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滿地狼籍的雪銀山莊進入了恢復期。
由於越幽澶的到來,導致雪銀山莊遭到了空前的浩劫,這場浩劫,直接讓山莊的弟子僕人以及山莊主人肖凝的親眷死傷數十人,在統計數字的時候,肖凝的臉色一直是陰沉的,而沈天悲有了風絕羽等人照料,她也沒有寸步不離的等在沈天悲的身邊,而是帶着劫後餘生的山莊弟子打掃山莊。
因爲越幽澶傷重昏迷,他此刻被關押在一間石屋當,而越幽澶在雪銀山莊造下的罪孽,導致肖凝當天打算把越幽澶扒皮抽筋了,不過風絕羽意識到了肖凝的仇恨,讓飯五斗守着越幽澶,畢竟這裡面牽涉到日後應對出雲帝宮的計劃,所以越幽澶暫時還不能死。
沈天悲仍舊陷入昏迷當,傷的很重,不過越幽澶並沒有把雪銀山莊所有的寶物都帶走,風絕羽讓魏序,把他劫掠的寶物又拿了出來,歸還給了肖凝,肖凝爲了給沈天悲療傷,也是不遺餘力,各種好的寶物全部用,但她和風絕羽之間關係,陷入了一個非常微妙的局面當。
本來,風絕羽算是解藥了雪銀山莊的恩人,作爲山莊主人,肖凝必須拿出感恩的態度用盡一切辦法幫助和答謝對方,但是風絕羽攔着她報仇,這讓肖凝無的不滿,所以兩個人由始至終,也沒有什麼較溫和的對話。
又過了一天,越幽澶和沈天悲依舊沒有轉醒,但經過衆人全力以赴的救治,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在這個過程,風絕羽一直密切注意着肖凝的動向,發現她安排了很多人,從早到晚的盯着越幽澶住着的那個石屋,如果不是飯五斗待在屋子裡把守着,估計昏迷不醒的越幽澶能死百回。
風絕羽一看越幽澶一直不醒,情知再拖延下去只能越來越麻煩,於是便找到了肖凝。
“肖莊主……”
雪銀樓外的小院裡,風絕羽通過山莊下人找到了肖凝所在,邁着大步走了進來。
“叫我莫夫人可以了,風公子,坐。”
肖凝看見是風絕羽,知道他要自己來幹什麼,所以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這也是看在風絕羽帶着銀靈鳥找到的恩情,沒有拒絕跟他見面。
二人圍着院的石桌石凳,吹着谷微風聊起來了。
“莫夫人,在下此來,是有件事要與莫夫人相商。”風絕羽溫和的說起了開場白,但肖凝卻是十分乾脆的截斷了他的話茬。
“風公子,你是不來找賤妾,賤妾也想和風公子聊聊了。”
肖凝輕聲打斷道,風絕羽一看,自己別說話了,聽聽對方說什麼。
“好,莫夫人快人快語,那由夫人先講。”風絕羽笑呵呵點頭,態度十分溫謙。
肖凝見風絕羽這樣的高手如此好說話,也是幽幽一嘆,冰冷的臉色多少有些緩和。
畢竟,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風絕羽終究是救了她一大家子的人,幾十條人命都因爲風絕羽能活下來,這不是小恩小惠,而是大恩大德,肖凝並非無情冷漠之人,無法忽視風絕羽對雪銀山莊的付出,故爾語氣不再像之前那般生人勿近了,但你仔細品味他話的字句,還是透着一股不容輕視的堅定。
“風公子,你此來所爲何事,賤妾心早有猜想,但如果風公子是爲了越幽澶那個惡人的話,請公子免開尊口了。”肖凝說着,頓了一頓,繼續道:“風公子,你可知道在越幽澶沒有出現之前,有多少人嗎?”
風絕羽認真的聽着,並沒有接話。
“八十七人,算是賤妾,但在這兩天的時間內,本莊死傷六十二人,其有四十餘人是因爲越幽澶,其它人是車轅候和付兆勳殺害的,拋去此二人先不提,越幽澶是否是本莊的大仇人,他所造下的血案,罄竹難書,本莊原本有十名左右四、五歲的孩童,還有襁褓嬰兒兩個,這一夜之間,年幼的孩子死於非命,那襁褓的嬰兒,更是被人切斷了大脈,血流枯乾而死,四十幾條人命啊,你讓本莊如何能放過越幽澶這個惡徒,算賤妾爲了答謝風公子的救命之恩,勉強答應了,這山莊的僕人和弟子會答應嗎?風公子,如果換作是你,你會答應嗎?”
肖凝一口氣道出心憤懣,話到最後,繡拳攥的發白,顯然她在風絕羽面前正極力的剋制,而這無關乎誰的身手高誰的身手低,這僅僅是出於對風絕羽的尊敬,才勉爲其難的跟他好商好量,如果換成別人,肖凝不把他趕出去不錯了,還在這聊?
有什麼好聊的?
聽到肖凝的強辭回絕,風絕羽知道想要說服這位剛強果斷的女子是不太可能了,不過爲了嘯月宗數十近百萬弟子的安危着想,他還是爲難的嘆了口氣,說道:“夫人的話,風某自當理解,說句實在的,假如我是夫人,有人如此相勸,在下也定當不會點頭,畢竟這是殺身之仇,有什麼這樣的仇恨更大的呢?”
肖凝看着風絕羽一言未發,但眼眶已有熱淚呈現。
風絕羽稍稍一頓,隨即話鋒一轉道:“只不過莫夫人,這個越幽澶對在下實在太重要了,此地爲碎亂星島,與外界毫無關連,在下也不防說說在下的處境。”
風絕羽說到這裡一頓,打量肖凝的表情變化,見她並沒有制止,這才道了聲謝,道:“多謝夫人給在下說話的機會。”
他悠聲長嘆道:“其實風某並不屬於九界山,數百年來,在下從凡俗大陸,穿過外圍地帶,再進入內圍各宗,好不容易來到核心的宏圖大世,經歷太多的艱難險阻了,不過在下運氣不錯,一路行來,有驚無險,纔打下這分家業,如今在七霞界,在下身爲一宗是副宗主,也是跟着幾位相識已久關係默契的朋友披荊斬棘拼出來的,本宗現有精銳弟子數十萬,內外門相加過百萬人,那都是我們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實屬不易,在這個過程當,得罪了多少人不說了,而目前在下居然發現,在自己的身邊,居然一直隱藏着一個非常神秘且可怕的敵人,夫人,換作你,你會不會坐臥不安呢?”
風絕羽話到一半,停了一下,給肖凝思考做決定的時間,然後道:“這個組織非常神秘,自從數十年前,開始不斷利用各種各樣的手段,對本宗進行無法估量的危害,他們或偷偷的幫助本宗的敵對勢力、或直接派出高手尾隨暗算、更甚至他們會派出一些底蘊極深的忠實僕從滲透到本宗,試圖挑撥本宗內部弟子的關係,動搖本宗根基,總之他們的手段極多,也無法預測,實不相瞞,自從在下得知有這麼一個強大的敵人存在之後,開始發動全宗的人手四處打探他們的虛實,但是夫人,整整數十年的時光,本宗傾盡了人力物力,直到今天,才讓在下在碎亂星島,偶然間知道了這個組織的名字,但也僅僅限於名字而已,除此之外,在下便不知道其它任何細節了。”
“夫人,這麼一個強敵在側,你讓在下如何安眠,如果只有我自己,那在下絕不會阻止夫人報仇,越幽澶爲人心狠手辣,在下也清楚,這個人不能留,否則是後患,在下也明白,可是現在,在下不靠他,還能靠誰呢?”
風絕羽着,改爲面向肖凝,無赤誠道:“夫人,你想報仇,在下理解,但也請夫人稍稍體諒一下在下,在下的天宗裡面還有近百萬弟子,倘若不盡早查出,一旦他們再密謀什麼計劃,那一死可是成千萬的人,所以,在下誠請夫人,希望夫人能念在昨日之情份,將越幽澶交給在下處置,在下先謝過夫人了。”風絕羽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既然有事請求對方,那不能以勢壓人,讓人覺得自己橫行霸道。
他說着,起身準備向肖凝施禮。
而肖凝也是馬起身,用雙手將風絕羽托住,導致這個大禮,並沒有實現。
肖凝臉掛着淚痕,眼神依舊堅定道:“風公子無需施禮,這份禮,賤妾無法承受,正如公子所言,賤妾有賤妾的難處,但賤妾也理解公子的苦衷,但這件事非是賤妾一人能夠作主,山莊下,自從夫君離世,哪個人都是賤妾的家人,你讓他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仇人安然離去,這件事根本不說不過去,公子,今日一談,是因爲賤妾感念公子救命的大恩大德,但此事恕難從難,還望公子諒解。”
肖凝說完,又回了一句道:“公子是本莊的恩人,想住到何時住到何時,但無論如何,越幽澶必須留在雪銀山莊,爲死去的山莊弟子填命,這件事到此爲止,賤妾不希望公子再提了,告辭。”
肖凝話落,款款的離開了小院,而苦勸無果的風絕羽則是痛苦的揉了揉發緊的額頭,嘆息一聲道:“哎,這事難辦了?”