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角落裡的風絕羽安安分分地盤膝坐好,體內氣機斂而不發,收攝如平湖,不起一絲風波。
然而在體內大世界的極深之處,正有一場不爲人知的狂風暴雨恣意肆虐,如長江大河、奔騰震嘯,驚九天、動穹宇,波瀾壯闊。
那裡是他衍化道脈的地方,有千尊金身淵深似海的磅礴真神力、有照鑑天河明曉機先的元神意識,更有積澱千古遊弋道珠的大世氣運。
此時,真神力和元神意識彼此交融,化作一縷縷晶瑩如冰念絲交錯縱橫如天網般籠罩着四肢百駭。
而一身氣運,則是隨着金橋歸元術法的絕妙行轉法則推動着大世氣運在神念中恣意徜徉。
種種難以言說的衍化道妙,形成了斑斕繽紛的匹練,不斷向那晶瑩剔透的帝王玉相道脈衝擊。
每一次衝擊都讓道脈凝實一分,看起來神秘至極。
“日前一戰,讓我將道脈衍化玉相九階,此次修行進度不可謂不快。”
風絕羽意志通達、思如泉涌,正在整理衍化道脈的經驗。
“然進行到此處,道脈衍化便莫名停滯,叫人猜不透哪裡出了問題。”
“是壓力不夠,不達絕境,還是氣運不足、天賦差勁?”
風絕羽百思不得其解,惱恨自己對道脈瞭解太少,根本找不到任何線索去驗證。
好在,這條已經衍化出來的道脈並沒有真正穩固。
也就是說,道脈還在衍化,只是速度慢得如同蝸牛在爬。
可這,恰恰給了風絕羽緩衝的餘地。
“金橋歸元術有言,道脈衍化非一日之功,只要道妙氤氳、氣運不凝,便依舊有提升的空間。”
風絕羽心說,幸虧有哥斯拉大哥送的金橋歸元術,否則自己修煉到哪一般地步都不清楚的,當然也就沒辦法判斷出,自己體內這條道脈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狀態。
“明日還有大戰,只要堅守到明日,便可繼續道脈的衍化。”
沒有過往的經歷、也沒有名師指點,全憑猜測,風絕羽決定穩着點來。
先挺過今日,時刻等待兩軍再度對壘。
對自己來說,只要道脈沒有最終成形,那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其實這一天,最大的收穫還就是玉相九階品相的道脈衍化,儘管離自己的期待差的很遠,至少也不算是毫無所獲。
而且他相信,以自己修煉的功法、本源還有擁有的神秘天道珠,自己的天賦絕對不可能孕育出一條普通的道脈的。
最起碼也得是混沌相。
……
另一邊,楊文斌手握璽白玉簡怔怔出神,完全猜不到風絕羽的意圖。
裘同、華煙、宣飛早都圍了過來,甚至裘同還找了碧珠和南玉兒。
南玉兒是六轉中境,天池院護法之一,整個天池院,除了殷別離,就是她了。
風絕羽讓楊文斌把玉簡交給殷別離,卻沒有說明玉簡是幹什麼用的,楊文斌等人又不敢看,這才找南玉兒商量。
將風絕羽送來玉簡的過程說完,楊文斌道:“南師姐,您看該當如何處置?”
南玉兒征戰一天,疲憊辛苦,但卻並沒有忽視玉簡。
她月牙似的眼睛微微凝起,皎潔臉頰通透如玉,一雙纖長細蔥般手指夾着玉簡問道:“給你們玉簡的時候,他就沒說別的?”
衆人搖頭。
“你們也沒看?”
裘同苦着臉:“風師弟給的東西,又是叮囑必須交給殷師姐的,我等哪敢看呀。”
宣飛、華煙皆是贊同點頭。
南玉兒澄澈的眸眨了眨,道:“沒出息的東西,看看有什麼了不起,不看,你們怎知此物究竟重要與否?”
說完,她當着衆人的面將一縷神識探入進去。
裘同等人不敢阻攔,隻眼巴巴的期待南玉兒的迴應。
只看見南玉兒看了一會兒玉簡的內容,臉上的表情愈發凝重,貌似記載了什麼不好的信息。
“南師姐,怎麼樣了?裡面寫的什麼?”
啪!
南玉兒臉色罕見凝重起來,飛快將神識一收,握緊玉簡道:“不要多問,我去見師姐一面,玉簡的事,不要跟其他人說起。”
說罷,南玉兒扭頭離開,沒過多久,便消失那臥伏如牛、巍峨蒼莽的山脈中。
“究竟是什麼東西?”衆人好奇。
就在這時,宣飛突然道:“我知道是什麼,我看到了。”
“你……”
碧珠鳳眸圓睜,難以置信:“宣飛,你好大的膽子。”
宣飛恐慌退後一步,道:“碧珠師姐,莫要動怒,南師姐看的時候也沒說我們不可以看,我只是偷偷瞄了一眼。”
華煙也想知道玉簡裡面寫的什麼,當下勸阻道:“好師姐,你就別怪宣飛了,宣飛,快說說,玉簡的內容是什麼?”
碧珠也有點好奇,便止住沒有訓斥。
宣飛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人靠近,這才小聲道:“是破解帽兒嶺大陣方法。”
“什麼?”
衆人聽完,皆是不可思議地看向角落裡的風絕羽,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起伏如龍的山脈上,南玉兒正在前往魔骨寶船,可在這個過程中,卻不止一次回頭看向左中軍大營的某個角落,內心風起雲涌。
剛剛她看了玉簡的內容,裡面赫然留有一個破解帽兒嶺大陣的方法,乃風絕羽所留。
而且這個方法記載的極爲詳盡,不僅指出了帽兒嶺大陣的幾個關鍵的薄弱環節,更將一處連他們都沒有發現的弱點之處標註了出來,並附以解決之道、破解之法,內容極其詳盡。
更甚至還有在破解大陣過程中如遭遇阻難大抵會發生的情況,以及此陣諸多彌補推演的方式,可讓人針對現場變化,區別對待。
不得不說,看完了玉簡內容,連南玉兒都相信,只要遵循風絕羽的辦法去做,要破掉那大陣絕對不在話下。
可由此,南玉兒也在懷疑,帽兒嶺大陣連挈嶺身邊的陣法大宗師都束手無策,他怎麼會如此輕鬆的窺破了其中弱點。
這個辦法究竟好不好用,她自己可拿不定主意,只有交給師姐處理了。
可是無論怎樣,風絕羽能提出給出這樣的幫助,着實也是讓她內心震驚。
一個四轉境的下位弟子,不僅擁有完敗葉尋展、琥懺和十八鬼差的超凡身手,竟對陣法也是如此擅長精通,這個傢伙究竟是什麼來頭?
……
魔骨寶船,聳立着一棟超然物外的空中樓閣。
這件來自於風月魔堡的頂尖飛行神器,本身就是上品神器之列,可隨意幻化大小。
而寶船之上,有一棟極大建築,高達十餘層的超大樓閣重殿,金碧輝煌、直似人間仙境。
樓殿之內,風月魔堡和天罡門的高手皆列席於此,但席間卻是無比壓抑。
端坐在大殿首座的是一名高大威武的夜魔人首領,有着三米多高的身材、身披黑甲、腰垮戰刀,威風凜凜,如似佛殿尊奉的一尊地藏菩薩。
此人眸如寒燈、藍焰跳躍,給人一種極爲妖異之感。
正是——
肖果魔王委派的五軍統帥之一,大魔尊——挈嶺。
金碧堂皇的樓殿列席近百頂尖高手,但殿內卻鴉雀無聲、顯得壓抑至極。
見所有人不說話,挈嶺聲如暮鼓道:“諸位,連戰三日,我等所獲甚微,今日紅山隕落,我軍士氣更是低迷不起,若再想不到破陣之法,恐會壞了魔王大人的大事。”
衆人心中一凜。
挈嶺快人快語,一語刺進了所有人的心坎。
持續三日的大戰,就是爲了打下帽兒嶺,配合肖果和另外兩位魔王后面的安排。
可帽兒嶺並沒有打下來,相反因此而讓風月魔堡隕落了一位大魔尊級別的高手,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這一戰,可謂羞恥至極,在座的只覺得顏面掃地。
殿前一位黑袍玄冠、鴉羽披風的老者站了起來,士氣低迷道:“回尊帥,是老朽無能,無法破解冥幻鎩羽陣,還請尊帥降罪。”
老者名爲千嶼,乃是挈嶺座下第一陣法大宗師,其人更是八轉中境的強者,一身魔煞造化之力,難有人與之比肩。
可即便是如此人物,在面對帽兒嶺上的冥幻鎩羽陣時,也是苦無對策。
挈嶺神色寂寥地擺了擺手,道:“衆尊皆可出力,卻無人能窺破冥幻鎩羽陣的玄機,我爲何要怪你,要怪就怪那血首部的莽敦殺賊太過無恥,竟請動倫亞出手,佈下此無人能破之陣,你……起身吧。”
千嶼顫顫巍巍起身,臉上一派頹喪之意。
沒問出辦法,挈嶺也是形神落寞,扭頭看向天罡門一方。
“先哲大尊,你可有良策?”
頭戴儒冠、一派仙人之資的先哲站了起來,苦着臉搖了搖頭。
先哲大尊,天罡門陣法大宗師,此人有八轉境修爲,乃是與宇晨曦陣法修爲相仿的人物。
在整個天罡門,陣法一道除了盤地先尊外,也就只有宇晨曦能與之分庭抗禮了。
然而即便是先哲在此,對那冥幻鎩羽陣也毫無辦法。
先哲苦笑道:“挈道友,貧道不敢枉言,此陣乃是倫亞親手佈置而成,莫說是貧道,縱然是本派盤地先尊在此,短時間內恐怕也無法一眼窺破陣法玄機。”
“道友也不行,那可如何是好,明日,魔王大人便要大興刀兵,我等若不能拿下帽兒嶺,以此爲界,兵伐莽敦,屆時北路大軍深處腹地,必會腹背受敵,耽誤大計啊。”
挈嶺喟嘆着,滿殿愁雲慘霧。
然而就在這時,於殿前立身的殷別離嬌軀一震,看向了先哲大尊,臉上露出了糾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