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建議先住院收治……”週一生還是硬着頭皮道。
道理,大家都懂。
車主任懂,包括王所長也懂。
在秦中市區檢查時,大夫就說了,普通腎臟囊腫規模不大其實不要緊,超出一定規模就要採取治療,引流囊腫,或是應用腹腔鏡手術表面切除。
而以王所長的病情來看,腹腔鏡也被限制了,只能做開創。
沒有第一時間收治是王所長自己的意思,而醫生自然囑咐過:“囊腫只要不破裂就沒事,但要是破了,麻煩就大了。”
而距離上次檢查到現在已經一個月餘,偶爾疼得厲害,大多之後也只是腰痠而已。
破,哪有那麼容易破,他最近也注意飲食,喝水都是按箱算的。
明天接了人,後天手術,差這一兩天嗎?
所以,王所長會說,我的身體我知道。
“哎呀,不用了。”王所長有些不悅,瞥了一眼周一生,就轉而看向車主任:“車主任啊,真沒事兒,人我肯定要去接的,人家趙教授大老遠過來,總得表示誠意嘛。”
車主任左右爲難。
小周的建議,他是願意聽,正想開口……可那王所一見他神色不對,就連忙擺手,“車主任啊,你們這不是讓我爲難嘛。”
一句話塞實,車主任啞口無言,無奈瞅了一眼周一生,眼中意思自然是無可奈何。
週一生跟着苦笑,他人微言輕……
大概也能理解車主任的處境,也不是說領導怎麼樣,真遇上不聽醫囑的人,醫生也沒轍,外加上王所的身份,他都這麼堅持了,旁人能說什麼?
真告訴他,你這樣胡攪蠻纏,出了事兒我們可不管。
同在縣區,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根本不可能這麼說啊。
週一生欲言又止,最終按下了話頭,只是希望別那麼巧吧,最後兩天也撐不住,“那車主任,我先走了啊。”
到了此時,週一生也沒必要說跟着去接人了。
既然不是一路人,省得打交道。
回了辦公室。
週一生心裡就挺不是滋味的,就這麼放任不管?顯然有違醫者仁心,可他能怎麼辦?系統判定S級破裂評估也只是預計發生得概率性事件。
不破,就是沒事,他也沒辦法把人強按在病牀上不是?
以至於整個下午,小周童鞋都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四點多排上一臺骨科手術,他才調整好了心態前往手術室。
骨科手術很少叫週一生,外科就夠他忙了,不過今天這臺又是經典術式,鎖骨。
對比小周老師的腎臟造詣,鎖骨內固定肯定被甩八條街,但要與其他骨科醫生對比,自然又強出一大截,當初來交流實習的緣由,就是因爲一臺鎖骨手術驚豔四座。
……
4月4號,晴。
王所長親自駕車在縣醫院接上了車主任一同出發,前往秦中市區再到高鐵站,預估了提前一個小時到達,就怕路上堵車,讓人家趙教授多等。
車主任知道中原大附屬院的情況,少不得心裡好奇,但也不方便多問。
跨境找飛刀……
要麼託關係,但王所長的關係就不太好細說了,牽扯的不是罪犯就是差人,看守所這個地方很複雜,別看是縣區看守所,人員流通天南地北的人都有。
再者就是純粹的生臉上門,用錢砸——
這就更不好說了。
王所長一看就是好所長。
否則,也不能帶病上班不是?
一路上。
倆人也沒閒着,天南海北的胡扯,說着說着就提到了週一生,王所長疑惑問道:“昨天那小年輕誰啊?年紀輕輕話那麼多,言多必失不懂啊?要在我們所裡,這樣的年輕人可是……”
車主任聽他嘟囔,只有苦笑,也不得不打一個圓場:“小周老師,中心院過來交流的,您別小看他,如果王所不找飛刀,你這個手術主刀,非他莫屬。”
“他?!”王所瞪大了眼珠子,轉過頭來。
嚇得車主任連忙喊道:“哎,王所,看路,看路……”
王所這纔回頭,更是莫名奇妙了:“那醫生看起來年紀不大吧?給我主刀?”
“是不大,不過人家可是真厲害,之前在非洲援助過,還發表了柳葉刀……就是國外的學術期刊,咱們縣醫院在腎臟方面不是弱勢嘛,他來了一個月,成功救治了八例腎臟患者,無一出現意外情況,我跟老高是自愧不如,在人家面前啊,還得叫一聲小周老師。”
車主任說得感慨。
王所這下倒是不得不信了。
之前與嚴冬得飯局上好像就聽過這麼一個人,但他也沒在意,現在看車主任的意思,應該真是有兩把刷子。
不過對比起趙教授……
呵呵,那肯定差遠了。
相差二十來歲呢,二十年的職業生涯可不是天賦就能彌補的。
但王所肯定不知道……
天賦不能彌補,外掛肯定能打過職業選手。
想到這裡,他也就不多說這事兒了,原本是想借機穿小鞋,但既然縣醫院那麼重視,他也就不自找無趣,等手術做完住院,還是低頭不見擡頭見。
兩個小時後,二人按照預定時間抵達。
因爲出來時怕堵車就預估早了一個小時,這會兒也只能乾等,起初是坐在車裡,但地下車庫味道不好,乾脆又上了樓。
出閘口也沒有座位,王所長挺無奈的:“你說這高鐵快是快了,但還不如火車站呢,周圍連個飯館茶樓也沒有,設計一點都不人性化。”
車主任跟着點頭。
做一臺手術一戰就是兩三個小時,多則四五個小時,他的腰肌也不太好,能坐着保準不站着,而且做手術跟現在又不一樣。
乾等實在無聊,讓時間彷彿走得更慢了。
“要不,買張票上候車廳去?”
“哎,別麻煩了。”車主任看了眼手錶,“再有半個小時就到了,咱們折騰一趟坐不了兩分鐘。”
王所一聽,覺得也對。
他一方面是照顧車主任的情緒,另一方面自己也很不舒服。
開了兩小時車,這一站又是一個小時,兩側腰子那隱隱發脹,很是不適。
十幾分鍾後,他乾脆捂住了後腰,揉了起來。
車主任一見有些擔心:“沒事兒吧?”
“啊?沒事兒!能有什麼事兒,隔三差五就酸,搓一搓熱乎了就好。”
“嘖。”
車主任哭笑不得,“您這兒情況可不敢搓,捂着可以,也不能使勁,裡面全是囊腫。”
“呀!”王所驚呼,嚇了一跳,“我倒是忘了,在家老搓呢……”
“不搓了,不搓了。”王所放下了手,心裡有些心有餘悸。
可等手放下……
他又覺得難受的慌,又脹又酸,好像……
有什麼東西要在裡面……
要爆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