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本心

聽着閣主青月的話,鄭南心中感到無比的暖意。自己錯手殺了歐默陽,雖然是無心之失,但畢竟也算是犯了錯。

青月能夠免除鄭南的處罰,已經是極爲大度的表現,如今更是明令禁止泄露鄭南的身份,這是對鄭南莫大的信任與支持!

此時鄭南的心中倒是有些過意不去,對於錯殺歐默陽,他心中有愧,說心痛也不爲過。歐默陽是個坦蕩而正直的君子,雖然最初曾因爲不瞭解而與鄭南較勁,但卻從未使用過下作的招式。而到後來鄭南表現出強悍的實力時,歐默陽則是帶頭擁護鄭南,讓鄭南成爲了青雲閣年輕一輩弟子心中的帶頭人。

可以說鄭南如今在青雲閣的地位,有不小程度上都得益於歐默陽的帶頭擁護!甚至鄭南也想過,像歐默陽這樣的人,是有資格成爲自己的朋友的。也許經過一些時日的並肩戰鬥之後,歐默陽會成爲鄭南的好友也不一定!

“閣主,您如此做,真是讓我無地自容了。”鄭南低下頭,誠懇的對青月說道。這種低頭謙遜的表情,是鄭南極少使用的。

青月看着鄭南,搖頭一笑:“鄭南,你不必過於自責。雖然不知道你的功法爲何如此詭異,竟然能夠帶給你如此大的力量,但既然我們已經接納你入閣,便是認可了你青雲閣弟子的身份。在咱們青雲閣,不問出身、不問地位,皆會受到門派的全力維護!“

“今日你雖然犯了錯,但並非有意,你成爲那個殺人魔王,想必已經是非常的痛苦與自責,咱們青雲閣哪有再給你增添壓力的道理?記住,你是青雲閣的人,青雲閣便會維護你,就這麼簡單。”

“嗯,我記住了,我是青雲閣的人,便會維護青雲閣,也是這麼簡單!”鄭南鄭重的點點頭。

這一刻,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屬於這個門派,第一次認可了身邊的這羣人,真的是自己人!

“好了,大家都散去吧。如今魔王的風波已經過去,咱們就權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青月看了看衆人,眉宇間難掩有一抹心痛。說她不難受那是假的:被鄭南這麼一陣鬧騰,青雲閣損失了數名優秀的年輕弟子。不過青月也知道,有鄭南在,也許他一個人就能抵得上十個甚至更多的優秀弟子!

這種比較,已經是青月非常看好鄭南的表現了。不過青月不知道的是,她還是大大低估了鄭南的實力和潛力。她更不知道,她今日的決定,會給青雲閣未來帶來多麼大的影響……

衆青雲閣弟子紛紛散去,一些弟子還特意來到鄭南的面前,對他說一些“別在意”之類的安慰話。當然也有少數諸如歐默陽的師父之流,對鄭南施以冷眼。

終於所有人都離開了此處,只剩鄭南和夢瑤留在這裡。

鄭南看了看夢瑤,心中難免有些歉意。他自然知道自己剛剛殺死的那幾個人,都是與夢瑤一起長大的師兄弟,與夢瑤的關係都非常密切。鄭南抓住夢瑤的肩膀,開口道:“對不起丫頭,我……”

“哎,”夢瑤伸出柔軟的小手,輕輕捂住了鄭南的嘴巴,溫柔的說道:“什麼也不用說,我相信你。”

聽到夢瑤這句話,再看到夢瑤恬靜溫和的微笑,鄭南感到心中暖暖的。

這句“我相信你”,鄭南已經不止一次的從夢瑤口中聽到。而夢瑤不只是說說而已,每一次,她也都是這麼做的!

從最初毫無條件的信任鄭南的身份,即便鄭南冒充前輩高人,夢瑤也從未懷疑。到後來鄭南對夢瑤的每一次許諾、每一次有可能發生誤會的時候,夢瑤都只有這一句話:

我相信你!

能有這樣一個無條件信任自己的紅顏知己,鄭南感到無比的欣慰。這是自己的幸運,遇到夢瑤,是自己的幸運。

鄭南淡淡的笑了一下,拍了拍夢瑤的肩膀。“好了丫頭,陪我做一件事好嗎?”

“嗯。”夢瑤乖巧的點頭。

旋即,鄭南在這附近的地面上來回拂了數下,用土行之力聚攏起一抔黃土。靜靜地將這些黃土捧在手裡,鄭南的眼神中再次流露出一絲黯然:“歐默陽,你是我在青雲閣的第一個朋友,今日卻讓你冤死在我的手中,實在是對不起!你放心,你的所有夢想,我都會盡力替你實現,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夠……”

鄭南說着說着不由得一頓,此刻他心中,有個無比瘋狂的想法:有朝一日,待到自己封神登頂之日,是否有能力起死回生,讓那些不該死去的人活過來?比如今日冤死自己手中的歐默陽,比如自己素未謀面因難產而死的母親,比如……

那麼多不該死的人,那麼多的遺憾,是否有朝一日能夠彌補?

這個瘋狂的想法,鄭南沒有說出,而是轉頭看向夢瑤:“丫頭,歐師兄的屍骨都一落到了異空間,咱們也只能以這些沾染了他血氣的黃土,當做他的屍骸來埋葬了。跟我一起去後山找塊風水寶地吧,我想爲他立墓刻碑。”

“好。”

親手捧着那一抔黃土,鄭南和夢瑤一起飛往後山。一路上,鄭南問了不少關於歐默陽的事情,也知道了歐默陽的一些爲實現的理想。

作爲青雲閣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歐默陽的夢想很簡單,但也很瘋狂:就是要將青雲閣發揚光大!

歐默陽希望,青雲閣有朝一日能夠成爲正道中最爲強大的門派,不輸於那中元宗。也希望自己能夠在青雲閣變強的過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貢獻自己的一份力。

這理想不可謂不遠大,實現的難度也可想而知。中元宗自建宗以來,就是中州正道第一大派,青雲閣雖然一直也都排在第二、第三的位子,與蠻荒閣不相上下,但始終都難以追及中元宗的水平。

想要超越中元宗,談何容易!

不一會兒,鄭南和夢瑤就到了後山。在風景最爲秀麗、環境最爲安靜的地方,鄭南將那一抔黃土緩緩地送入地下,控制着一些石頭飛到此處,壘成一個圓形的隆起,是爲墳墓。他又從山上尋得一塊巨大的青石,以土行之力打磨平滑,取出月夜殺劍奮筆疾書:

“青雲閣弟子歐默陽之墓!”

落款則是屬了自己的名字:“愚師弟,鄭南”。

立下墓碑之後,鄭南站在歐默陽的墓前,認認真真的鞠躬,並且再次道歉:“歐師兄,讓你枉死於我的手下,是我今生的遺憾之一。你放心,你的夢想我一定會盡力去幫你實現,不會讓你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去。”

而他身邊的夢瑤也躬下身子,眼中甚至喊着一點晶瑩。歐默陽作爲同輩弟子中年齡較長的一個,小時候是經常照顧夢瑤的,將夢瑤當做小妹妹來看待。

夢瑤也說道:“歐師兄,好哥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要怪他。你放心,我也一定會努力的,幫助好哥哥替你完成心願!”

片刻之後,鄭南和夢瑤都直起身子,相視一眼,而後緊緊擁在一起。此刻,沒有什麼話語可說,唯有相擁。

……

與夢瑤溫存了一番,鄭南迴到了自己的住處。這一次的“魔王”經歷,實在是讓他經歷了太多,得到了不少也明白了不少。

作爲魔王而存在的這段日子,鄭南每一幕都還記得。

從當初在屍谷外大開殺戒,殺了正魔兩道的大量高手,到後來獨戰元稹、獨戰屍不凡,以及單挑四大魔道虛境,那些驚險的場面他都記憶猶新。

再到後來,鄭南進出十大門派,每個門派都見之如見虎,“魔王”所到之處,盡皆是一片畏懼的顫抖!

對於“魔王”這兩個字,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已經深入中州每一個修士的心。無論是低級的未入門武者,還是高高在上的虛境老祖,都是談“魔”色變,一說起魔王,都只有怕的份兒!

各大門派,數屍谷的損失最爲慘重,緊隨其後的則是魔繚山、萬劍山、中元宗等幾大門派。損失最小的則屬青雲閣,一方面他們做出了準備,另一方面則是由於“魔王”的甦醒——當鄭南看到夢瑤的那一刻,終於由心中積澱的感情,喚醒了沉睡的本心。

經過此次風波,各大門派都損傷不小,無異於進行了一場正魔大戰!

不過這並未能阻止真正的正魔大戰開啓——之前正道魔道的關係已經愈演愈烈,在屍谷若不是鄭南橫空出世來攪局,正魔大戰便已然展開了。

而隨着魔王的消失,相信正道魔道還會有新的動靜。

這一番折騰,對於鄭南來說最大的收穫,不在於實力,而在於心境。

如今的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位置:他不是什麼殺神。真正的殺神,那種不顧一切的殺戮雖然爽快,但太過血腥,太沒人性!

雖然鄭南不以好人自居,但卻從未做過泯滅人性的事情。

他雖狡詐猥瑣,但卻有做人原則;

他雖狠辣張狂,但從不濫殺無辜!

所謂的殺神,距離鄭南太過遙遠,但並非是實力上的距離,而是心境上的距離。入魔的狀態下雖然強悍,但卻要失去本心,淪爲殺戮機器。

若要鄭南再次選擇,鄭南也會毫不猶豫的放棄那種超強的外來力量,而選擇保留自己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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