見猞猁和巨蟒鬥成一團,立刻發出訊號召集隊伍逃離。一陣急行軍,驚天動地的混戰場面已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報數!”
隨着夜襲一聲令下,隊伍腳下不停,卻迅速開始報數。
聽到六十二人皆在,夜襲和賽廣心頭巨石同時落地,再不敢耽擱,率隊趕路去了。
夜襲等人離開一刻後,一飄忽不定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廝鬥場,但見一地的野獸屍體和還有氣息在地上掙扎蠕動的,狠狠一跺腳道:“當真沒用,白訓化你們這些年!”
聲音出口,綿軟委婉,卻是個極好聽的女子聲音。
話鋒一轉,她又咬牙道:“沐之秋,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難道還不死心嗎?就憑你的力量,豈能鬥得過少主?更何況門主若是知道你敢私自利用訓獸決做下此等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怕一樣不會饒你!”
“少主?”倏地轉身看着身後的人,女子絕美的臉上露出些不可思議,“師父最疼愛的人乃是我,我纔是生死門未來的少主,沐之秋算個什麼東西,也配……”
話未說完,面頰上便捱了重重一掌摑:“放肆!門主親封的少主,生死牌認定的主人,豈能由你辱罵污衊?”
女子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阿冰哥哥?難不成你也和雲清哥哥一樣,被那賤人蠱惑了嗎?”
“少主果然所猜不錯,你當真不可救藥!”出手如電,阿冰的手指已點中女子咽喉,女子哼都沒哼一聲便癱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