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亂戰,徹底打出了苑珏所向披靡的戰神之名。
但也因爲林舉被擒,暴露出他潛在內心的軟肋。
韋遠府手持寶刃抵住林舉的脖子,渾身散發出意氣風發之意,他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將苑珏帶來的壓迫感驅散掉,旋即第一時間向自己的人喊話。
“都別愣着,先我靠攏,四氏族弟子,把苑珏給我圍起來。”
之前苑珏一力鎮壓衆強者,給四大氏族的人帶來了沉重了心理陰影。
到得如此,誰還不清楚,他們這位失蹤了四十萬年的門主大人,早就在被困葬神戰場的這段時間,獲得了新的進步和昇華。
肉身層面的提升,苑珏是顯而易見的,這幾乎是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也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假設韋遠府沒有靈機一動擒下林舉以此要挾苑珏罷手,別看他們足有兩百人,最終結果究竟怎樣,都亦未可知啊。
是以在聽到韋遠府喊話之後,溫鵬、趙同洲、嶽橫秋以及四大氏族中的九轉境的長老神人,凡是沒死的,都快速向韋遠府靠攏。
他們也怕,苑珏一怒之下大開殺戒。
以他的手段以及目前的狀態,就算不能把他們全部剷除,死個七七八八也沒什麼問題。
還是那句話,苑珏太強了。
好在,局勢出現了轉機,韋遠府扣住了林舉,苑珏不敢輕舉妄動了。
絕大多數人輕輕吐了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鬆弛感,但事情還沒有結束,他們不得不再緊張起來。
至於那些只有八轉境的門人弟子們,則是沒有太多的選擇,韋遠府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得幹什麼,並且韋氏族人也必須先打頭陣,才能讓大家擰成一股繩。
嗖嗖嗖!
多達數十人聽令行事,迅速向苑珏包抄過去,但沒有人動手,他們不傻,知道憑他們的修爲給苑珏塞牙縫都不夠,所以只站出了隊形,對苑珏形成了合圍之勢。
再之後剩下的人也一併圍了過去,個個如臨大敵地凝視着苑珏,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正對面,韋遠府用腳踩着林舉的背部,手中的寶劍搭在林舉的脖子上。
銳利的劍鋒輕而易舉的讓林舉的脖子流出了一絲鮮血,連變成血珠緩慢淌落,韋遠府沒有誇張,他是真敢也真的忍心殺了林舉,除非苑珏束手就擒。
苑珏神色冷峻,卻並沒有聽令行事,只聲音渾厚道:“韋遠府,你讓我大失所望,我還以爲你跟你的兄長會有不同。”
韋遠府怔了一下,不知道苑珏的話指向什麼。
苑珏道:“四十萬年前,我們遭遇了跟你一樣的遭遇,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可以同生共死,誰都不怕,可隨着時間的推移,一些的心態慢慢產生了各種各樣的變化。”
衆人沉默,很顯然,苑珏打算說出四十萬年前那次行動的隱秘了。
“最先發生變化的是溫齊,他受了傷,是被一位一百萬年前進入道途的西瀛洲高手所傷,傷口感染了怨龍的毒血,就像兩天前,你們遇到原劍空的時候,也曾發生過。”
“受傷?”
衆人神色一怔,頓時想起兩天前原劍空打傷的那些人。
那二十幾個長老,幾乎個個都受了傷,可也沒見誰中了毒啊?
似乎聽到了衆人的心聲,苑珏接着說道:“不用懷疑,兩天前你們進入山城的時候,凡是受傷的人都中了怨龍毒,所以我要求你們服下解毒丹藥,那不是用來抵擋峽谷霧瘴的解藥,而是用來解怨龍毒的解藥,它有兩個作用。”
“第一,在中毒不深的情況下,可以慢慢清除傷口隱性的怨龍毒血,第二,服下此丹,還可以通過一種秘術,來辨認出你們當中是否有怨龍安插進來的咒心傀儡。”
“起初,我們以爲你們是被原劍空利用,因爲他並沒有殺死你們,而是放任你們逃進了山城,這是他的陰謀。”
“所以你們只有服丹我纔會放心,因爲只要解了怨龍毒,你們就不用像一個妖物一般活的沒有尊嚴。”
“可我還是低估了你們的底線。”
“四十萬年前,溫齊中了怨龍毒成爲行身使者身邊的的咒心傀儡,他害了韋遠南,把他變成了同類,最終我們只能分道揚鑣,而這些年,溫齊和韋遠南在正道越走越遠,已經徹底成爲了怨龍的鷹犬。”
“可你韋遠府不是,溫鵬你也不是,你們中過毒,但已經解了,可你們還要幫助他們,讓我猜猜,他們恐怕許了你們極大的好處了吧?”
“賜你們永恆的命?還是怨龍一脈那種憑藉噬人便能不斷壯大肉身的魔門秘法?又或者證道天神甚至是封位神明的機遇?不管是什麼,你,還有你們,不光是出賣了自己的靈魂,更加出賣了自己的人性。”
聽到苑珏的傾訴,衆人這才明白四十萬年發生了什麼。
最關鍵的是,他們已經明白過來,自己目前正在面臨的是什麼。
眼見得韋遠府不說話,苑珏將目光移動到溫程之身上:“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被種下怨龍毒的,但我知道,你能聽到我說話?韋遠南?還是溫齊,給我滾出來!”
苑珏突然發出一聲大吼,隱約間,他的神念力量化作無形無質的意念攻勢,在韋遠府等人毫無準備之下,勐地射入了溫程之的眉心,打的溫程之蹬蹬蹬連退了好幾步,最後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衆人一悚,視線齊唰唰回望溫程之。
而這時,溫程之那青澀無知的臉上突然無意識地抖了兩下。
隨後,只見他痛苦抱頭,五官都莫名奇妙地扭曲了起來。
他好像很痛苦,無比的痛苦,痛苦到渾身大汗淋漓,最後抱着頭跪在了地上。
而就在這時,溫程之氣勢開始逐漸發生了變化。
他的體內溢出一種灰朦朦的氣流,逐步將他的身體徹底的包裹了起來,甚至是他的手臂都開始長出泛着青光虛幻鱗片,一如弄種蜥類神獸的皮膚鱗甲,又妖又怪。
溫程之的變化引起了全場譁然。
當所有目光聚焦在溫程之身上的時候,他已經熬過了意志遭受折磨的階段。
確切的說,他身體裡另一個意志被徹底喚醒。
溫程之立身而起,腦門着掛着晶瑩的汗珠,臉色蒼白如紙,但一雙眸卻是黑漆漆毫無雜色。
他的聲線也變了,變得嘶啞又陰森。
“大家不要聽他蠱惑,怨龍大人是唯一能夠幫助我們脫困的真神,承蒙怨龍大人看中,那是你們的福氣。”
“兄長?”
聽着對方的聲線和語氣,溫齊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這個聲音,簡直跟他失散了四十萬年的兄長溫齊一模一樣。
“果然是你……”
苑珏冷哼了一聲:“現在我明白了,韋氏的那個弟子是怎麼失蹤的了,是你殺了他吧?”
衆人再次一驚,尤其是韋氏弟子們,更是不敢相信地看向韋遠府。
出乎意料的是,韋遠府並沒有流露出震驚的表情,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一樣。
苑珏也感到意外,無比憎恨道:“韋遠府,你居然知道他是兇手,知道了,還要投靠他們,看來你已經被怨龍迷蠱惑了,我理解溫齊想通過栽贓嫁禍我藉此來打探黃龍谷的虛實,可我不明白,他們利用了你們,你居然還要聽他們的號令行事,難道那些後輩的命,就這般不值錢?”
一語落,衆人震撼到無以復加。
韋遠府沒有否認,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就是默認了。
而事到如此,他們也不想再隱藏,等於把牌打在明面上了。
“少廢話,我相信兄長的決斷不會坑害大家,至於伯言,他是爲了其他人能夠更好的活着才做出了犧牲,苑珏,你別想蠱惑我們。”
不遠處,苑珏的目光審視着每一個四大氏族的長老,這些人態度竟出奇的一致,不反駁、不抗拒、不激動、甚至有些麻。
不用問,在他們動手之前,韋遠府肯定已經找所有人都聊過了,如此纔有了今天這樣的局面發生。
“好,好的很,你們真是讓我太失望了,就爲了活着,連尊嚴都可以拋在腦後,實在是愚蠢至極。”
“苑珏,你休得胡言亂語。”
這時,趙同洲喊出聲道:“大家被困於此,可不想像你那樣被困在這裡四十萬年出都出不去,我承認,我們願意受怨龍大人的驅策,但那是爲了能儘快離開這裡,拯救更多人,而你和你背後的人,纔是阻止我們離開最大的障礙。”
“少廢話,你到底跪還是不跪,不跪,我就殺了林舉。”
“讓我跪下?”苑珏笑了,笑的很淒涼:“你們的目的不是讓我跪,是想知道渡劫靈果樹在哪吧?”
“你很聰明。”
溫程之……不,是溫齊陰測測笑着說道:“帶我去找渡劫靈果樹,我可以饒他不死。”
林舉雖然不知道渡劫靈果樹的重要性,但他一看溫程之那個鬼樣子就知道,那株神樹一定重要無比。
眼見得苑珏因爲自己左右爲難,個性剛強的林舉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身體一掌,用背部生生將那座神塔拱起老高,人也站了起來。
“門主,不能讓他們得逞,老子跟你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