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便是沐之秋和蕭逸都感到脊背一陣發涼。
誰都知道兔子是一種溫順的食草動物,若不是惹急了,兔子是不會咬人的,正因如此,沐之秋纔會選擇兔子做實驗,而不是她在二十一世紀最常用的小白鼠。
可是眼前發生的事情實在不可思議,如果說三號兔子代表着褚國皇室女族秘術的後遺症的話,那麼四號兔子代表着什麼?
三號兔子只不過接受了香香公主實施的一種最簡單的秘術,這種秘術不會造成施術人反噬,卻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受術者變成傻瓜,所以三號兔子會發瘋。但四號兔子很健康,沒有被施以秘術,也沒有被下毒,她只是給四號兔子灌了半杯混有少劑量的某種東西的茶水而已。
難道說她穿越過來太久了,已經不瞭解這種東西了?它不僅僅能讓人產生狂躁,還能讓人變得嗜血嗎?
沐之秋和上官雲清是唯一兩個知道所有真相的人,蕭逸雖一知半解,但也猜出了大概,三人相互看看,面色雖不變,但眸中已同時升起了驚詫。
香香公主和蕭楠忍不住同時問道:“師父(秋兒姐姐)?你到底給四號兔子喝了什麼?它怎麼變成了吸血鬼?”
話音才落,衆人卻發現了更加恐怖的一幕,四號兔子居然在大夥兒發愣的時候將那半截撕下來的兔子耳朵吃掉了。濃郁的血腥味似乎更加刺激了它的嗜血和兇殘,那雙紅眼睛變得更加猩紅,彷彿隨時都能滴下血來。猛地擡頭呲牙,四號兔子再次向二號兔子撲去。
“啊!”香香公主和月月登時驚呼出聲。
二號兔子許是先前被四號兔子咬急了,感覺到危險逼近,本能地跳起來逃竄。
籠子就那麼大,二號兔子四處逃竄便竄到了依然在撞籠子的三號兔子身上,兩隻兔子都卯足了勁,同時撞了個四腳朝天。但,便是這一撞,三號兔子被撞到了正追趕而來的四號兔子腳旁,被三號兔子一擋,二號兔子立刻脫離了死亡的籠罩。
四號兔子正追得起勁,腳旁猛地滾過來一團血糊糊的東西,眸中登時閃過一絲瘋狂的興奮,棄了二號兔子,張嘴便咬住了三號兔子的喉嚨。
誰也沒想到吃草的時候發出嗦嗦響聲的可愛小兔子會有狼一般尖利的牙齒,大量的鮮血噴泉般從三號兔子的喉管裡噴濺出來,四號兔子立刻變成了渾身猩紅的血兔。
三號兔子雖然瘋了,但卻也感受到了生命垂危,竭盡全力垂死掙扎,它四條粗短的腿本能地拼命往四號兔子的頭上蹬。
兔子的後腿是很有力氣的,沐之秋曾在雜誌上讀到過一篇報道,說兔子被草原上的老鷹獵捕逃無可逃時,雄兔爲了保護雌兔和兔寶寶,會突然躺倒在地四腳朝天地對俯衝下來的老鷹進行還擊。雖說兔子和老鷹沒有可比性,但那隻雄兔卻成功蹬傷了老鷹,讓老鷹疼痛難忍丟掉獵物逃跑了,兔子一家奇蹟般生還。
這雖然是草原上發生的真實事情,但完全是個奇蹟,是成千上萬的不可能中唯一的可能,讓沐之秋這種理工出身的人來看,統計學概率基本爲零。
然而,就是這種基本爲零的概率,此時此刻正在上演。那隻三號瘋兔子的腿就如鐵錘一般一下下狠狠砸在四號兔子的頭上,沒多久,四號兔子臉上的毛皮便被蹬下來了一大塊,血肉橫飛,可它卻依然死死咬着三號兔子的喉管不鬆口,彷彿三號兔子的血比它的臉要重要得多。三號兔子幾乎快要斷氣了,但它的後腿依然在拼命蹬動,就像打洞刨土一般,等同於機械化的下意識的抽搐。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四號兔子的半張臉就被三號兔子徹底蹬成了骨架。
沐之秋和蕭逸曾在小島上見過玩偶師半張臉的模樣,其他人可沒見過。一隻兔子被另一隻兔子用爪子刨得只剩下半張臉,卻仍死死咬着對方的喉嚨飲血,這場面有多恐怖,多血腥,多詭異?
香香公主嚇得用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被蕭楠緊緊摟在懷裡護住。月月嚇得直掉眼淚,被冬果拉到屋外好生勸慰。偌大的實驗室裡,除了瘋狂的兔子們發出的打鬥聲外,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便是衆人的呼吸聲也聽不到。所有的人都被驚呆了。
蕭逸下意識地想抱住沐之秋,卻被她輕輕推開。
沐之秋的臉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暴跳。她覺得自己不止是被嚇到了,還被驚撼了,那茶水裡不過只有小劑量的藥丸而已,那顆藥丸是倭人給蕭震天和舅舅吃的,裡面除了神仙果之外,還有濃縮後的冰毒。
一隻兔子,不過食用了那麼一點點這樣的藥丸,就能變成嗜血狂魔,蕭震天和舅舅卻被倭人算計了那麼久,那麼,他們會變成什麼樣?
她和雲清的思路是不是有點問題?他們是不是把倭人想得太仁慈了?也把這顆藥丸想得太單純了?看來倭人想要的不僅僅是讓蕭震天和舅舅死,讓靜安王朝和褚國陷入戰亂,他們還想讓各國皇室發生內亂,以便最後坐收漁翁之利。
“雲清!用麻沸散噴霧劑,不要讓它們死了!”沐之秋的眸中頓現肅殺,連聲音裡都帶着不易察覺的殺氣。
上官雲清立刻拎起身旁的一隻大豬膽往籠子裡噴去,下一秒,馮遠山和阮俊傑已經揚起一塊防水黑布將整個籠子緊緊地罩住了。
張英深吸一口氣,道:“這一階段的毒理實驗可以告一段落了,現在大家去隔壁休息室淨手更衣,稍事休息,半個時辰後回來,開始第二階段的實驗。”說罷,領着衆人魚貫而出。
沐之秋、蕭逸和上官雲清卻滯後一步。
看看蕭逸,上官雲清那句“蕭逸你先回避一下”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沐之秋卻彷彿沒有注意到他的尷尬,問:“雲清?你怎麼看?”
微微一愣,上官雲清道:“很明顯,徹底破壞中樞神經後,一號兔子變得植物化。挑戰痛域,二號兔子變得敏感又焦躁。香香公主的秘術雖然同樣破壞了三號兔子的中樞神經,但三號兔子不僅沒有變成溫順的傻兔子,反而變得驚恐狂躁,甚至喪失了痛覺。可見,不同的刺激和毒副作用,對於中樞神經的損傷是不一樣的……”
“那四號兔子呢?”蕭逸突然打斷他問。
沐之秋眸光閃了閃,接過上官雲清的話繼續說:“四號兔子是最特殊的一個。我給它餵食了一種特殊的神經毒素,這種神經毒素讓四號兔子具有了很強的攻擊性,就像是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突然變成了一個力拔山河的巨人。而且,這種神經毒素能讓食草的兔子改變習性變成對鮮血有着一種接近於本能熱愛的怪物,所以四號兔子纔會放棄距離它更近的毫無反抗能力的一號兔子,捨近求遠去撕咬二號兔子的耳朵,也會被三號兔子蹬掉了半張臉都不鬆口。”
話鋒一轉,蕭逸突然問:“給父皇下毒之人是馮遠山還是阮俊傑?”
沐之秋大驚,她怎麼也沒想到蕭逸的洞察力會如此敏銳,只不過一場在這個時代不可能有人會去做的毒理學實驗,便能讓蕭逸從中窺出端倪。
蕭逸猜得沒錯,今日的毒理現場實驗教學是她專門爲馮遠山和阮俊傑量身定製的。否則,如此機密的事情,她怎麼可能讓雲清以外的人蔘與?
不管那個給蕭震天下毒的人是精神病還是皇后,想要讓蕭震天乖乖服藥不露出任何蛛絲馬跡那是不可能的。自從蕭楠上次血洗皇宮之後,宮裡的倭人奸細幾乎被一網打盡,蕭震天連晚上臨幸妃嬪都是走過場,完事之後再匆匆返回勤政殿,由數十名內衛貼身服侍休息,從不在任何妃嬪處留宿。這樣的情況下,就算精神病和皇后利用了皇宮裡的密道,能半夜三更出現在蕭震天的牀頭,也無法避開內衛的視線,更不可能讓蕭震天對他們言聽計從。
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對蕭震天下毒的沒有別人,只能是他最信任的太醫。
太醫署這些年來都由太醫正張英管理,然而,自從沐之秋出現之後,張英的光芒便被掩蓋下去,漸漸地,蕭震天對張英的醫術產生了懷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上官雲清身上。
上官雲清到底不是皇家御醫,他雲遊四方濟世救人,即便醫術了得蕭震天也不可能將他一輩子軟禁在宮裡。更何況上官雲清清心寡慾,除了治病救人眼裡心裡便只有沐之秋一人。
其實,從沐之秋被玩偶師擄走,上官雲清不顧蕭震天的龍體,執意跑到雲福鎮去找沐之秋時起,蕭震天對上官雲清便由愛生怨,不再如以前那般親近。於是,他開始在太醫署培植中意的新人替自己看病。
馮遠山和阮俊傑便是在這種時候脫穎而出的。其實這兩個人進入太醫署已近兩年,一直拜在張英門下,直到最近才突然被蕭震天看中,晉升爲皇帝專職御用太醫,和張英一樣擁有近身爲蕭震天調理身子的特權。
起先沐之秋並沒有注意這兩個人,畢竟當初發現三匹黑馬也有她的功勞,對於自己看上的人沐之秋向來護短。
可是雲清從倭國帶回來的那丸藥讓她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精神病或者皇后不可能只憑一人之力便在宮中作威作福,他們手裡一定還有未被自己察覺到的力量。
雲清回來後每日入宮給蕭震天診脈,很快就留意到馮遠山和阮俊傑受到了蕭震天的重用,如果精神病或者皇后想假借他人之手給蕭震天下毒,那麼無疑,馮遠山和阮俊傑是最好的人選。
所以今日,沐之秋和上官雲清特意安排這場毒理學現場試驗講學,甚至邀請了張英和香香公主,爲的就是混淆視聽敲山震虎,看看馮遠山和阮俊傑到底會出現什麼反應。
“我暫時還看不出來,這場毒理實驗的結果太出人意料了,所以不止是他們,連我和雲清都被嚇住了。”沐之秋坦言。
“能瞞過秋兒的眼睛,這倆人當真不簡單!”
“倆人之中必然一真一假,真的那個不過是本位上演,假的那個才的確不簡單!”遲疑一下,上官雲清又道:“不過我和之秋也料到沒那麼容易,所以我們還準備了第二輪實驗,相信看到那樣的實驗,他們一定會露出馬腳的。”
“若兩個都是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