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中心掛牌在即,江主任命令大量收治病人,可要是頂不住幹不了的,也不能亂來,出了問題那就是原則性錯誤了。
所以,眼下的情況,對白明明而言是兩難的局面。
而週一生,也不敢亂來,想了想才道:“幾個患者?”
“就一個,上班高峰,騎摩托的小夥子,被出租車給撞翻了。”
“傷到哪兒了?”
“鎖骨!”
嘿。
骨科入門標誌性科目手術啊。
“能做。”週一生轉頭就對白明明道。
白明明一聽,傻眼了:“骨科,你行?小周,咱們早會剛結束,你可別胡來啊。”
“我做過,不是胡來,唐主治原來也是骨科轉急診,我們做過幾次。”其實也就一次,唐愛雲主刀,但週一生看得也八九不離十了,好不容易碰上入門級手術,週一生當然想試試。
更何況,現在不是沒辦法了嗎?
事到如今,黃蘭、週一生的目光都落在白明明身上,白明明是帶教,最後還得他說得算。
可白明明也拿不定主意啊。
週一生其人,恐怖如斯。
普外他是信得過,但骨科無小事啊,萬一搞差了,那就是毀滅性傷害,骨頭可不是皮肉,生長不回來的。
但看二人目光炯炯,白明明頭腦一熱:“行,那走吧,不過我提前說好,我沒上過骨科的臺子,當年輪轉沒輪到骨科就進了肛腸。”
其實,白明明不說,這些考慮,週一生早就心裡有底了。
若非是鎖骨,週一生也不敢亂答應,白明明搭不上手,全靠他一個人,但凡是手臂骨,腿骨骨折,正骨是要手法的,當初跟老唐手術,倆大老爺們正骨都費勁,這還是有一個人懂行的情況下。
真換成周一生和白明明,純粹抓瞎。
“放心,先看病人情況,不行了打電話找熊主治回來一趟唄。”
嗯,找自己加班,也不能找骨科,現在是特殊情況。
三言兩句,其實也就不到一分鐘。
兩人跟着黃蘭找急忙慌前往急診大廳,板凳上坐着倆人。
“兩個傷者?”白明明有些懵。
黃蘭道:“這個是同伴,傷者是騎車的,他坐在後邊……”
後半句話,黃蘭壓低了聲音:“結果事故發生,騎車的傷者就成墊背的了,他朋友一點事兒都沒有。”
摩托車這玩意,肉包鐵。
鎖骨脆弱,也是事故中的病症多發區域。
週一生兩個掃描丟上去,那同伴的確沒問題,而傷者也只是鎖骨粉碎性骨折。
“先交費拍片檢查吧,你去交費。”週一生對那同伴說道。
同伴一聽,臉色‘唰’一下就白了:“得多少錢?”
“先交一萬吧。”
“怎麼這麼多?”傷者這才第一次擡頭,疼得額頭青筋暴起,眼神都有些渙散,同時也引動了心中的憤怒,如此情況一看就知道這倆人沒錢。
白明明無奈道:“要手術,一萬都是少的,整個住院治療下來,少說一萬五,讓你們先交一萬,怎麼也得把手術做了啊,你自己看看自己肩膀,都腫的多高了?”
同伴一聽,一邊恐懼,又似乎找到了一絲確信:“我去打電話問家裡要錢,能不能先帶他去檢查?”
週一生幾人面面相覷。
不是幾人心思不純,跳票的事情不是沒有,最後手術完了,家屬跑了,更何況這倆人看起來不是親戚關係,頂多是朋友同事。
週一生還是心軟,點了頭:“去吧。”
白明明多個心眼,對另一個護士丟了小眼神,讓她盯着點,黃蘭則帶着傷者前去檢查。
也就十分鐘。
那同伴回來了,有些唯唯諾諾:“先,先交八千行不?家裡人馬上就從縣裡趕過來了。”
所幸是靠譜的,有點錢就能手術。
“行!”白明明點了頭。
而週一生忍不住問道:“不是說你們出了車禍嗎?出租車司機呢?”
那同伴懵懵的:“走了。”
“走了?啥意思?”白明明與其他護士都傻眼了,出了車禍,人跑了,肇事逃逸啊?
同伴猶豫了一下才說道:“直行道,路邊有人攔車,那司機本身走得好好的,不打轉向燈就猛拐,小王也是嚇了一跳,而且我們摩托車剎車有問題,一下子就撞上去了,我們追尾……”
“而且,不遠處就有交警,我們的車還是借朋友的,害怕被扣就先推走了。”
“等我推車回來,那司機說我們全責,還說我們把車都推走了,也沒法判,找交警來也是耽誤時間。”
一旁,護士長聽到這話都佛了——
“所以,人就走了?一分錢沒掏?”
“我,我們也不懂啊,而且當時不知道小王這麼嚴重。”
幾人面面相覷,現在報警也晚了啊,事故現場都不在了。
護士長那個無奈啊:“我跟你說,小夥子,就算你們追尾,這麼嚴重的傷情,事故雙方都有責任的,或多或少能讓對方出一點,更何況他也是沒打轉向燈亂拐,哎呀,現在是啥也沒了。”
同伴一聽,也是晴天霹靂,當時只想着保車,那車沒拍照,也要兩三千呢。
誰能想到來了醫院要手術,就是一萬多,不如當時就找交警了,也不至於被司機坑了。
現在再說,全都晚了。
“姐,您也別說了,都已經這樣了,讓人心裡還難受。”白明明寬慰一句,又對那同伴道:“你們啊,吃一塹長一智吧,你身上還有錢沒?給他買點住院用的東西,或者回家取也行,他這住院少說得兩週時間,還有他家人什麼時候過來,手術要簽字的。”
“可能要中午才能來。”
“那行,時間差不多。”
一場鬧劇,聽得人也怪心疼的。
很快,檢查報告出來了,看了影像,鎖骨處三分之一粉碎性斷裂,骨質不完整,續借難度比較高,更主要的是,要打八個釘,一個固定板,單是打釘就是技術活。
白明明有些慌:“小周,行不行啊?”
週一生深吸一口氣,巧了,在非洲與老唐那次,也是這個情況。
“沒問題,能搞定,到時候你聽指揮就行。”
白明明看週一生篤定的很,將信將疑,畢竟之前週一生給人的感覺還是很靠譜的。
中午。
傷者的家屬趕到,一看傷者就又是生氣,又是哭。
而看他們打扮,家庭條件真不咋地,那小夥也纔剛成年,年過完就來秦中市打工,本來是賺錢的好事,誰知道天不遂人願,除了這事兒。
如此情況,也甭問人家要進口鋼板還是國產了。
直接打印好手術知情單,讓家屬簽字。
簽字時倒是利索,腫脹疼痛導致精神萎靡,小夥子虛弱的不行,肩膀更是大幅度於腫,不手術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