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的一聲尖叫,伴隨着琵琶摔在地上而引起的混亂雜音。那賣唱少女右手捂着柳腰,左手撐着牆壁,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神情滿是絕望。圍觀衆人都紛紛露出憤怒、羞愧的神色,可礙於太極的名頭,卻也沒人敢上前,助那少女一臂之力。
賣唱少女擡起頭來,幽怨的瞥了易榮一眼,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卻終是沒有留下來。易榮彷彿被那賣唱少女看透了靈魂,剎那間心神俱震,熱血迴盪在胸膛。他甩開周婉柔的手,大踏步地走上前去,道:“今天,在下看到了件怪事。”
沈晗看了一眼易榮,怒道:“閣下看來也是江湖中人吧,是來搗亂的嗎?”}易榮哈哈笑道:“在下只是來說個有趣的故事罷了,閣下又何必這麼緊張呢。”易榮頓了頓,道:“在下看到了一個畜牲,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民女。”
旁人奇道:“怎麼會有此等怪事?”易榮笑着解釋道:“這畜牲毫不要臉,身爲名門弟子,仗勢欺人,那也就罷了。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硬把強搶少女說成是做善事,你們說,人哪有這麼不要臉的?”
衆人早就不滿沈晗所爲,不由附和道:“沒有。”易榮又問道:“那他是不是畜牲呢?”衆人鬨笑道:“是。”沈晗初時沒把心思放在易榮身上,聽了易榮的話一時不明所理,愣了一愣,待的明白過來,肺都快氣炸了,他“哇呀”一聲怪叫,舉劍衝向易榮。
易榮大笑道:“不錯,不錯,叫的不錯,畜牲都是這麼叫的。”他不慌不忙的順勢向右一閃,足下運起雲霧迷步,一個加速,和沈晗錯身而過,左手順勢一拳重重地擊在沈晗小腹。沈晗身體被打飛了起來,撲通一聲重重摔在地上,昏了過去。沈晗原本不會如此不濟,他只是沒想到易榮武功高超,又給易榮攪了個心浮氣躁,纔會一時大意,吃了暗虧。
衆人皆盡駭然,先前那個沈晗,看起來武功並不太弱,沒想到,僅僅才交手了一招就受了傷,昏了過去。衆人心中皆道:“這年輕少年原來竟是個高手。”周婉柔看到沈晗暈了過去,連忙跑到沈晗身旁,拉起他半坐在地上。
她狠狠的瞪了易榮一眼,道:“快給我護法。”然後,周婉柔也顧不得衆多的圍觀者,伸出右手抵住沈晗的後背,內力一催,輸進了他的體內。半響之後,沈晗悠悠醒轉,他迷迷煳煳道:“我這是在哪裡呀?”
忽然一個持劍少年出現在了眼前,沈晗神志剎的一清,他跳將起來,怒道:“好你個混蛋。這次,看我怎麼教訓你。”“少俠,我看大家還是各自罷手吧,武林中以和爲貴呀。”身後傳來一道柔美的女聲,沈晗急忙轉身望去,眼前驟然站立着個英姿颯爽的黃衫少婦。
“這,這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嗎?”沈晗心中大訝。“師孃,你把他弄醒作甚?此人毫不要臉,作惡多端,目中無人,是該受點懲罰的。”易榮這句話憋了好久了,看到周婉柔行功完畢,忍不住不滿道。
“胡鬧,你給我閉嘴。”周婉柔罵了句易榮。然後,她面向沈晗道:“少俠,我這弟子,年紀還小,不太懂事,希望少俠能夠原諒他。門下弟子犯錯,我這個做師孃的也有責任,我在這裡向你陪不是了。”
沈晗盯着周婉柔,心道:這仙女般的人物,我怎麼也要給她幾分薄面,給她留個好印象。他接着又垂頭尋思道:俗話說,雙拳難敵四腳。他們師徒兩人的武功看來似都不弱。何況,眼前這女子如此美貌,我又怎捨得對她下重手呢。再相鬥下去,我也必定吃虧。罷了,罷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憑我們太極門,也不怕今後找不出他們幾個。我也不必在此和他們繼續糾纏不清了。
沈晗欠了欠身,道:“也罷,今日算我倒黴。瞧在這位女俠的面子上,咱們就此罷手吧。”說罷,他迅速地離開了酒樓。一場好戲,突然間的煙消雲散,衆人都感無趣,各自離開了。酒樓內霎時間靜了下來,內堂裡只剩了下易榮,周婉柔等四五人。
原本默立在一旁的魁梧男子,忽地跑到了櫃檯旁,一把拉起仍舊哆哆嗦嗦躲在櫃檯下的掌櫃。魁梧男子扔給了他一堆碎銀,道:“我們是江湖人,就算你把今天之事報了官,官府也不會來管,這些錢,就當是賠給你的損失吧。”
掌櫃顫道:“大俠……小人怎敢報官呢,大俠多心了。”魁梧男子對着掌櫃道:“好,掌櫃的,再來一斤白酒,幾道可口小菜,我們還沒用完飯呢。”l魁梧男子轉過身來,道:“如果不嫌棄,我請各位繼續用飯。”
周婉柔,易榮抵不住那魁梧男子的盛情邀請,只得留在小酒樓內繼續用飯。三人找了張乾淨的桌子,圍桌而坐。易榮剛一坐定,就瞥眼瞧見了依舊站在牆角邊的賣唱少女。易榮大訝,道:“你是怎麼了,過來一起用飯呀。”
那賣唱少女聞言走到易榮旁,她微曲雙膝,行了個萬福,道:“多謝公子挺身相救,公子大恩,小女子永記於心。”“不,不用了。”易榮頓時慌了手腳,他連忙站起身來,伸手扶起那賣唱少女,結結巴巴地道,“其實,其實我也沒……沒做什麼,你,你不必如此。”
一旁的周婉柔看到易榮手忙腳亂的樣子,自然不忍繼續袖手旁觀,她扯開話題道:“這位姑娘,此地你是絕對不能再呆下去了,還是趁早離開這是非之地,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吧。我看那沈晗對你遠沒有死心。”
賣唱女子微微一福,語氣堅決道:“多謝這位夫人的好意了,可此事皆因小女子一人而起,在這緊要關頭,小女子怎能將恩人一人拋下不顧呢。小女子已決定了,小女子要與公子共進退。”
易榮聽了這話,心中一動,他斜眼偷瞧周婉柔的臉色,看她答應與否。周婉柔微笑道:“看來易榮並沒救錯你呀。”緊接着,周婉柔語氣突然轉沉,勸道:“既然易榮出了頭,這件事就由我們兩師徒擔下了。你一個柔弱女子,想必也沒什麼江湖背景,家中更有老父要瞻養,實在不必和我們一起舞刀弄劍,和那太極爲敵。”
賣唱少女此時已然看出易榮唯眼前的美婦馬首是瞻,她走到周婉柔身邊,朝着周婉柔盈盈一拜,道:“這位夫人,小女子不怕和太極門作對。實不相瞞,小女子家住南京府,於此地相隔千山萬水。小女子原本暫居在鎮上一熟人家中,如今若是離開了此鎮,那小女子、小女子就再無他處可去了,求夫人收留小女子吧。”
周婉柔趕緊站了起來,她雙手扶起賣唱女子,道:“不敢當呀。你快起來吧。這一拜我實是受之有愧。”“師孃,我看你就讓她留在我們身邊吧。”易榮在一旁忍不住插了一句。周婉柔看易榮一眼,低頭微一沉吟,道:“我也確實想的不太周到。好吧,你就暫時跟着我們吧。等到此事了結了,我們會把你送回應天府的。”
衆人又商議了少久,覺得太極弟子遍佈天下,實在是沒有必要隱藏蹤跡,於是決定今夜暫居在酒樓之中。小酒樓的效率很是不錯,四人入席坐定不一會兒,酒菜就已上齊。魁梧男子舉起酒杯,朝着桌上的另三人朗聲道:“在下九龍山寨史剛,今日有幸見到諸位,實是人生一大幸事。”
史剛仰天喝下一杯白酒,道:“兩位大概是山水詩派的吧。”易榮道:“看來史寨主的眼光真是不差,這位是我們山水詩派的代掌門曾周婉柔,曾……”“易榮,你少在那裡嚼嘴根子。”周婉柔打斷道。
易榮閉上嘴巴,轉頭面向賣唱女子,他吐了吐舌頭,指了指周婉柔,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惹的那賣唱女子輕笑不已。史剛刷的站了起來,訝道:“原來您就是江湖上一奇女子――人稱‘浮雲一劍’的曾女俠。”
緊接着,史剛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他道:“那這事恐怕就有些麻煩了,這沈晗看來是太極門的重要弟子,派中肯定有大人物替他撐腰,曾女俠的身份特殊,和沈晗結下了樑子,這可……可不是單單的私人恩怨呀。”
周婉柔眉頭緊鎖,她瞅了瞅易榮,沒好氣地道:“都是這不肖徒惹的禍,真是該打。”易榮見狀,忙轉移話題道:“太極不是名門正派嗎?怎麼會出了這麼個不肖徒呀。”j史剛嘆了口氣,道:“太極變質了。太極掌門紫雲道長年歲已高,這幾年更是一心修道,俗家事物皆交給了座下大弟子肖元慶處理,可是他…唉…他……。這肖道長在太極翻雲覆雨,一手遮天,把個太極搞了個烏煙瘴氣,哎……,我估計沈晗就是他的弟子。”
然後,史剛轉頭看着易榮,滿臉的敬佩之色道:“小兄弟,我很佩服你呀。你纔是真正的武者。”史剛長嘆一口氣,聲音中充滿着無奈:“我已沒有了當年的雄心壯志了。”是呀,江湖,江湖磨去了多少血性漢子的肝膽之心呀。
************“易榮,山水詩派的祖訓是什麼,你給我背出來?”酒樓客房內,傳出一陣語氣嚴厲的話語來。易榮站在房門旁,朗聲背道:“派中祖訓,其曰有三。一曰:行走江湖,切莫強出頭。二曰:行走江湖,切記少惹事端。三曰:行走江湖,切不可輕易傷人。”
周婉柔坐在一張長板椅上,身端體正,神情嚴肅,一副長者的風範。她板着臉,正容道:“那你今天到底犯了幾條?”“我全犯了。”易榮笑道。“少給我嬉皮笑臉的。”周婉柔語氣極其嚴厲,她罵道:“你犯了祖訓,就應該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