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片清脆的鳥鳴聲穿透安靜了一夜的山谷,山谷中又充滿了生機,黛青色的山巒連綿不絕,遠處更高的山頂上覆蓋着皚皚的白雪,潺潺的溪水蜿蜒流淌,溪邊的草地在初升的陽光下閃着晶瑩的露珠,草地上長滿奇形怪狀的花,鮮紅、鵝黃、粉白、深紫、淺藍,整個山谷宛若人間仙境,媲美世外桃源!
“噗”一張抹得跟花貓似的娃娃臉從樹叢中伸出來,烏黑警覺的眼睛四周看了下確認沒有危險後輕盈的跳出小樹叢,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整了整腰間磨得鋒利的牛腿骨,然後雙手背後,信步朝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去。
約莫走到中午,小娃娃終於忍不住停下來休息,心中不禁埋怨這五歲孩童的身子,真是太沒用了。在小河邊仔細的洗了洗臉,看得出這小娃娃極其不喜歡污濁,但誰讓這山谷裡一到晚上就危機四伏,總要隱藏好自己睡在樹頂呢!
“哈哈哈哈哈”突然,一陣震耳欲聾的蒼老笑聲由遠及近,只見一個白影從小河對岸迅速掠過,飛身落在小娃娃身後。小娃娃心知不好,這荒無人煙的山谷突然來人,不知是敵是友,定了定神慢慢的轉過身來,手心已然悄悄握住腰間別着的牛腿骨。
“咦?你這小娃娃,可知擅闖我的落英谷可是要被我拿來煉藥的!”
小娃娃仔細看了看來人,此人看面相年紀將近六十,但不知何故發須卻已潔白勝雪,目光如炬,聲如洪鐘,小娃娃也算是閱人無數,又豈會看不出這老頭其實沒有惡意。
“我還以爲你要吃了我呢,原來只是煉藥啊!”小娃娃甕聲甕氣的說。
老頭心中暗暗讚許,這個孩子真不錯,要知道這落英谷白天看來雖然很美,但夜晚猛獸妖邪時常出沒,就算是稍有修爲的成人都不一定能活下來,看這娃娃一身污濁邋遢想是在這裡帶了不少日子,關鍵是一個孩童居然如此有頭腦,處變不驚,看來自己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想到這老頭不由得仔細打量這小娃娃,這一看不要緊,老頭更是心中讚許!原來是個女娃娃,冰雕玉琢的小臉洗淨之後白裡透紅,烏黑的眼睛帶着點隨意、戲謔,手裡玩弄着一個尖銳的牛骨,相信倘若這個女娃娃將來長大,必然也是傾國傾城之貌。不過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這小小的女娃,給人的感覺就好似三、四十歲般透着精明老到,而且還有點危險的感覺。
想到這老頭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喂,女娃娃,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這裡?”
“依落,我叫江依落!至於我爲什麼在這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這裡!”
“好!果然有個性,你就是老頭我的關門弟子了,你可以願意?”
聽聞此話,依落乖巧的單膝跪地,沒有一絲猶豫,“拜見師傅!”
“哈哈哈!我落英怪醫後繼有人啦!”牽起依落的手,怪醫帶着她飛過小河,如來時一樣,很快就消失在山谷深處。
“喂,老頭,起牀吃飯了。”
一個衣着樸素的少女將大盤子放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朝小木屋喊了一聲,然後坐下揭開蓋子,一股濃郁的桂花的香味,和着酒香立刻瀰漫的滿院子都是,少女心中默數:一、二……
果然三還沒數完,老頭立刻從屋子裡衝了出來。
“哎呀,丫頭,你這桂花酒釀雞真的是越來越好吃了,老頭我可就指着這個過活了!”話音剛落,老頭就要伸手拿雞腿,少女啪一筷子敲在老頭手上。
“不行!洗手,虧你還是個醫者,不懂得病從口入啊!”
老頭嘀嘀咕咕頗爲無奈的抽回手,一步三回頭極不情願的去洗手。
這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十年前流落在落英谷的依落。她此刻靜靜的坐在院子裡,這個落英小築是師傅落英怪醫自己造的,聽師傅說他在這裡已經待了二十多年,很少出去,至於爲什麼他從來隻字未提,而依落也懶得去問。
自從十年前偶遇師傅,他經常說要教依落修煉,她卻不肯,她只想做個平凡的普通人;老頭拗不過她,就每天抓着依落學醫製毒,好在她對各種草藥醫術都比較感興趣,進步神速十歲時就超過了落英怪醫,有事兒沒事兒還會拿落英怪醫來試藥。至於學制毒則純粹是爲了防身,雖然這山谷猛獸妖邪很多,但是落英小築附近因爲依落灑下的藥粉,從來沒有髒物敢輕易涉足。
十年的時間過的很快,尤其是對依落而言,再世爲人就莫名奇妙的來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山谷,而且還成了一個小孩子,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有大把的時間讓依落修復內心的傷。
“丫頭,我來啦來啦!”老頭大喊着衝出來,生怕依落趁自己洗手的時候偷吃,衝到桌邊毫不客氣的抓起一隻雞腿,剛準備放入口中,卻停了下來看着依落。
“丫頭你真的不吃啊?”
依落笑着搖了搖頭,於是老頭放心的大口開始啃着雞腿,邊吃變含混不清的說着好吃。看着師傅吃的像個孩子,依落頗爲無奈,輕輕的將桌上的碗往前推了推“喏,這還有酒。”
一聽到的酒,老頭雙眼放光,可低頭一看就癟了癟嘴,這藍色的是什麼玩意兒?聞聞的確有酒味,可是哪兒有酒是藍色的,老頭連忙搖頭“不要,不要,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你是不是又在裡面放了毒?我可不要上當了,上次你放了點日夜綿,差點沒害死老頭我。”
“喂,你真的不喝,這裡可沒有毒藥哦,而且反正你百毒不侵,再說上次只是不小心掉進酒裡的,你也不過就多睡了幾天而已。”依落端起碗,輕輕的晃了晃然後抿了一口,閉上眼睛很陶醉的樣子,也不在理他。
老頭看了看,覺得好似沒有危險,立刻搶過碗來,大口喝了一口,這酒味道很淺,初入口就跟攙着烈酒的水一樣,可是一入喉嚨,味道突然綻放開來,濃郁的酒味混合着薄荷的味道,沁涼中不失綿厚的酒香,嚥下去的瞬間苦澀、辛辣、清甜……五味混雜,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許久,老頭擡起頭來,默默的看着閉眼小憩的依落。其實這個徒弟其實他從來都不知道來自哪兒,是什麼人,但是性格很合老頭的意,不曲意逢迎,不拐彎抹角,善良卻又愛憎分明。
“丫頭,這酒叫什麼?”
“無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