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出一步,身體一晃,轟然倒下。
蕭良和蕭楠同時飛撲過去,接住蕭逸即將倒地的身子,與此同時,蕭良不動聲色地湊近蕭逸耳邊悄聲道:“三哥!霞帔宮失火了!”
蕭楠已高聲呼叫起來:“快!快去稟告父皇和皇祖母,三哥和三嫂都暈倒了,我們將三哥送去上官先生處!”
沐之秋以爲自己睡了十天半個月,因爲她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兩張憔悴的臉,這兩張臉她都認識。一個是蕭逸,一個是上官雲清。
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好看的男人?一個美得如同聖潔的青蓮,另一個卻美得如同妖媚的牡丹。
“我睡了多少天?你們倆怎地老成了這樣?”
“你昏迷了兩個時辰,蕭逸比你強一些,但也強不到哪裡去,他只暈過去一盞茶的時間!”
才兩個時辰四個小時,就能讓兩個花樣美男眼角出現細細的紋路嗎?她怎地覺得自己已經沉睡了好幾年了。
“秋兒是不是睡迷了?難不成我和雲清真的老了麼?”
“蕭逸捱了軍棍,失了血,看起來皮膚皺一點實屬正常。”
唔!上官雲清變得刻薄了,一盞茶和兩個時辰沒有可比性好不好?再說,蕭逸捱了十幾軍棍,她才捱了兩下。貌似上官雲清這話裡都是挖苦的意思。
果然,蕭逸有云清這麼強大的對手,以後會很熱鬧。
“雲清!謝謝你了!”轉頭看着蕭逸,“蕭逸?你怎麼樣?”
“我很好,就是擔……”
“他很好,雖然看起來精精瘦瘦,但還算健碩,又有武功護體,本來打這麼十幾軍棍根本就不至於昏迷,他不過捨不得你,所以故意裝死,賴都要賴到我這裡來!”
“雲清?你能不能晦澀一點?是不是多少都該給本王留點面子啊?好歹本王受了傷,是個病人!”蕭逸氣得臉色發青。
沐之秋捂嘴偷笑,貌似,這樣的上官雲清比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要可愛。怎麼看都像是個受氣賭氣的孩子。
蕭逸被上官雲清說中心思有點尷尬,輕咳兩聲,才轉移話題道:“秋兒!霞帔宮失火了!”
“唔!”沐之秋點點頭。
她早就算到了,蕭夜死了,老太監最後一根精神支柱沒有了,那個被罪惡和陰謀淫浸過的地方,若她是老太監,也會一把火燒了。
“老太監的心情可以理解。”
“火不是他放的,雲清去看過,他之所以被燒死,是因爲他的腿被人打斷了。”
“啊?”沐之秋本來是趴着的,一聽這話,立刻就想坐起來,才一支起身子,屁股上的傷口就迸裂開來,痛得她當即吸了口涼氣。
“你不要急,剛上過藥的。看,傷口又迸裂了,衣褲都浸溼了,我去叫冬果來幫你重新包紮!”
“雲清你坐下!屁股上的傷只能慢慢養,沒辦法包紮,再說,你和蕭逸都能幫我上藥,不用去叫冬果。”
刺溜兩聲,眼見兩個美男大眼對小眼地互相對望,沐之秋才皺眉道:“怎麼回事?難道還有人盯着霞帔宮?那個把老太監的腿打斷的是何人?”
蕭逸和上官雲清同時搖頭,沐之秋又問:“那地宮和密道圖怎麼辦?”
蕭逸再次搖搖頭,“你現在知道我爲何定要假裝昏迷躲到雲清這裡來了吧?眼下,在這宮裡,只有雲清這裡是最安全的,也是最能畢避嫌的地方。”
這把火一燒,皇宮內的地宮和密道就成了永遠的謎,蕭震天在這樣一個盤絲洞里居住着,只怕以後再也無法睡上一個好覺了吧?
蕭逸果然強大,那種時候都能接收到這樣的消息。眼下蕭震天已經對他起疑,只有和上官雲清在一起,才能排除自己的嫌疑。只是,他真的是爲了重獲蕭震天的信任嗎?
一側脣角彎起,沐之秋賊兮兮地看向蕭逸,上官雲清嚴肅的臉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
“咳咳!”蕭逸終於乾咳兩聲,頗爲無奈地握住她的一隻手,道:“知道什麼事兒都瞞不住你,便是雲清和你在一起久了,心眼兒也變得比以前多,比以前小。我就是擔心父皇他乘我受傷之際,對你……”
“我明白!”打斷蕭逸的話,將目光投向上官雲清,“方纔是誰護送你去霞帔宮的?”
“沒有人!”
沐之秋頭皮一麻,“雲清,你自己一個人去的?”
上官雲清點點頭,“皇上叫人給我傳話,讓我去霞帔宮看看。我與蕭逸商議了一下,此時和誰都得太近都不好,索性一個人去,反倒能打消皇上的懷疑。”
又是蕭震天派人傳話,昨晚可不就是蕭震天讓蕭逸來接她的。蕭震天故伎重演,他肚子裡到底在搞什麼鬼?
如此說來,蕭逸已經想到了。那昨晚在霞帔宮出現過的人,是不是都很危險?上官雲清會不會有危險?
纔對上她疑惑的眸子,蕭逸已猜透了她的心思,道:“暫時不會,父皇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今日傷心過度,太激動了!”
上官雲清點頭,“皇上今日的確很反常!”
“激動?反常?”之秋將這兩個詞組唸了兩遍,突然擡頭紋:“蕭逸?你父皇是不是中毒了?”
蕭逸和上官雲清一愣,沐之秋蹙眉道:“我今天見到皇上開始,就覺得他的情緒異常暴躁,這和他的性格十分不符。我初次進宮時,雖說救了太后,但尚未獲寵,皇上竟能容忍我當堂與蕭楠對掐,這就說明他是個性格溫和的人。蕭夜的死雖然駭人聽聞,且他這一生過得苦不堪言。但皇上就是皇上,他有子女無數,這麼多年沒有見過蕭夜,豈會對蕭夜生出濃厚的父子之情?皇上乃是性情中人,雖有些多疑,卻極其孝順。可是,今早,皇上卻絲毫不顧及太后在場,執意要對蕭逸用刑,我認識的皇上不是這樣狂躁的人。”
“地宮密道?”三人異口同聲,說完都愣住了。
空氣中涌動着一股莫名的緊張,三人的面色越來越難看。
一個月,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他們三人同時離開了京城。雖說以前在“死亡村”時,他們三人也不常在京城,但京城內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蕭逸手中,且上官雲清時常和蕭震天單線聯繫。就算京城裡有什麼大的異動,蕭逸也可以及時趕回來。更何況京城裡還有蕭良和蕭楠坐鎮,便是蕭壽,也會在暗中幫助他們。
可是這一次,沐之秋被擄走的突然,倭人顯然準備實施什麼計劃,纔會讓玩偶師將她帶入那片海域。大量兵器的出現本來就意味着戰爭,京城內所有的人都將心思和精力放在尋找沐之秋和蕭逸身上,連蕭震天本人都放下其他事情,不斷派兵繼續找人。這種特殊時期,若是宮裡有什麼人勾結外患毒殺了蕭震天,靜安王朝會變成什麼情形?
“蕭逸!你速速傳令,讓夜襲來接我們,我們現在就出宮,回去閉門思過。雲清!你留在宮裡調養身子,順便悄悄觀察一下皇上的飲食起居,就算髮現異常,也不要表現出來,我每日都會讓蕭楠來你這裡取藥,你便讓他把發現的情況帶給我。”
硬撐着爬起來,雙腳才落地,又叮囑道:“雲清,你自己要小心一點,這宮裡任何人都不要相信,也不要相信皇上。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
上官雲清才一愣,她已在蕭逸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直到坐上馬車,沐之秋才道:“蕭逸,雲清那裡……”
“你放心!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他的。”
“蕭逸!謝謝你!”
霞帔宮被一場大火燒了個乾乾淨淨,盛德皇帝蕭震天派人在遺址上整理了很多天,什麼都沒有發現。
侍衛們只在廢墟中找到一具燒焦的屍體,據說,那是大皇子蕭夜身邊唯一的一個奴才,但大皇子卻在這場大火中莫名消失了。
後史書記載,盛德皇帝二十七年元月二十五日夜,大皇子蕭夜暴斃,死因不明。元月二十六日未時三刻,三皇子蕭逸於試心門前替大皇子擊鼓鳴冤,受軍棍二百,引發天譴,一場無明業火將霞帔宮燒得片甲不留,大皇子蕭夜的原身在這場大火中消失,疑爲羽化成仙。
只有大皇子蕭夜役的那晚在場的人才知道霞帔宮的這場大火燒得多麼蹊蹺,也知道大皇子的屍身究竟去了哪裡,更清楚皇上派人在霞帔宮內尋找的到底是什麼,只是,之後的數百年裡,始終無人披露這件事情的真相。
沐之秋和蕭逸安安靜靜地在靖王府養傷,蕭震天罰他二人閉門思過,這對於他們來說,卻是最好的二人蜜月期。
回到靖王府的當天,蕭震天的手諭便下來了。蕭逸恢復靖王爺的封號,將定邦使君沐之秋指婚于靖王爺蕭逸,婚期定於兩個月之後。
這兩個月宮裡很平靜,頭一個月沐之秋一直趴在牀上養傷,蕭逸親自監督。
蕭逸雖說捱了十幾軍棍,但他身體底子好,上官雲清又配了特效外傷藥,只養了七八日便痊癒了。
沐之秋的情況要嚴重一些,那兩軍棍雖要了她半條命,好在都是些皮肉傷,並未傷及筋骨。蕭逸每日形影不離地陪着她,便是上藥,他也將冬果和阿綠攆出去,親自服侍沐之秋。
沐之秋本以爲他又要乘機對她上下其手,沒想到如今真正有了婚約,蕭逸倒變成了正人君子,便是每日抱着她在浴桶中藥浴,隔着薄薄的裡衣,他也未起過歪心思。
張英每日會和蕭楠一起來靖王府給蕭逸和沐之秋療傷,上官雲清每日都有書信託蕭楠帶來,卻從不提蕭震天中毒一事,亦從未提過要來靖王府探視沐之秋,只是簡簡單單的報平安。
雖只是簡單的報平安,但一看見上官雲清熟悉雅緻的字跡,她的心就會變得異常安寧。
偶爾,沐之秋會想起以前在“死亡村”和上官雲清說過要同開醫館的話,也會生出些去探視他的念頭,但考慮到現在彼此之間的微妙關係,又總會將這個念頭生生打住。
一轉眼,一個月閉門思過的時間結束了。有朝臣來訪,蕭逸概不見客,蕭良和蕭楠來邀他同去早朝,他也以傷勢未好爲由,依舊賴在府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專心致志地與沐之秋耳鬢廝磨。
沐之秋偶爾想起上官雲清,問起他和蕭震天的消息,蕭逸便淡淡地一帶而過並不贅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