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錢的事兒在任何單位都不好執行。
更別提是醫院了，醫院的確是賺錢，可花銷也大，醫療設備養護，更新換代，每年都有近億的花銷。
再說了。
醫務處主任提出的事兒，也算慈善捐助，這事兒操作不好，也就如中心院所忌憚的一樣，迎風的豬飄啊飄，飛得太高了惹人狠，提刀就殺。
並且，也容易造成腐敗。
專款專用提倡多少年了，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例如周縣醫院的醫護人員，大多數是本地人，就算不是本地，也都在當地安家，親朋鄰里誰還沒幾個親近人啊，這麼一項幫扶計劃出來，撈錢不要撈的太輕鬆。
不過真要前怕虎後怕狼，也就做不成事兒了。
樑院長摩挲着下巴，思量了好一陣，最終拍了板，“先不要搞多，十位病患幫扶，除醫保報銷政策外，再補助……百分之六十……算了，七十的藥物分擔，手術費全免。”
醫務處主任一聽，盤算起來，以最嚴重的腎摘患者爲例，除去一應報銷方案，加上院內補助，或許兩三萬能做，這消息要是傳出去，勢必有病人冒頭。
在困難的家庭也會算賬，兩三萬換一條人命啊。
即便不談親人感情，就說活下來做做零工，三五年也不止賺兩三萬。
拿錢談生命或許冷血，但很多偏遠地區的人就是這麼算帳的，花十萬救一條人命，倒不如算俅，老婆可以重新娶，孩子可以重新生，女人弱勢……改嫁受氣，也勉強能過活。
“行，那我就去做計劃？”
“嗯。”樑院長點頭，又補充一句，“幫扶審覈我親自簽字，你們就辛苦一點，找專人上門審覈，不符合貧困要求的，一律不幫扶。”
“這您放心。”
十人不多，但花銷也是七八十萬，醫院自掏腰包。
樑院長也是在賭啊。
也不提七八十萬培養出個腎外了，至少先填補外科空白，再有病人不至於往外推。
中午吃飯。
樑院長去了食堂，他平時不來，都是行政科的人來送餐。
有心人就會發現，樑院長最近時不時就來食堂轉悠一圈，笑呵呵的勉勵衆人，最後坐在了一個年輕醫生的身邊，一臉慈祥老父親的模樣。
大家都知道，那位是小周老師。
前幾天才進圖書館的柳葉刀期刊，早就被翻得稀爛，特別是首頁那張，據說前天有人發現……
作者欄那個【MSF.Zhou.CHN】不翼而飛。
被人用美工刀完整的取了下來收藏。
如今，各科護士，特別是外1外2與骨科，已然形成了‘調查聯盟小組’徹查此事。
到底是哪個妖豔賤貨如此不要臉？
想到這麼好的辦法，你就算不分享原版，也得拿出來給大家複印一下收藏吧？
“小周，食堂還吃的慣吧？”
“嗯，吃的慣。”
“手術累不累啊，我聽說你今天接了三臺？年輕人也是適當休息知道不？”
噓寒問暖時，旁人卻沒有羨慕嫉妒恨。
技術折服碾壓，你行你也上啊，發表個柳葉刀，院長保準當你是親兒子……不，比親兒子還親。
……
周縣近郊。
一輛商務車駛進山中小路，在泥濘地裡搖搖晃晃，車內的人一個個面色鐵青，少有人能有心思欣賞那窗外的山中美景。
白河村，坐落於白河沿岸。
一山之隔就是白河水庫，山泉水流淌匯聚，如今也是自然水源保護區，供給秦中三分之一的用水。
城裡人喝得是自來水，白河村喝得是山泉水。
甘甜，爽冽，他們取笑城裡人，不知什麼是天然。
可笑着笑着……
也就笑不出來了。
達標的飲用水源，也不是說就能直接飲用了，偶爾來的旅客嚐嚐鮮還覺得挺有趣，但長此以往的飲用，還是會對身體造成負擔。
有人把‘保護水源地’理解錯了，意義無限被拔高。
而事實上，保護地的掛牌，也只是爲了警告衆人，這是人民羣衆喝的水，你們撒尿都沒問題，會被稀釋，但是別倒進去什麼化工用品，有害物質。
萬一扔進去個千年古棺，搞的全城變喪屍就厲害了……
咳咳咳。
言歸正傳。
白河村比鄰水源，所以世代喝得都是山泉水，礦物質充沛，這也導致了礦物質攝取過量，積澱體內得不到排除消化，大多數上了年紀的人都有腎病。
在現代研究中也對飲水產生了討論。
到底喝礦物質水，還是純淨水？
前者有人說會導致結石。
後者有人說會流失微量元素。
實則屁事兒沒有，只要確保喝得是乾淨經過過濾的水就沒問題。
但白河村的‘礦泉水’肯定沒有經過過濾，長此以往無數代人被腎病壓迫，人的基因遺傳中就打下了記號，最初是老年人才得病。
後來演變成中年人也腎功下降。
最可怕的是……
近年來已經有好幾例兒童腎結石出現，先天加上後天飲水問題，導致了情況的發生。
兒童腎結石啊，想象就毛骨悚然，未發育完全的腎臟被‘小石子’填滿，腎臟功能的潰敗反應會比成年人快幾倍。
而牽一髮而動全身，腎臟出現問題，連鎖反應是巨大的，小孩子的生命很容易就會受到威脅。
醫務處主任翻看病例，發現好幾例病人來自白河村，便來探訪。
大規模犯病的地區，不說都做，總能拉出一兩個病人交差吧？
來到白河村。
村內輻射半個山坡都有居所，山下形成了小鎮規模，秦中市內各個莆田系泌尿科醫院的廣告，幾乎填滿了磚牆。
這種事情全國可見，不只是泌尿，生殖、男科、不孕不育更是主流。
傳宗接代，繼承村裡三畝田的皇位，可是村裡人的頭等大事。
大多數人無法想象某些無良‘醫商’是怎麼想到，把廣告貼到一羣農村人的頭上，然後讓他們拿着畢生積蓄，抱着一線希望前去問診，換來幾副中藥，幾種保健儀器，坐在家裡等死。
嗯，對。
最常見的套路就是，對治不起病做不起手術的病人，以‘特效中成藥’來解決。
所以，中醫不知不覺就背了黑鍋。
現在的社交論壇網站中，但凡有人提及中醫，百分之百被噴成狗屎。
中醫身上的污點早就洗不清了，但又有誰知道，大多數污點是潛移默化間，被學術不端的西醫搞上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