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鄭彬回答,勝觀佛伸手觸摸着須彌山基座,目中泛淚,悲苦道:“自在說的沒錯,但是他們儘管不是生人,卻也不是虛假,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罷了。”
屍棄佛雙手合十:“本佛願什麼都放棄,捨棄這身皮囊也無不可,哪怕花費無盡歲月,也必度爾等過苦海,達彼岸。”
鄭彬無語的看着自在佛,在他的偏袒下,自在佛仍然這樣的情況,難道說就差那麼一點悟性,自在佛就被悲天佛和屍棄佛拋在了身後?這簡直沒地方說理去了。
自在看到鄭彬的目光,慚愧的低下了頭,他甚至懷疑,來到須彌山就犯傻,是不是真的和酒國神女有關係,他的執念,難道成爲了頓悟的阻礙嗎?
鄭彬看不下去了,在自在佛的頭頂一按,呢喃道:“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看水是水,看水不是水,看水還是水。”
自在佛聽了鄭彬的話雙眼越來越亮,之前鄭彬給予的念珠,轟然爆裂,在鄭彬的點化下,腦後浮現香火界,如同一個大漏壺,瘋狂的汲取着香火之力。
鄭彬看到自在佛頓悟,最後說了一句:“一切都有,逍遙自在,我這樣卻是着相落在了下乘,師弟將來的成就,只怕不如勝觀佛和屍棄佛啊!”
自在佛對此渾不在意,他求的就是自在,如今又一切都有了,哪還會在意比不過他人,朝鄭彬雙手合十道:“師兄點化大恩,自在銘記在心。”
悲天涅槃勝觀佛的時候,最後說忘記了鄭彬的恩情,那是真的忘記了,沒有在心中留下痕跡,因爲勝觀佛現在心中裝着衆生。
自在佛一句感恩,使自在佛和勝觀佛的境界,拉開了一個距離,恐怕永遠都追不上。
鄭彬搖搖頭,路過須彌山基座的時候,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香火印記,等於正式開始和佛陀之主爭奪須彌山的控制權,第一戰看來,鄭彬穩佔上風。
須彌山上下筆直,鄭彬等人搶佔的七寶階梯,不過是最低的一層,按照傳說記載,上面還有七重寶牆,七重羅網,七重行樹。
但是抵達半山腰的日月星辰位置,這些傳說中的地方沒有見到一個,山上反而花果茂盛,香風陣陣,有些誰也沒有見過的鳥兒在其中發出悅耳的鳴叫聲,顯得那麼不真實。
鄭彬看到身後四大星域的修者,銳氣削減,好像須彌山唾手可得,知道這些人有些膨脹了,包括因陀羅爲首的五行宗修者也是如此。
直到再向上飛行了不知道多久,仍然還是這樣的環境,衆人才覺察出不妥,哪怕須彌山再高,他們這麼飛行,也到了山巔,可爲什麼周圍還是這樣鳥語花香呢?
鄭彬收住腳步,一隻手按在山體上,香火匯聚的紅色電弧如天網鋪開,將目之所及的美好世界悉數兜住。
沒等鄭彬發力,耳邊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真要這麼絕情?可知我爲何一直不出現?因爲我和你一樣,念舊。”
鄭彬聽着熟悉的話音,悵然一嘆:“既然如此,爲何不出來一見?”
鄭彬遠處的花草自動分開,走出了一個老者,和鄭彬記憶中的人有八分相似,但好像不是一個人。
“我該叫你宋真,還是別的什麼?”鄭彬看到的是追隨高祖堅貞不屈的宋真,看到宋真出現在這裡,鄭彬不得不感慨,佛陀之主謀劃的深遠,宋真就是打入敵人內部的楔子啊!
宋真和之前不一樣的地方,是氣質和心態,眼中一陣茫然,似乎在回憶着和鄭彬相處的點滴。
最後學着鄭彬一聲嘆息:“我曾經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我叫宋真,經歷了一世美好的繁華,結識了很多讓人記憶深刻的朋友,夢醒後我知道,我不是宋真,而是這婆娑世界的光明尊者。”
鄭彬沒有想過宋真的來歷會這麼曲折,那個時候他還在凡人界,頂多去了不周山位面,眼界還沒有如今這麼開闊。
而且鄭彬也相信,那時候的宋真,的確活在光明尊者的夢中,只是光明尊者的南柯一夢。
“山主曾經跟我說,他很看好你,但是夢醒後,我不這麼覺得,你還是你,絕不會跟我們妥協。”光明尊者宋真語氣堅定道。
鄭彬搖頭:“果然最瞭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今日相見,過往的一切,就當是一場夢吧!”
宋真雙手合十:“沒錯,難忘的夢。”
這句話說完,宋真周圍的花草樹木,乃至鄭彬等人這一路行來的奇花異草,瞬間融化成了綠色的汁液,迅即的朝宋真的腳下匯聚。
“我爲光明尊者,就是佛陀之主的弓箭,一個人,一張弓,兩支箭,這就是佛。”
宋真說完,腳下的綠光化成了一張翠綠欲滴的弓,手中多了兩支黑白分明的利箭。
隨着宋真張弓搭箭,遙指鄭彬,無盡的生機在箭尖處匯聚,但是在箭桿上,卻呈現出了無法描述的死氣,赫然是寂滅湯組成。
生機和寂滅,組成了一支箭,隨着宋真鬆開手指,弓弦嗡的一聲響,生滅箭咻的一聲,剛離弦就到了鄭彬的面前。
鄭彬可以感知到這一支蘊含了誕生和毀滅的箭有多厲害,是真正的可以威脅到彼岸大天尊境界的至寶。
可惜了,施展這一弓兩箭的宋真,也就是無上菩提的境界,換做佛陀之主,鄭彬還會忌憚三分,如今,只是兒戲罷了。
鄭彬一拳轟向生滅箭,拳頭和箭尖碰撞在一起,無聲的震盪中,鄭彬後退了一步,而生滅箭卻崩潰,俄爾在宋真的手中重現,宋真的嘴角流出一縷血跡,詫異的看着鄭彬。
“哪怕是夢,我也不想欠別人的,這一箭,謝謝你在凡人界對我身邊紅顏知己的照顧。”
宋真張弓再射,這一次是連珠兩箭,生滅循環,威勢比剛纔還強了一倍有餘。
鄭彬仍然還是一拳,崩滅了兩支生滅箭,倒退了兩步,擦擦嘴角的血跡:“這一次,你我之間,斬斷夢中緣分,你在我眼中,不再是宋真,只是光明尊者。”
宋真看看手裡的弓箭,自嘲的笑了笑:“其實這是你應該得到的寶物,還記得曲佳音的事情嗎?他在不周山下的靈棺中,爲你孕育了兩粒種子,今天,就還給你吧!”
宋真把手中的弓和箭拋向鄭彬,鄭彬下意識的接在手裡,隨即感覺到了和這弓箭好像有血脈般的聯繫。
聯想宋真剛纔的話,鄭彬險些咬斷了自己的舌頭,曲佳音被通天藤吞噬前,和他春風一度,難道已經……卻被人動了手腳,兩粒種子變成了如今手中的弓箭?
“是你做的?”鄭彬握緊手中弓箭,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任誰知道自己的子嗣被人煉化成寶,也不會無動於衷吧!
“那是在天道屍身中,我可沒有那樣的本事,這筆賬,也算不到佛國頭上,還是去找天道之魂問問吧!我就知道天道之魂把這弓箭給我不是好事兒,剛纔試了試果然如此,還誆我說一人一弓兩支箭,就是佛,要是佛,那也是你的佛,跟我無關。”
宋真臉上的神情逐漸的嚴肅起來:“往事如夢,一刀斬落,鄭彬,現在就讓我以光明尊者的身份,領教一下彼岸大天尊的威力吧!”
宋真說着,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面鏡子,彷彿水銀海洋翻滾着,在鄭彬還沉浸在子女可能被人煉化成寶的悲哀中的時候,寶鏡散光將鄭彬罩住,瞬間就在寶鏡中拓印出了鄭彬的身影。
鄭彬撫摸着弓箭,眼眶中蘊滿淚水:“不管是誰幹的,都成功的激怒了我,或許,這也是你們的算計吧!但是我的怒火,你們想好了要承受嗎?”
鄭彬小心翼翼的把弓箭收起來,這是彼岸大天尊才能發揮出全部威力的寶物,但是鄭彬發誓,不到生死關頭不會動用,就憑弓箭跟他的血脈聯繫,他只會將其珍藏着,而不是當做殺戮的兵器寶貝。
弓箭剛從鄭彬的手中消失,鄭彬就感覺脖子被人扼住了,擡頭一看,宋真的手已經深入身後的鏡面中,一隻手恰好也扼住了鏡中鄭彬的脖子。
“鏡中鏡,鏡中花,鏡中水,鏡中月,聚我意境,再現空空劫。”宋真扼住鏡中鄭彬的脖子,鏡面的背景陡然變換。
鄭彬突然感覺自己被現實割裂,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周圍天地漆黑無比,赫然是在高祖之外看到的黑暗。
“有意思,竟然可以投影真正的空空劫,宋真這個光明尊者的實力,只怕已經高出無上菩提一籌,但也可能是依仗着那鏡子樣的寶物吧!”
鄭彬不知道現在是虛幻還是真實,亦或者兩樣都是,這已經是彼岸大天尊的威能,換做鄭彬全力出手,也就是和這差不多的效果。
黑暗和天道屍身內的虛無界有些相似,但這裡空無一物,真正的孤寂讓人心悸,鄭彬感覺窒息的滋味越來越難捱,沒有嘗試去解除那雙無形的手,鄭彬知道那沒用。
“鏡花水月,難道還能抵得過一念成真?黑暗嗎?那我就讓這世界擁有光。”
鄭彬彼岸大天尊的實力,沒有絲毫保留的迸發出來,當他的話音落下,自身瞬間成了一個耀眼刺目的太陽,照亮了這片漆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