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母河。
八極河國。
六層世界。
巨大的城池一座連着一座,如同一座座屹立於母河的巨型堡壘。
它們曾經繁榮昌盛。
它們曾經寧靜和諧。
但這一切,在神界聯軍到來的同時就畫上了休止符。
沒有退去的河國子民們重新催動了體內那沉寂已久的大道力量,以紀元母河中隱秘存在的神奇力量相連,讓他們重新回到了那獨屬於他們每個人過去的大道巔峰力量。
從凡人到神明的蛻變彷彿在他們身上就是那麼簡單。
只需要一個念頭,他們就可以迴歸本初,成爲世間的佼佼者。
然而,神明聯軍根本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但有人能感覺到,那些看上去老弱病殘般的存在,其實正在釋放他們生命最後的餘燼。
足有近三百萬的成年民衆,外加幾十萬的孩童少年,此刻已經全部下場。
在那巨大的城池上空,更有八位身材偉岸、君臨天下般的強者屹立於天地之間。
他們當中有的周身繚繞着黑色的火焰,彷彿要將天空融化。
他們有的身軀如山嶽,雙手託着驕陽和明月。
他們有的匍匐於大地之上,將身體變成高達數百丈的巨獸,虎視眈眈望着衆生。
他們有的……
八位代表頂尖戰力的神明,全部燃燒着生命之源,向侵入他們領地的神界聯軍提出了最堅定的抗議。
所有河國子民,全部下場了。
相應的,面對如此龐大的陣容,神界聯軍也不再一盤散沙。
無論正邪兩派,足有五、六百萬人全員出動,與河國的子民們廝殺在一起。
這一丈,遠比傳說紀元災劫還要慘烈百倍。
至少在那場劫難來臨的時候,神界聯軍準備再充分也沒有遇到真正的敵人。
那時他們的敵人是規則、是結界、是領域,就算人手再多,打的也是憋屈,最後不得已要自相殘殺。
而如今,是復仇之戰。
他們自詡要爲天下討公道,是正義的一方,面對“邪惡”,當然毫不留情。
曾經輝煌的城邦變成了森羅地獄,鮮血匯成了汪洋,淹沒了大地。
狂風、暴雨、雷霆、閃電、冰霜、寒雪、沙暴……盡情在這片土地肆虐,每時每刻都有人喪生,成爲戰爭的犧牲品。
十位神皇目光凝重地看向戰場。
他們沒有出手,或許是因爲敵人當中沒有值得他們出手的存在,又或許他們正在醞釀着更強烈的殺意,等待着某些神秘存在的降臨。
手握起源,主宰一方,他們纔不會在一些螻蟻面前自降身份。
聶瑤、陸白駒、蘇天行、蕭飛舉、蕭飛軒、蕭玲瓏早已下場了。
哪怕就是剛剛領悟了無始元化秩序法則的風絕羽也加入了進來。
儘管,他爲八極河國子民的舉動爲之動容,但實際上他跟其他人一樣,都覺得葬神者的存在會對整個神界的發展不利,也與自身的安危息息相關。
戰爭沒有對錯,有的只是立場。
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
轟!
熙熙攘攘的人羣之中,四面八方到處都是可敬、可怕、可恨、可惱、可悲的敵人,這個時候要是考慮太多,哪怕就是封位神明級別的高手,也會隨時隨地被抹殺剪除。
頭頂數道霸烈的狂雷降下,風絕羽根本沒有多想,拂動長袖,生生將狂雷掃飛,隨後飛快兩腳將殺到近前的兩名有着九階天神境的壯漢從身邊踹出幾十米遠。
他身上染滿了敵人的鮮血,但實上大多數敵人都不是他殺的,他殺的人很少。
確切來說,那些河國的子民都是死在神力透支之下。
而眼前兩位九階天神體內,正各有一股強大的氣機在瘋狂流逝。
那是神力,也有點像洞宇力量,更像是本源,生命氣機……是大道底蘊。
“這些人體內的大道底蘊本來就所剩無幾,身上更是半點神力都沒有,但就在剛纔,他們突然回到了巔峰,擁有了與神界聯軍一戰的實力。”
“他們的神力究竟是哪來的?並且看樣子消耗的會很快。”
一個正常的修行者,哪怕就是陷入九死一生的僵局戰鬥,只要與敵人的差距不是很大,就是打上一年半載也不見得會死。
最多重傷,留下痼疾,無法恢復。
但八極河國的子民不同,他們曾經因爲各種原因喪失過修爲。
大道根基早已殘破不堪,不說回到巔峰,就算回到巔峰一半時所能承載的神力都不可能,但他們還是做到了。
而這樣的局面造成的結果就是,他們能戰的時間非常有限。
哪怕就是自己不出手,在這種反常恢復巔峰實力的狀態之下,用不了多半,他們也會自己死去。
風絕羽皺了皺眉毛,有點懂了。
“透支最後的生命本源,獲得短時間巔峰狀態,此戰之後,無論勝敗,都要死嗎?”
跟自尋死路沒分別啊。
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是葬神者的命令了嗎?
如果葬神者真的將大量因爲各種失誤而廢掉或者被廢掉修爲的神明聚集在這裡僅僅是爲了形成一道阻擋敵人的關隘的話,那麼這葬神者的手段還真是殘酷血腥,毫無人道。
他之所以出手,其實更多的還是爲了去領悟無始元化的妙諦。
可當真正開始戰鬥,風絕羽才發現,八極河國的子民真的又可悲又可憐又可恨。
但最可恨的,還是葬神者。
他們居然利用修行盡失的神明,壓榨他們他們最後的生命本源。
推已及人,如果自己有一天喪失的修爲,淪爲凡人,肯定不想受任何人擺步,逼着自己燃燒最後的生命,去變成其他人的護城河。
“咦,不對……”
如果是葬神者威逼脅迫這些可憐可悲之人,那他們爲什麼會這般義無反顧?
這些人的情緒不像是被脅迫的,更像是自發的。
洗腦嗎?
一連串的想法在腦海中閃過,風絕羽也不得不承認,他越來越看不懂八極河國的神明……不,應該是子民了。
這些人怎麼回事?
思忖間,戰爭可不會等他。
一道光影飛掠而至,以一種看起來很快,但實際上非常緩慢的速度來到了他的面前。
風絕羽眉頭一聳:“五階天神,可笑,難道他看不出來,我已經破境封位了嗎?”
他不由有些生氣,掌指一捏,一道犀利的劍芒如火苗般躍然而出。
近些年風絕羽都沒怎麼動過手。
但不代表他的劍道意志退步了。
相反,在不斷修煉飛昇道體訣的前提下,他的肉身、元神都獲得了大幅度提高。
直至渡劫成功,破境封位,流淌於他畢生大道根基中的劍道修爲,也在同一時間獲得了難以想象的昇華。
此時的風絕羽,已經忘卻了心中所有劍法、武技、招式,甚至於神術。
只要有生死無常神訣、飛昇道體訣這兩門強大的功法訣竅傍身,莫說是那天花亂墜法門技巧,哪怕就是數不清的天規法則,也能一眼窺破,信手拈來,如臂指使。
封位之後,淺嘗秩序,天規淪爲了末流。
在秩序面前,天規變得弱小,變得更容易掌握。
劍芒躍出,風絕羽剛要祭出去,身體猛地一震。
這時他纔看見向他撲來的是一個嬌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着碎花襖、灰布裙的女孩,從面相上來看,也不過七、八歲而已。
或許她出身不低,哪怕現在重回巔峰,當年也達到了五階天神之境。
可他的身體年齡卻是所有八極河國當中最小的一批。
而這個女孩長相雖普普通通,卻擁有絕大部分神界神明沒有的勇氣。
她目光澄澈中帶着憤怒和不甘,兩行淚水順着眼角滾滾流下,他神情專注而堅定,弱小的身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殺氣。
甚至於,風絕羽用神識意志感應到女孩體內那不屬於她的神力正在沸騰、燃燒,隨時隨地都有自爆的可能。
“以命換命?這麼小的孩子?”
風絕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