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打算相伴而行了,如此!他賽廣又欠夜襲一個人情。
“惟夜襲隊長之命是從!”
賽廣話音一落,白隊衆人已單膝着地齊聲道:“惟夜襲隊長之命是從!”
黑隊衆人內心頓覺自豪,便是從來都沒笑過的人也不由勾起了脣角。
夜襲下令道:“全體警戒!沐雷和沐雨鑽木取火!”
鑽木取火?賽廣眉心一跳,沒錯,夜襲說的就是鑽木取火。
誰都知道野外求生取火乃是爲了驅趕蟲蛇猛獸,然,這林子裡的環境實在太特殊了,別說扎火把,便是連根幹一點的樹枝都找不到,所有的植物都像被冰凍過一般,如何能鑽木取火?夜襲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有過三日前合二爲一的經驗,隊伍很快便重新組織完畢。沐雷和沐雨從人羣中走出來,卻不像夜襲所說那般尋找原木開始鑽木取火,而是按照夜襲的指令隨手撿起一根粗樹枝,各自從懷中取出一支圓筒狀的東西來。
“雷管?”賽廣大吃一驚。
“嗯?”夜襲擡眸:“賽廣將軍識得此物?”
“當然!此物曾在我褚國出現過,乃是一倭人大臣自行研製出來的,他當時是想用這東西裝備我褚國水師。然,在第一次使用的時候就出現了意外,尚未點火,便自行燃爆,炸死了我手下兩名兵士,我褚皇陛下大怒,當日便將那大臣斬殺了。之後褚國再未有人使用過這種東西。”
果然如王妃所言,在靜安王朝連煙花爆竹都未普及之時,倭人已經想過用火藥裝備軍隊了。這般,便是靜安王朝不用火藥來爲戰爭做準備,其他國家也遲早都會想到。若沒有未卜先知的王妃,他們這些人當何去何從?指不定哪日倭人將京城炸平了靜安王朝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呢!
“唔!此物確實不易控制,但若掌握好尺度,也是很安全的。”
掌握尺度?眼珠一轉,賽廣已猜出大概。夜襲果然和靖王爺一樣,賊心眼兒忒多,這恐怕也是靖王妃的主意吧?果然親不親自家人,靖王妃還是胳膊肘子往裡拐,偷偷向着自家人。
“這兩支雷管乃是兩年前倭國刺客潛入靖王府行刺被擒時,我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當初冬果便是被這種東西炸燬了容貌,多虧王妃妙手回春,不然,冬果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掃一眼賽廣,夜襲面無表情道:“王妃說過,不限制我們帶武器。然,此物既然最早由倭人當做武器使用,我黑隊偷偷帶上也不算犯規,是不是賽廣將軍?”
“嘿嘿!”賽廣乾笑兩聲。自己真是小人之心,怎地會想到是王妃替夜襲準備的,當真該打。
沐雷、沐雨將雷管剝開,將裡面的黑色粉末倒出少量在樹枝上道:“賽廣將軍和諸位白隊的兄弟們請退後,以免火藥走火炸傷你們!”
話音一落,二人亦退後幾步將身體匍匐在地,其他人紛紛效仿。
夜襲一人上前,左右手各持一柄長劍,運足內力,猛地往火藥上一拍,只聽砰地一聲,一道絢麗的火花閃過,這根看起來又溼又冷的樹枝居然燃着了。
吃驚下,賽廣脫口問道:“夜襲兄弟?你是怎麼做到的?難不成你學過霹靂神功?”
“什麼霹靂神功?我聽都沒有聽說過。”將燃起的樹枝交給沐雷、沐雨,夜襲淡然道:“王妃曾說過,‘死亡谷’中有種針葉樹叫松樹,這種樹看上去皮厚粗糙,但卻含有一種叫松脂的東西,不但易燃,燃燒得還很持久,做成火把最合適。我選擇的這根樹枝,便是松樹的樹枝”
“噢!原來如此!”
又是靖王妃說的,靖王妃怎地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會?連這樣的事情都能如數家珍,他褚國皇室怎地就找不出一個這般聰明絕頂的女子來?
難怪太子對靖王妃念念不忘,若換做他賽廣,指不定早就硬搶了。
很快隊員們便自發開闢出一塊空地燃起了一堆篝火,黑暗頓時被驅散,衆人心頭一派溫暖光明。
白隊中有人鬆了口氣笑道:“夜襲統領手中既然有這麼好的引火之物,早些爲何不取出來?”
“雷管只有兩根,若是一入林子便浪費完,這三天的路該如何走到底?”夜襲應道:“最重要的是我們沒有帶食物,只能就地取材。兄弟?你確定也能隨便抓只鼠蛇剝了皮便活吞下去?”
夜襲的話裡並未帶絲毫炫耀譏諷之意,然,賽廣還是聽出了一些其他訊息。
特種兵在外生存了五個月之久,沒有帶任何裝備,甚至連武器都不曾帶,這樣的條件下,夜襲他們時如何生存下來的?生吞活剝鼠蛇只不過是最基本的方式方法,興許他們還做過更加駭人聽聞的事情來。
能一個不少地全部按時迴歸,這支軍隊豈像他賽廣表面看到的這般簡單?
所以,燃起篝火準備獵食燒烤,其實都在照顧他們白隊,是利用黑隊珍貴有效的資源向他們白隊示好而已。
唉!何時他賽廣手下的水師也變得如此弱不禁風起來?
正自慚形穢,夜襲突然道:“賽廣將軍,你手下的兵士多有受傷,不宜食用生硬食物,若強撐着,只怕堅持不到最後。別忘了,我們穿過這個林子,才能到達生長着玉冰蓮的大雪山。”
對,玉冰蓮,那纔是靖王妃的終極目標。既然有共同的目標,那又何須在乎形式?
心中再無顧慮,氣氛重新變得和諧起來。
夜襲派出二十名特種兵在附近捕獵採水,硬是在資源匱乏,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讓白隊美美地吃了頓飽飯。
吃飽喝足時人的狀態是最舒適疲倦的,原本鴉雀無聲的隊伍中也漸漸多出了交談聲和輕笑聲。便是夜襲的臉上,也帶着少有的放鬆。
賽廣正要提議輪流睡兩個時辰,夜襲臉上的神情卻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衆人仔細傾聽片刻,不待賽廣等人反應過來,夜襲和沐雷、沐雨等十餘名特種兵已從篝火堆中迅速抽出幾支彈射了出去。
而其他黑隊隊員像是經過了排練一般,在火把彈射向半空中的同時,已撲向身邊的白隊隊員紛紛倒地一滾,不但恰到好處地避開了落下來的火把,還巧妙地組成了一幅九宮八卦陣。
循着火把的光亮望去,賽廣猛抽一口涼氣。
頭頂的大樹上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地伸出來一隻只觸手,個個有手臂般粗細,如同巨大的蚯蚓般柔軟靈活,不斷伸縮扭動,乍一眼擡頭看去,竟像是落入了阿鼻地獄,令人頭皮陣陣發麻。
夜襲等人射出的火把既準又快,便是那些觸手收縮得速度極快,也有不少被射中。原本只是避開它們偷襲的自保行爲,不料火把遇到它們的身體,有幾隻竟燃燒起來,發出“噝噝”的慘叫聲。
空氣中頓時瀰漫起一股皮肉燒焦的詭異香氣,許是太過疼痛,那些觸手紛紛從樹上落下來在地上不停打滾扭動起來,竟個個都有數十尺長。這些觸手落地後頃刻間竟變了模樣,像是突然又長長了似的,竟從身體裡鑽出一個個三角形的腦袋來。
看清楚一雙雙冷血毒辣的小眼睛和不斷吐動的信子,白隊中終於有人低呼出聲:“蛇!是蛇!”
“不是蛇,是蟒。而且是一些非常善於僞裝的蟒。”夜襲糾正。
賽廣暗自擦了把冷汗,這麼多蟒盤旋在樹上,幸虧自己沒有提出來爬到樹上去睡覺,不然,落入蟒腹怕都不知怎麼回事。
話說這鬧鬼的林子是怎麼回事?怎麼無論冒出來個什麼東西都這麼大,而且各個都會爬樹偷襲?不過走了一天,便遇到兩種如此強勁的對手,接下來的兩日該如何走?還會遇到什麼未知的危險?
九宮八卦陣奧妙無比,暗合萬物相生相剋之理,看似簡單,實則變幻無窮,乃是從諸葛亮的太極八卦陣中衍生出來的,正應了那句“八卦甲子,神機鬼藏”。
由十天干與十二地支的組合而成的六十花甲子是以時間爲主要特徵的全息符號,而以後天八卦爲主的九宮八卦是以空間爲主要特徵的全息符號。奇門遁甲就是將這二者按一定的規則組合在一起,構成一個融時空爲一體,包括天、地、人、神在內,多維立體的動態宇宙思維模型,以模型中的時間資訊爲主,進行系統思辨,從而達到預測萬事萬物、以利趨吉避凶的預測法。
既然九宮八卦是以空間爲主要特徵的全息符號,那麼無論是什麼樣的環境,在九宮八卦陣的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因此,雖然頭頂上、地面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蟒,卻始終拿夜襲等人沒有辦法。
無奈下,蟒羣只能吐着信子圍在九宮八卦陣的外圍遊走,但凡不甘心想要偷襲試探的,才一伸腦袋,便已身首分家。
只是,斬殺了一條蟒,便會引來更多的蟒,不多時,竟像是聽到了驅蛇人的召喚一般,四周已圍起了密密匝匝的蟒牆。
蟒羣一時攻不進來,但他們也出不去,雖說暫時沒有危險,但人到底不是機器,這般無休止地僵持下去終不是辦法。便是夜襲,額頭上也不由冒出一層冷汗……
夜已深了,凌霞殿內依然燈火通明。
沐之秋與蕭逸相對而坐,分別手持黑白棋子對弈,旁邊伺候的冬果卻早已神遊天外,連沐之秋連續喚她兩遍都不曾聽見。
蕭逸冷掃冬果一眼,輕聲問:“秋兒怎麼看?”
“夜襲自然有辦法!”
“是!秋兒訓練出來的人自然不同凡響,能神機妙算,還如此大度隱忍,便是爲夫也不得不讚一聲好。”
“那當然,不然這五個月的野外生存拉練豈不是白費了嗎?”
“依爲夫之見,三日前的那場拓展訓練才最好。否則,以夜襲眼高於頂的冷漠性子,豈會相助賽廣將軍?”
哦!你還知道夜襲眼高於頂性子冷漠啊?這不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麼?蕭逸這廝評價起別人來頭頭是道,倒是從來都發現不了自己身上的問題。
但見寶貝娘子嗖嗖地向自己翻白眼,蕭逸挑脣一笑,一隻手已從桌下伸過去,刁鑽地握住了沐之秋的手輕輕揉捏把玩。
面上一紅,沐之秋輕啐一口。
這廝怎麼回事?說着正經事兒也會想到調戲她。話說,明明可以在桌子上光明正大地牽手,蕭逸爲何非要在桌下來?而且,還是以如此富有暗示性的肢體語言握住她的手?
“秋兒當真了不起,都能將爲夫馴化成乖巧的兔寶寶,夜襲又怎麼不可能被馴服成乖乖羊,對不對?”
沐之秋頓時抖了兩抖,要不要這麼噁心這麼肉麻啊?兔寶寶?要說夜襲現在被馴服成了乖乖羊倒還說得過去,他蕭逸要是都成了兔寶寶,這世上還有大灰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