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門的藥在武林中薄有名氣,在接骨方面確有療效,”聽李雲龍這樣看她,司馬明玉臉上微微一紅,一如往常地鑽到了姐姐身後。以往都是師父、師叔或姐姐對外說話,她自己可從沒有這樣和男子對話過呢!光只是方纔在李雲龍專心致志幫姐姐解毒之時,偷偷地爲他續上左臂斷骨,對司馬明玉而言,已是前所未有的勇氣和經驗了,“只是少俠傷處初癒,雖說臂骨已經接上,應可無礙,但至少兩三日內不能動手,之後慢慢運功練習,六七日後便可復原如初。”
“多謝二姑娘了。”輕輕嘆了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司馬明雪只覺眼中頗有酸澀,自知是由於方纔媚火攻心,眼內充血所致,沒辦法只好半睜半閉,一幅似睡未醒的樣兒。“原本在下此來,是爲了通知二位姑娘,若要尋楊逖借刀殺人的證據,只要回縣城去向鄱陽三鳳探詢,即可真相大白,只是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
“多謝少俠示知,明雪要告辭了。”勉強站起了身來,靠着妹妹纔不至於再倒下去,司馬明雪向李雲龍一揖,隨即轉身而去。
怔在當地,看着司馬家姐妹走遠,李雲龍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不過這回自己還是來對了,一來免了幫人揹黑鍋,二來接連運功救人之下,自己半強迫地逼出體內潛力,好不容易纔撐到解去司馬明雪體內毒性,雖說疲憊欲死,不過感覺上,這樣硬撐下來,自己的功力竟也像是增長了不少,也不知是體內的潛力已被激發出來,還是取毒拔毒之術的陰氣,和半年來勤修苦練之下,體內真氣更進一步地陰陽交融了呢?總之是進步了,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報吧?
至於司馬明雪那種決絕神態,大概也只是回覆了平日的冰清傲骨而已。而且李雲龍另有一種想法,以司馬明雪的性子,竟能忍得住不提劍殺他,已經是天公保佑了:從一開始見面,李雲龍就感覺得出來,司馬明雪的性格,是屬於那種極有潔癖,絕不容別人發現自己身上瑕疵的那種人,偏偏今兒個中了媚毒,卻爲他所救,在被拔去毒性之前,連她自己都快忍耐不住了,裙上豔跡處處,對她而言當真是醜態百出,光只是這樣耍點小性子,拂袖而去,對她而言其實是算不得什麼的。
好不容易在時限內找到了德興,進了城的李雲龍不由得伸手拭了拭汗,雖說時間纔是十一月初,可一來身處南方,二來德興縣城附近產銅豐盛,是採銅製錢的重地,鑄銅熔爐舉目可見,他纔到縣城附近,已感覺到這兒真是熱,尤其一路上李雲龍走的是山路,現下進了城,感覺上就好像一下子從冬天進到了夏天一般,連街上路人都是揮汗如雨,更遑論他這趕路人了。
走到了約定的客棧附近,李雲龍總算喘了一口氣,幸好德興縣令也不是個沒腦子的人,雖說鑄銅乃此處的重要產業,但也沒重要到得搞的全城都像個熱熔爐一般,這九福客棧靠近集市,雖說人來人往,但感覺上冬天的涼風,仍是撲面而來,比之城門口那附近可要涼快得太多了。
慢慢晃進了客棧,李雲龍舉目一望,雖沒看到藍冰月的身影,但眼光卻已忍不住被吸到了靠內側的一張桌上。不只是李雲龍,連原該在客棧中飲食用餐的客人,多半也被那桌邊的三位女子給吸住了目光,感覺上和外面比起來,裡頭竟似靜了不少,連小二招呼客人的聲音都似低了。
最引人注目的其中一位女子,雖是白巾蒙着臉面,頗引人注意,令人明知是武林人物,也忍不住要多看上幾眼,但她的行爲舉止卻毫無特異之處,像是已經習慣了旁人的眼光,絲毫沒有影響;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在李雲龍感覺起來,那模樣兒卻更像是她根本沒注意到這回事,只是清雅閒淡地自飲自食,頗爲享受飲食的美味,猶如獨坐斗室品嚐新茶般,完全不像正身處喧囂的鬧市之中,加上一身白衣上頭綴着粉紅色和綠色的花紋,活像一朵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
在她身邊的另外兩位女子,雖也是姿色動人,但一來李雲龍見識過藍冰月、司馬明雪姐妹那般的絕色,對美女算是稍微有些免疫了;二來在居中那女子猶如白蓮降世一般的雅潔氣質影響之下,那兩位女子雖也頗具容姿,但氣質不及,都給比了下去,乍看之下就沒有那麼引人注目。
左首那位女子勁裝佩劍,眼光凝定,不住注意着客棧門口,像是在等人一般,那眸光中猶似含着什麼特別的光采,令人不敢直視,一身絳紅勁裝服貼嬌軀,襯得她更是奪人眼目,在女子的嬌柔之中,再添三分英氣;那絳紅勁裝質料鮮亮,簪飾皆是一時之選,加上絳衫女子容色之中,有一股掩也掩不住的嬌貴意態,顯然必是出身高貴、備受家中長輩寵愛的女子無疑。
而右首的女子呢?她一身碧綠衫子,雖不似白衣女和絳衣女那般惹人注目,但也是一等一的美女了,舉止之間意態自若,絲毫沒有因爲不如二女受人注目而行止慌亂的情形發生,此刻的她和絳衣女一般注意着門口。只是當李雲龍進門之時,那絳衣女偏過了頭去,顯是想不到會看到這麼醜的男子進來,而那碧衣女卻歉然一笑,還向李雲龍微微頷首示意,行止頗爲斯文有禮。
光從絳衣女和碧衣女容貌肖似,便可猜得到她們必是姐妹無疑,加上當中白衣女子形相特異,李雲龍知道這兩個一定是他父親要他找的人。他們是什麼人呢?其實他們是秦王府的江湖勢力代表之一。
秦州,是秦王的領地,自然在這裡秦王府的江湖勢力非常強大。明的不算,暗的就是眼前的幾個人爲代表。但是現在的李雲龍不是用他真正的身份來的,他現在的身份是李飛,秦王府的代表。
和李襄樊形容的水家長女水潔芸頗爲近似,李雲龍一望便知,這三位女子,多半就是和藍冰月約好會面,準備一同對付天盟的水家三女了。只不知道比自己早走一步,該當早已經進城,比自己還早和水家三女會合的藍冰月,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呢?
一邊想着,一邊緩緩走近三女的桌旁,李雲龍舉手一揖,身子微躬,正要出言招呼,沒想到他都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偏過頭去,不屑神情一閃而逝的絳衣女子,一腳竟已經踢了過來!
突然而發,事先全無半分出手的前兆,絳衣女這一腳來得好快,李雲龍要是不他的武功好,就是連看都沒看清她是怎麼出腳的,絳色繡鞋已經攻到,取的是李雲龍小腹氣海之處,此處乃是練武之人功力存貯之處,最爲衝要,無論對上何等對手,都不容敵方輕易傷害。絳衣女這一腳可輕可重:若她只是輕踢一腳,開個玩笑,那倒還好,最怕就是她使力太重,收不回來,光一腳下去便足可廢人武功!
雖說李雲龍的武功高強,而且在義助司馬家姐妹之後,李雲龍感覺自身功力頗有進步,無論內力或臨敵時的五官感覺,均已不可同日而語,恐怕連藍冰月見了,也要吃上一驚,但現在關鍵是不能在公共場所露出武功,以免被天盟中人發覺,加上那絳衣女可是自幼練的武功,十數年的功力,出手之快,加上李雲龍全無預備,他才覺不對,那一腳已經踢近小腹,勁氣臨體、氣勢逼人,如果不用真功夫無論要閃要退,都已經來不及了。
幸好這半年來,李雲龍練武甚勤,又有陰陽之氣之助,武功進境比常人可要快得多了,在緊急時又不露真正的武功的情況下反應比平日還要快上少許,在這間不容髮的當兒,他右手一翻,已使出了攔江式,勉勉強強趕在那一腳之前,牢牢封阻住了小腹,硬是接下了那絳衣女迅快的一擊。
只是兩人用的功力終有差距,李雲龍雖勉強擋住了小腹要害,但力道卻無法全盤化去,整個人登時退開了好幾步,若非他下盤紮的極穩,雖退未倒,腿只要稍稍一軟,只怕還要跌到地上去呢!
這一腳來得真快真重,李雲龍怎麼卸也卸不去,退勢未穩,眼見再退上三步,就要打翻別人桌子的當兒,突地李雲龍感覺到背後處一隻纖細柔荑,輕輕扶住自己右肩,輕巧地化去了那一腳的力道,讓李雲龍的身體停了下來,他這才發覺,那白衣女不知何時,已到了自己身後。
其實仔細想想,李雲龍知道,自己還得感謝這白衣女子。雖說隔着一張桌子,見不到那絳衣女出腳,但絳衣女一腳纔出,白衣女已有所覺,雖說絳衣女出腳太快,她發覺時已來不及阻止,只能勉強一腳點向絳衣女腿側,逼她卸去了三分力道,否則李雲龍臨時的阻擋,只怕根本擋不住這一擊呢!不過白衣女的武功,顯然比絳衣女要高,雖說被桌子阻隔了視線,但這一腳腳法細微巧妙,力道精準,簡直比目睹還要來得準確,若非李雲龍回想仔細,怕還看不出這一腳之難呢!
“不要胡鬧了,詩潔。”確定了李雲龍立身已穩之後,白衣女這才飄開了身子,表面上毫不特殊,但步履之間猶似水面蓮花一般,飄飄然不帶絲毫煙火氣,功力當真是高深已極。雖是出語責備絳衣女,但白衣女的語氣之中,卻是一絲火氣也無,光只是聽她說話而已,便有如醍醐灌頂一般,一股清涼直抵胸臆,令人忍不住覺得舒服,生不起氣來,“還不過來向李少俠賠禮。”
“你怎麼知道他是…是誰?”“不錯,他就是找我們的人。還有一開始就是你出手在先,還不快點過來向李少俠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