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序之界內,風絕羽渾身泛着白毛汗的從天道珠裡面飛了出來,第一時間就把天道珠緊緊的攥在掌心中,用着一副膽戰心驚的表情的直勾勾的盯着身着白袍的老人。
他之前之所以喊出“杜院長”三個字,正是因爲老人身上的白袍袖口上那枚特殊的山海印記,山海印記就像一個標誌,代表着七霞界魁首的身份,若不是因爲這個,打死風絕羽也不敢輕易出來,跟杜名禮面對面的對話。
有着道武境精通修爲的杜名禮看着不像是個行將朽木的老人,他的外表年齡其實也就是四十多歲、五十左右的樣子,甚至連頭髮都沒有多少白絲,整個人精神煥發、氣質超然,絕對有高人的風範。
杜名禮認真的打量着風絕羽,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彷彿能洞穿人心道:“你認得我?你是誰?”
風絕羽聞言,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欣喜之意,暗自平靜了少頃,抱着拳施禮道:“晚輩風絕羽,來自靈洲。”
杜名禮這個人一向閒雲野鶴慣了,平常對宗門內的要務也不怎麼過問,過往三十年來,一直在無序之界閉關修行,但嘯月宗在靈洲起勢較早,他也曾聽過一二,只是一時之間,沒怎麼想起來。
老人狐疑了片刻之後,瞳孔這才略微收縮了一下,聲音低沉道:“哦,我記得了,你是嘯月宗的那個副宗主。”
“正是晚輩。”風絕羽順口就答,態度略微恭敬。
杜名禮嘴角勾起弧度,呵呵笑道:“大名鼎鼎的嘯月宗,老夫總算聽過你們的名號,確實不簡單,怎麼,你們跟聖龍山的恩怨還沒有了解嗎?你是怎麼找到無序之界的?”
“這個……”杜名禮的一席話問的風絕羽完全沒有準備,聽他話中的意思,這個老人似乎還不知道聖龍山已經毀在了自己的手裡。
風絕羽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便吱吱嗚嗚道:“這個……杜前輩,此事說來話長……”
“哼。”
杜名禮溫和的表情陡然一變,清冷的哼了一聲,而就是這一聲,讓風絕羽如遭錘擊,胸口一悶,往後退了一步。
所幸先前杜名禮的出現讓附近的界靈沒敢妄動,否則這個時候,風絕羽還不知道會遭遇多少危險,但就是杜名禮這輕輕一哼,散發籠罩過來的神識還是讓他受了些內傷,若不是杜名禮有意留手,他的下場可能就不僅僅是受點傷那麼簡單了。
真切的感受到了杜名禮的強大,風絕羽本能的滾了滾喉嚨,他四下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連忙道:“前輩,晚輩找到此處,實屬被迫無奈,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能否給晚輩一個機會,讓晚輩細細的解釋。”
杜名禮聞言,遲疑了片刻,忽然大手一伸,隔空就抓住了風絕羽的衣領,順勢一帶,就鑽進了一處結點境門之中。
整個過程風絕羽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更可以說,他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還好杜名禮沒有殺他的念頭。
兩個人一連穿過了三處結點境門,每過一處,杜名禮都會利用自身強大的手段,以空間法則的方式強行毀掉了結點境門,連續毀了三個地方之後,杜名禮一隻手提着風絕羽,一邊對着他威脅道:“無序之界事關重大,你不請自來,便已犯了死罪,待會你若不說個清楚明白,你這條小命,老夫就收下了。”
“……”風絕羽沒吭聲,但這個時候的確有點後怕。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杜名禮帶着他穿過十數個結點境門,出現了長池風火林中,而之前在外面守着的兩名老者,看到杜名禮抓着風絕羽出來,連忙收了避火寶塔飛身湊了過去,跪在地上請罪道:“恭迎院長大人。”
二人掃了風絕羽一眼,一個老人氣急敗壞的上前喊打喊殺道:“臭小子,你居然還活着,老夫斃了你。”
“哎?先不要動手。”
另一名老人跑過來道:“弟子該死,沒能攔住此子擅闖無序界,請院長大人責罰。”先前老人也一併跪下。
反觀杜名禮,並沒有半句苛責,只是輕飄飄的揮了揮手,連句話都沒說,就此揭過了。
他看着風絕羽,盤膝往地上一坐,道:“老夫的時間不多,只給你一炷香,你說吧。”
風絕羽喉嚨發乾,先是準備了一下說辭,這才洋洋灑灑的敘述起來。
杜名禮常年在無序之界閉關,對外界之事兩眼一摸黑,當然,這並非是山海書院有意隱瞞,而是下面的人不敢輕易前來打擾杜名禮。
風絕羽先是把三十年前和聖龍山的恩怨幾句揭過,然後就說到了不久前中天凌心谷發生的慘案上,到了這,他便開始詳述,每個細節都沒有遺漏,但他用辭簡潔,每每切中正題、點中要害,到也不難分析理解。
一開始的時候,杜名禮和兩個隨行護法還能保持平靜的心境,但是慢慢的,聽到風絕羽說羅世宏差點折在中天,兩個隨行護法的臉色就變得無比的難看了,可到了這時杜名禮的表情依舊如故,彷彿關於羅世宏的事,他並不放在心上。
直到說到了修鈺中,杜名禮微閉的雙眸才緩緩張開,目光陰冷的看向風絕羽。
杜名禮身上的氣勢瀰漫開來,無序之界入口處附近的長池風火紛紛退避讓,僅用氣勢便能影響長池風火林的環境發生變化,這一手令風絕羽暗自吃驚。
“杜院長,晚輩敢用項上人頭擔保,修院主的傷,並非由嘯月所致,更與我那好友蕭兄無關,此人來歷不明,潛伏在嘯月山門,待蕭兄與修院主爭鬥最爲激烈一刻出手,傷了人便逃之夭夭,分明是包藏禍心。”風絕羽解釋了一下。
杜名禮嘴角抖了抖並未作聲,他身邊的隨行護法老者聞言,不由怒髮衝冠道:“放屁,此事就算不是你嘯月宗做的,也與爾等脫不開干係,你還想就此揭過不成。”
風絕羽看了一眼老人,抱着拳衝着杜名禮,慷慨義憤道:“杜院長,昔日聖龍山一事是段氏挑釁在先,我嘯月宗力求自保,才與貴宗發生些許嫌隙,杜院長可以問一問貴宗經歷此事的同道,即便當年有無華島悲風院參與其中,嘯月也從無接受錦繡誘惑招攬,令摩擦升級,單憑此舉,晚輩便可無愧於心。”
其實話說到這,風絕羽已經把自己來前的目的達到了,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至於能不能讓杜名禮動心,暫時放下仇恨,以追查真相爲主,現在得看杜名禮的意思。
說不得,他這一行,多少有些搏命的因素在內,可是風絕羽實在是沒辦法了,跟山海書院徹底撕破臉皮,對嘯月宗一點好處都沒有,更加不是現在的嘯月宗應該乾的事,他之所以示弱,是不想當年的周南舊事重演,再來一次家破人亡,這也是正是許多年來,風絕羽成長的體現。
要是換作兩百年前,風絕羽可能會不假思索的跟山海書院真刀真槍的拼上一把,但是現在,他只會從大局考慮,爲嘯月宗那數十年門內弟子和身邊近友着想。
杜名禮一直沒有開口,直到風絕羽把話說完了,才搓着手指頭側身對着身邊的隨行護法耳語了幾句,那名隨行護法連連點頭之後就當着風絕羽的面拿出寒跋玉開始跟家中聯繫,但此舉剛動未動之時,風絕羽連忙阻止道:“這位前輩且慢,能不能聽在下再說一句。”
隨行護法眼睛一瞪,壓根沒想搭理他,但杜名禮一擺手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風絕羽壯着膽子上前一步,語速奇快道:“杜院長,羅世宏在中天被俘之後,我故意設下圈套誘敵,當時本宗一位兄弟擺下傀儡迷惑真兇,纔有了事後羅世宏身死道消的傳聞,而貴院在得到此訊之後便迫不急待的派出修院主率重兵進入靈洲,晚輩想問一句,莫非貴院沒有給衆弟子設下本命魂牌,以求監看嗎?”
此言一出,兩名隨行護法一愣……
風絕羽眼珠急轉,道:“如果有,那麼爲何沒有人告訴他們,羅世宏還活着呢?”
兩名隨行護法深感意外的看了一眼杜名禮。
風絕羽膽子大了起來,道:“我猜,是不是有人暗中毀了羅世宏的本命魂牌,非要把這口黑鍋,扣在嘯月的頭上。”
他說着,從懷裡掏出了寒跋玉,心中忐忑的祭出一道神識,幾息之後,他長長出了口氣,然後拿着寒跋玉擲地有聲道:“杜院長,在下曾派人前往禹洪山送信,邀駱樓主現身一見,當然,在下此舉只是想試探一下,貴院是否有真兇的幫手,結果顯而易見,不久之前,在下派出去的人曾在約好的地方見了他們,可那些人,並非是山海書院的弟子,而是有人想要殺羅世宏滅口,將此仇做實,杜院長,若此事果真有人蓄意挑唆,那其背後的深意,就不簡簡單單是針對我嘯月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